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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衍:“……” 第二題,是算如何來回三地最省馬匹,抽到題的孩子畫了圖,小費周折,但也答對了。 而最后一題,是講當鋪的。 商應秋所出的題目如下:當鋪規則,如果20把鐵劍可以換2把青銅劍,9把青銅劍可換3支銀劍,8只銀劍又可換2只青龍偃月槍,那用一把青龍偃月槍,可換多少把鐵劍? 鼓聲依舊,隨著一聲停,球花落郁衍手中。 所有小朋友紛紛轉頭,視線全聚焦在新同學身上。 郁衍背脊連同汗毛都被看直了:“……” 商應秋以為他沒聽清題目,放緩速度,再念了一次。 當鋪,就郁衍所知,是窮人與走投無路、家道中落的人才會涉足的地方,等同墮落,他這輩子也沒踏進過,而且,習武的人怎么能把貼身武器當掉?大不了落草為寇,去劫富濟貧也是條大好出路,只要有本錢,當鋪的門一輩子都不需要進。 什么鐵劍銀劍,里頭有何糾葛,郁衍太陽xue突突發麻,根本聽不懂想不明白,接下來是足足一盞茶的靜止,無辜的藤球被摳出了十個深深的手指印,在這段死寂一般的沉默最后,代表下課的鐘響了。 下課后,小伙伴們三三兩兩圍到角落里。 “這題,要從后往前思考,你看哦?!?/br> 講題的錦衣小朋友乃東臨扶夷君幺子,因品行兼優負有責任心被夫子任命為齋長,此子也不負所托,認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主動對盟主提出要與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魔頭同桌,以身飼虎,希望用真誠感動魔頭之子,引回正途。 白胖的手指抓著樹枝,在沙地上比比劃劃,畫出個大方框,里頭幾條斜斜的方格子線。他告訴新同學,這叫鋪地錦,配合普通加減與九九乘法,就能得出答案。 “如果要從前面解,那這題就很復雜,但從后倒推,問題就迎刃而解啦,這道題,我想盟主的意思,是想告訴我們,思考一件事時不能只從一個路子想,要學會變通,九九乘法表你既然會,那就好辦得多,也別氣壘,以后會有進步的!” 雖新同窗鐵青著臉,看沙地的眼神仿佛要把地面灼穿,模樣著實讓人想退避三尺,但今日之后,他們都不怎么怕他了,尤其原先墊底的那幾個,很愿意伸出援手以示友好—— 這么簡單的題目都不會解的魔教繼承人,好像也不怎么可怕啊。 第7章 下馬威(二) 郁衍獨自坐到夕陽西下,還沒從敗北的滋味里回過神。 他堂堂一門之主,少年成名,也曾叱咤風云過,如今卻要接受稚童的安慰,這些童言童語猶如鞭子,打得他身為大人的自尊心蕩然無存,全面剝落。 丟臉的滋味,竟是如此痛徹心扉。 沒想到,這學堂竟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酒香還怕巷子深,如今各大門派為讓子弟盡早在前輩面前混個眼熟,每年都會選優秀的子弟來武林盟小住三月,一是為拉進彼此感情,其二,也是存了要暗中攀比的意思,是下一輩爭奇斗艷各領風sao的地方。 只要有心,哪都能是江湖。 像華公子,人家算數怎能不好,他說自己還在娘胎時,每日就有幾個夫子開蒙,隔著層肚皮從詩經聽到六庫全書,腳沒沾地就開始未雨綢繆,哪怕來了武林盟,也有專門的先生督課,而反觀自己的不周宮—— 方圓十里,不,百里,可能也不止,連個舉人都見不著一個,宮里的私塾,也只是教教弟子識點大字,不至于看錯書信就已足夠,掃雪堂里人人都會背的九章算術,他根本聞所未聞。 幾日相處,這班里幾乎人人都有能拿得出手的小本事,有的琴藝不錯,有的下棋了得,有的會講好幾種外族語—— 而自己擅長的,是六十六種讓人死無對證的手法。 商應秋在送他去學堂前,曾對外放話,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天縱之才,當時廳里上至幾個堂主,下到跑腿弟子,可都是猶言在耳,歷歷在目……若自己真跟不上進度,成為墊底,那豈不是扇自己耳光么。 思及此,他掩下要將青年碎尸萬段的沖動,狀若無意地看過去。 如今青玄道長已回來,每日課后雨打不動的布置了問題讓學生回去思考,那書中內容,他字字都認識,但湊成一句,就不知其解,完全云里霧里了。 “喂!喂??!”不得已,他硬邦邦沖對面喊一聲。 商應秋睡前有練字的習慣,一燈下,占滿墨水的狼毫一筆而下,如走龍蛇,他對那聲喂不作回應,直到懸針收筆,方抬起頭:“暮春,這個房里,沒有姓喂名喂的人?!?/br> “你——” “教禮儀的夫子應該教過,在稱呼別人時,應該用什么,是用喂這個字眼么?” “……” 商應秋見小孩腮幫顫動,腳生根似的一動不動,是撞了南墻也絕吭聲的倔強,便主動蹲下身,看到那卷被摧殘得很不成樣子的功課簿,心如明鏡。 “這是明日的功課?需要哥哥幫忙看看么?” 郁衍嘴唇一下抿緊了,將卷著的冊子抓得更緊幾分,藏至身后:“誰要你看,少自作多情了?!?/br> 商應秋賞罰分明,伸手順了把小孩腦袋上憑白翹起的烏發,當做夸贊。 “幾日不見,都學會用成語了,看來青玄道長果然教學有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