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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辭懇切,說滟九的那些,邾伯堯不知真假,但他說自己的那些,卻絕非實情。 邾伯堯道:“你的胸骨本就有傷,再加上我剛才那一掌,如果再不及時治療,會令你此生遺憾?!?/br> 林墨根本沒有聽進去。 “我不用你治,如果你不肯為他治別的傷,至少求你把他身上,你們禹州邾氏家傳的金針解了?!?/br> 邾伯堯嘆了一口氣。 “我問你,”他再度向林墨確認:“琳瑯是真的還好么?” 林墨道:“她很好,她不過是讓別的人不好罷了?!?/br> 邾伯堯心知他這怨語應當不是謊話,這才上前去,坐到了滟九身旁。 林墨已經竭力給滟九找了一塊平整的地方,鋪就草絮,解了外裳,令他睡得好些,但邾伯堯很快發現滟九未曾醒的原因,是因為有數量不少的金針仍在體內無法根除,兼有皮rou傷,引起了高熱。 邾伯堯自藥箱中,取出了一枚藥囊,置于他鼻下。 滟九輕輕一顫,但是沒醒來。 “他這樣……燒了多久了?” “之前斷斷續續的,有些發燒?!?/br> 金針的數量實在太多,也的確是禹州邾氏所慣用的手法,卻又有些變化不同。 或者說,更為巧妙陰毒。 邾伯堯為滟九斷脈,觀察其形容傷勢,額上漸漸的生出了細汗。 他很細致,也極憂心,他在想竟不知道邾琳瑯這些年來,不在家中的日子,到底去到何種地方,又與何人相識。 如果林墨所言,滟九是真的無辜,那邾琳瑯之所行,必然與匡扶正義無關。 那么,他們之間到底又有多少仇怨,令她要這樣做? 邾伯堯不禁要問林墨:“她到底對你們做了什么?” 林墨不說。 邾伯堯道:“為何不說?” 林墨嘆道:“如果我說了,你又會如何?” 其實他剛才已經說過了,邾伯堯明白。 真相不重要,細節也不重要,聰明人之間,無需太多言語。 但如果知道一切真相,一切細節,那他會殺了林墨與邾伯堯滅口么? 林墨深知邾伯堯不是那樣的人,但他更無法與邾琳瑯為敵,他只會十分難過,他無法原諒自己,他會陷入不可原諒自己,又無法對親妹如何的死局。 他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對親妹如何。 “這樣不行……他體內的金針太多,我必須帶他回府,才能醫治所有的傷處?!?/br> 林墨待要點頭,忽然聽到一點動靜。 邾伯堯的手被忽地反手扣住,指甲扎進rou內。 滟九終于醒來了,他能感知到有人回來,聽見他們的對話聲,努力了很久,方能起身。 “伯堯哥哥?” 這一聲,令邾伯堯擰眉,看他被微弱火光下映照慘白面色和防備表情,發現倒也無愧是兄妹,他實在很似當年的滟十一,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極相似。 但他竟也如當日滟十一般這樣稱呼他,邾伯堯覺得有些古怪,問道:“你與我相識嗎?” 滟九愣了一愣,失笑。 “不錯,邾少門主,你我今日還是第一回 相見?!?/br> 邾伯堯反而更覺得奇怪,略一思索,便知雖然是如他所言,第一次相見,但是他這個人卻令自己覺得熟悉,而又疏遠。 “我是要救你,”他對滟九道:“但如果你,再這樣摧動你體內的任何一點內力,那再也沒有人能救你?!?/br> 滟九看向林墨,林墨對他點了一點頭。 雖將手松開,但滟九那面上的冰雪不曾消融。 “救我?” 再度望向林墨,他才笑了。 身上覺得冷,滟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還是在發燙,難怪如此暈眩。 他深吸一口氣,令心神安穩,令自己說話更加冷靜。 “請問邾少門主,為什么要救我們呢?” “滟——” “硯之,這是你的不對,”滟九打斷了林墨:“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要帶我來禹州?你又為什么不告訴邾少門主,如果他今日救我,來日會有何事發生?” 林墨一時斂口。滟九的意思,非常明白,如果邾伯堯今日相救,來日如何來論這恩仇結果? 這件事,足令此刻的林墨說不出別話來。 第200章 章之五十三 施救(上) 然而在林墨和滟九的沉默中,寡言的邾伯堯卻出乎意料的,主動開了口。 他與滟九道:“所以,你是當真地殺了滟夫人嗎?” 滟九道:“是?!?/br> “那么滟十一呢?” 滟九不答。 邾伯堯不解,他沉默,是因為沒有殺害滟十一嗎? 但也許是這張臉與曾經的滟十一太過相似,邾伯堯總覺得他們是同樣的人,一般的克制內斂,沉靜溫柔。 當初的滟十一,就連演武場內與同修出手,都要忍讓三分,以至于邾伯堯無法想象,今日之滟九竟可殺人取命,毫無憐憫。 可是偏偏又是他,如此明白坦蕩,直言不諱。 滟九是如此計較與邾琳瑯,或者說禹州邾氏會有如何的糾葛恩仇,仿佛覺得這件事比此刻一時性命攸關還重要些。 奇怪的人吶,他實在令邾伯堯好奇極了。 “為何呢?” “因為如果不殺,那么死的會是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