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頁
怪罪林墨,拒她于千里之外,害人不淺。 最怪是他們的愛子,那個素來疼愛親妹,篤誠敬長,孝思不匱,心中實有大志,要濟弱扶傾之邾伯堯。 他手刃親妹,就像是無半點惻隱,令得兩親日夜煎熬,不進任何人供奉之飲食湯藥,抑郁求死。 誰能知溫良儉讓的邾伯堯,竟成了他兩親眼中不善不仁、天理難容者?他是如此鐵石心腸,不作解釋,亦不求諒解,他之沉默更令父母怨恨,以致在最后奄奄垂絕時刻,邾廷獻夫婦也未將他原諒。 在他們終于身死那刻,生于禹州邾氏,盼求光明磊落、救死扶傷的邾伯堯,因自己的親妹邾琳瑯,徹底變作了可憐又不義之人。 此生此世,他邾伯堯都需得沉默,永遠沉默。 今日于他人之前不忿的是邾琳瑯,而邾伯堯那一身罪譴難贖,全因她邾琳瑯而獲,卻只能將之掩藏心內,不得與他人言說。 故而林寬聽她怨語,見她神色,想及那被她所傷,至今未得清醒的邾伯堯,心內明白。 「一切不過是因邾伯堯心內有愧,才令她邾琳瑯有機可趁罷了?!?/br> 他由得朱厭對邾琳瑯露出鄙夷不屑神色,悠然道:“你么?我早已說過,你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br> 邾琳瑯一瞬間變了臉色,就在朱厭以為她將翻臉無情時,她又笑了。 “大哥說得對,但我真的已經知錯了?!?/br> 她是否當真知錯,其實林寬并無所謂。 “你所求為何?” 邾琳瑯只作低眉順目,不言自己所求,卻道:“從此以后但憑大哥吩咐,我再不敢擅作主張,惹是生非了?!?/br> 眼前的邾琳瑯是如此乖覺,虛偽狡詐之處更令朱厭皺眉。林寬卻仍對邾琳瑯笑道:“好。既如此,那我正有一件事,需得你去做?!?/br> 邾琳瑯未料及他竟會有如此說話,心中略作計較,道:“是?!?/br> 林寬察覺她短短一瞬猶疑。 “你不問是何事,便應承我?” 邾琳瑯發出一聲嬌笑:“方才我已經同大哥說過呀,從今往后,但憑大哥吩咐?!?/br> 她既有此言,林寬便也不與她客氣客套。 “當日是你將禹州之事推與朱厭,那你如今便代他去一趟虞城吧?!?/br> 虞城于邾琳瑯來說,已委實熟悉,此刻林寬要她前往,她也不算意外。 只聽林寬又道:“你既與陸允璉那般交好,想來自有辦法,能破他陸家道印?!?/br> 能與不能,都不緊要,邾琳瑯自當勉力為之。 但她看了一眼朱厭,朱厭也冷冷看她。 心內知曉破虞城道印并非目的,道印內所藏那朱厭一魄才是要緊,邾琳瑯又再笑看林寬:“若我替大哥辦好差事,大哥賞我什么?” 前一刻不言心中所求,此刻還未將事做好便先討賞,林寬卻大度,不介懷她這故作小女兒姿態的狡猾。 “你想要什么?” 邾琳瑯之所求,自然是林墨。 “我要六郎?!?/br> 她這般說話,也不在林寬與朱厭意料之外。 憑邾琳瑯自己,可盡得世間權柄,握掌庸人生死,如今她所不能隨心所欲cao縱的,無非一個林墨。但這一回不待林寬答言,朱厭已先冷道:“癡心妄想?!?/br> 邾琳瑯知他難纏,并不與他爭辯,將心內戒備也小心掩藏,待看林寬。 林寬竟笑道:“好?!?/br> 聽得這一字,邾琳瑯面上便有得意喜色。 朱厭看向林寬,卻見他又邾琳瑯道:“不過,若只是為此事,還不值得我將六郎交付于你吧?” 邾琳瑯面色又是一變。 “那大哥想如何?” 林寬知道她那心緒與計較,也不說破,只道:“不如你先將虞城之事處置妥當,再來與我論此事?” 聞言邾琳瑯似有些不甘,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她也只是笑著應了。 “我知道了,大哥?!?/br> 說完這句,她便告退。 見邾琳瑯匆匆離開此地,去往虞城,朱厭對林寬露出更加不快神色。 “這樣的人物,也配充作走狗么?” 自然是不配,但林寬反與他笑言:“你啊,何苦cao心這樣多?” 朱厭本想說那花未裁的,但覺林寬不像要將自己說話聽下去的模樣,亦知林寬所暗示打算,于是懶得再說。 他噤聲不語,轉身便走,由得林寬在他身后笑看。 “怎么走得這樣急?你要是去幽獨的話,記得代我向他們問好?!?/br> 朱厭連頭都未回,心道他這樣十分討厭混賬。 “要問你自己問吧!” 作者有話說 邾伯堯一生心事有三。 不可對他人言說之愛戀,殺死自己親妹,令父母兩親郁郁而終。 第241章 章之六十五 執信(上) 并不知外間何事發生,季朝云尚沉溺在一片黑暗之中,但忽然地,就得見一點光明。 那光實則正是林墨。他此刻雖與季朝云極近,但轉眼便作勢要離去。 見他意欲回身,季朝云心內急切,慌忙地伸出手去,大聲喚他名字。 “林硯之!” 傷處迸裂流血都不顧了,季朝云猛地自臥榻上坐起身來,不顧一切地喊著林墨的名字。 他分明感覺自己已經牢牢握住林墨的手,但清醒過來發現眼前之人并非林墨,立刻便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