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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個白狗追著我咬,嚇的喊起來,心里還覺得跳呢?!?/br> 第二天起來,這周氏太太頭上就覺得昏沉沉的,到了夜里才合眼覺得又同那白駢儀在一塊兒,就同他說道:“你昨兒怎樣的,幾乎把人家嚇死?”那白駢儀道:“我并不怎樣,不過嚇你玩的,你就認了真?!敝苁咸溃骸澳悴徽f你做的那個樣子怕人,還要說人家膽小,今兒可不準這樣?!眱扇擞只ハ噘吮У搅撕〞持H,覺得那床搖動起來,似乎像地動的光景,不一會,就聽見花拉一聲,好像那墻坍了下來,自己也不知道在那里,再找那白駢儀已不見了,怕是被墻壓著,又急聲喊道:“白哥你在哪塊?”耳邊聽見一個人應了一聲道:“你又喊什么?”周氏太太睜眼一看還是一個賈端甫,心里又羞又怕,只得遮掩著道:“我又夢見昨天那只白狗?!比绽锛毤氉废肽菈糁星槲?,又想道:“他天天入夢,不要是被他們曉得了我同他的事情,把他弄死了罷?這卻怎么好呢。這么一想又嚇得一身冷汗,似乎耳朵邊就有人說他是死了。又嚇、又痛、又急、又想,七情六欲一齊發動,一個已經有病的人,怎么經得??? 就不知不覺暈過去倒在地上。靜如小姐聽見趕緊跑了過來,喊了老媽子,慢慢的將他掐醒了,喝了點姜湯。那周氏太太嘴里還說:“白駢儀你死的好苦阿!”靜如小姐曉得他的心病,只得喊道:“娘快醒醒,不要亂說?!币幻胬搅舜?。這夜,就渾身發燒,口中譫語還是“白阿白阿”的亂喊鬧的。這賈端甫也不能同枕,挪到里房去住,過了兩天,那周氏太太病更加甚,醒的時候,那燒打骨頭里發出來,初按上去并不覺得,細細按著竟覺燙指,睡著了,就是迷迷糊糊的。那只白狗跟他纏擾不休,或是徹夜不寢,或是一夕數驚。這位賈端甫向來儉樸,可憐太太小姐兩人只合用一個老媽子,只得把老媽子叫了過來,夜里服侍服侍太太。請些醫生來看,有的說是秋邪晚發的,有的說是血熱的,有的說是陰靈的,有的說是水動肝腸的,并不是這些醫生的手段低微,爭奈這位太太的心病固是令人難于揣摸,而且看的時候,總是羅帳低垂,瑣窗深閉的,只伸出一雙素手,萬不能一見玉容。這位太太又是克守禮教的人,到了醫生來的時候,凝神屏氣聲息俱無,連那白狗也不聲喚,旁邊呢,又只有那么一個龍鐘老媽,有頭無尾的說上兩句,也講不出什么詳細病狀,這“望聞問切”四字竟缺了三門,恐怕就是薛一瓢、葉天士、徐露胎復生也竟無從下手。賈端甫是憲眷優隆,兼的差事甚多,終日上衙門進局子,見上司會屬員諸事匯集,酬應紛繁,真也無從理會,且又不懂醫道,只好揀那最走時的先生開的方子,與他吃了幾貼。幸喜這些醫生都是替衙門、公館、富貴人家看慣的,開的分量本輕,并且都是些輕描淡寫的藥,吃了下去不變不動,兩個月下來那病仍是那么俺俺纏纏的。靜如小姐卻曉得娘的病根,但是,這一味藥比那龍肝鳳髓還要難弄些。除掉這一味藥,恐怕就是割股也不中用。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娘,看著這種情形,哪有個不焦愁不郁悶的呢?要想同人說說,又無一人可談,只好悶在肚里。轉轉念頭,大凡人到了那神思瞀亂的時候,陰氣就從而乘之,俗語說時衰鬼弄人,就是這個緣故。這夜,靜如小姐打娘房回到自己房中心里想起娘的病怎么會好呢?白駢儀又如何得來呢,再想到那白駢儀在一塊的時候,每天或是深宵或是拂曉,他才要過來溫存偎倚,把我身子緊緊抱著,睡在他懷里真是繡衾奇暖,翠被生春。 去年這種嚴冬,竟不覺得曉寒警夢。自從老翁歸來,就與他不能見面,連一句離別的話也沒有能說。這兩個月的獨眠滋味竟有些兒難受,如此春宵辜負,叫人何以為情呢?那里杜麗娘所唱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兩句曲文,他雖未曾聽過,卻是芳心自同輾轉,衾稠不能成夢。到了四更多天,卻仿佛看見那白駢儀推門進來,搴惟而入還同那初次相逢的情形差不多,靜如小姐忙道:“原來你還在一塊,可憐我娘為你病到這個樣子,你也不問問信?!蹦前遵墐x道:“我因為曉得你母女兩個思念著我,所以才跑回來的,我才在他房里陪了他半宦海鐘·88·天,他已經好好的睡著。我怕你記掛,來看你的?!闭f著已經鉆入衾宵,靜如小姐也就回身向抱曲臥,那久別重逢的樂趣忽覺那睡在鴛鴦枕畔的并不是白駢儀,卻是一個山東蠢漢,連忙掙起身子來細看,這一掙卻就掙醒了,心中十分驚怪,想我不要也像娘這樣病起來,那卻怎么好呢?也就不敢再睡。 次日,覺得身體甚乏,午間微微歇了一覺。到了晚上,自己儆戒自己,今天總要斂神屏性好好的安睡,不要胡思亂惹那邪魔。 哪曉剛剛合眼,那白駢儀又來了,心中知道又是昨天的夢境,趕緊自己掙扎醒來,卻十分害怕,要想再睡又怕他再來,要想找個人來陪陪,又想找哪個呢?娘是病到這個樣子,老子固不能來,也萬無深更半夜去驚動他的道理,況且,這話又怎么好說?老媽子只有這一個,娘是醒睡無常,刻刻要人服侍的,怎好去叫他過來。只有這個兄弟,他雖然年紀還小,究竟男女有別,怎么好意去叫他,只好自己熬著。無奈稍一凝神那白駢儀就在面前,想到娘的病實在可怕,顧不得羞恥,就低低的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