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頁
是陸不洵,林墨便也不下床了,由得季朝云嫌棄他。 但陸不洵在這么個時候來做什么,林墨其實心內有數。 季朝云也是同樣,但見他輕聲一嘆,方道:“進來?!?/br> 他既開口應允,陸不洵也便推門進來了。 近日里,少年人又高了一些,也不跟從前一樣動輒生氣吵鬧,自鳴得意了,那成熟的意味都寫在了面上。 現在他走進來,就連林墨都覺得他十分規行矩步,不似從前只不過是因在季朝云面前,故意扮些穩重而已。 這些,本應是好事,但只要想到陸不洵因何突然變化至此,林墨心內便不好受。 陸不洵進來,看見林墨還是沒規沒矩地坐在季朝云那床上,也沒驚訝。他倒也直接了當,與二人先道了安,方對季朝云央告:“師尊,我想和您一塊去虞城?!?/br> 聽到陸不洵這樣說,便是林墨也嘆息了。 聽聞林墨的嘆息,季朝云道:“不行?!?/br> 若沒有朱厭來擾,其實原本今年的刀劍之會,正該陸不洵等人去的。 不止他要去,曾于去歲奪魁的季寧樂也會去,他是季平風最為倚重的弟子,年紀雖輕,卻能服眾,協助季平風cao持諸般事務,照拂諸位師弟,從無懈怠。 聽見他話語中的堅決,陸不洵不氣也不惱,好好相問:“師尊要去,別的師兄也要去……我是師尊唯一的弟子,為什么我不能去?” 這一回去虞城,也不止季朝云孤身前往。除了他,還有個死活賴著要跟去的林墨之外,季平風的弟子蘇吟等人也會跟隨前去。 去的人雖不多,但陸不洵也覺自己的說話有道理。 季朝云也不與他說別的,就反問他。 “你問為什么?那我問你,論修為根基,論道法武功,你可覺得自己該去?” 他說得如此明白直接,陸不洵的面上有些發紅。 林墨知道季朝云如此嚴格,都是為陸不洵好,但還是忍不住道:“季朝云,你別說了!” 陸不洵跪了下去。 從前季朝云要他跪,他不肯,轉身就跑,今日卻乖巧,更令林墨難過。 陸不洵仰著頭,求道:“師尊,我知道,是我從前不夠用功勤勉,但我從今往后都會改過,求求您——” “我知道你抱著希望,去虞城想遇著朱厭,想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可以救回寧樂……但那是不可能的?!?/br> 不可能。 朱厭不可能會再轉贈季寧樂他自己的一魄,世間也不可能有別的辦法,讓一個三魂七魄盡數虧損,且傷重的rou身,輕易恢復如常。 別說是陸不洵做不到,季平風做不到,便是邾伯堯此刻醒來,只怕也一樣做不到。 便是季朝云也想自嘲,他家這平陽季氏,怎地專出這一等癡人? 陸不洵因他這說話,面上有無法掩藏的難過,噙著一點眼淚,又勉力忍住,點了一點頭,不再多說什么。 深知季朝云從來堅決,再多說也是無益,于是陸不洵還是跟來時一樣,依禮告安告退。 林墨看他離開黯然背影,忍不住問季朝云道:“季朝云,你一定要這樣說話,是不是?” “我哪里說得不對?” 都對,但這些話,太不動聽,會令聽他說話的人難過。 當日的林墨,自問從小受過的委屈,百千不止,亦不愛聽些歹話,何況今日的陸不洵?但林墨惱也是無法,想了一想,還是跳下床去,追著陸不洵出去了。 季朝云的目光也追著他背影,并未阻攔。 陸不洵卻沒有回自己那屋中去,他從一開始安靜走著,也不知是否知道腳步越來越快,然后拔足狂奔,去了當日的演武場。 沒有對手,也沒有師兄,陸不洵就一個人拔劍出鞘。 林墨并不叫他,由得他去,先是靜默跟隨,然后與他一塊到了演武場,駐足一旁,觀他用劍。 「青鋒劍?!?/br> 季氏年少弟子所用的青鋒劍,云紋所飾刀鋒,青玉所飾劍柄,林墨眼熟得很。 如何能不眼熟呢?這青鋒劍,他從小便看季平風與季朝云使用,如今也看陸不洵使用。 雖然當日身處幽獨,陸不洵的舊劍被林墨折斷,在虞城內和季寧樂一齊去逛,買了別的好劍傍身,但是回到平陽之后,他還是依舊用回了季氏弟子的青鋒劍。 作者有話說 想起來這章熬夜寫的,企到每夜三點才有靈感也是奇怪。 嘿,下幾章是很好的朝云和硯之,為每一段故事都花過苦工,我信我這雙手很有用。 第160章 章之四十一 勝負(上) 陸不洵總是將自己是季氏弟子的驕傲寫在面上,林墨懂得他那些驕傲。 世家子弟,就像林墨,哪怕當日憎安寧林氏之人冷漠,但心內也難免總有一隅,為自己身為安寧林氏子弟而自矜自得。 可憐的陸不洵,生來便是堂堂虞城陸氏與安寧林氏之后,卻不曾因此得到幸福,好在也算因禍得福,令他自幼身處平陽季氏,還成為季朝云的弟子。 季朝云是不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師尊,林墨說不清。但就算季朝云不是最好的師尊,陸不洵還有那么好的師祖、師伯、師兄弟種種,怎能令他不驕傲? 「是天罡一引吶?!?/br> 陸不洵此刻施展的劍招,正就是天罡一引??刹恢罏槭裁?,它就在林墨眼前,變成了季朝云所施展的天罡一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