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他從前那時候,也算得是個多情不專,沾花惹草之人,對滟夫人那些天真想法與作為,倒也不是不能明白。 只不過如今他對人間俗事,情愛糾葛,已不作他想,而滟夫人卻是半點不改,這心內也難免唏噓。 林寬只得道:“其實,滟夫人的心地,也并不算壞吧?!?/br> 聽到他如此為滟夫人開脫,林鶴又問他:“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嗎?” 林寬想了一回,道:“不知,還請父親明示?!?/br> 林鶴便問他:“那我問你,你上一年去巡道印,在滟夫人那里住過一夜;而你回來家里,不曾與我以及你娘親說過,是不是?” 之前不曾提起過,如今忽然問起,自然是有人才告訴了他此事;且林鶴面色雖不改,聲音卻肅然,內中的意思林寬明白,只得答道:“是,那一夜橫波殿中奇花開放,我和六郎有幸得見?!?/br> 那一夜確也正是月光花開,滟夫人好意留他看花,夜間還有個林墨和滟十一竟一齊跑出來生事,便是滟夫人都覺無奈……這件事在他林寬看來,不過旅途一段小小見聞,未曾與父母詳說罷了。 卻有林鶴再問他:“那你可知道,在世人看來,你在她那里過的一夜算是什么呢?為了剿滅她青墟的魔蛟,為了她負傷而歸,在世人看來,又算是什么呢?” 林寬站起身,行至林鶴面前跪下了。 林鶴問他:“你跪什么?” 抬起頭,林寬對林鶴道:“世人說我做錯的事,我未做過,自然也無錯處,但令兩親勞心不安,卻是我之過?!?/br> 不獨是青墟,便是其他仙府或仙門,留住之事,也是平常,他對滟夫人與對其他人,皆是一般的平常心,并無半點不同。 至于那魔蛟,不管是在青墟遇見,還是其他任何地方,他林寬遇到,也是要出手的,跟滟夫人,跟青墟皆是無關。 負傷也并非是他所愿,如何能關聯在一起呢?這些說話也未免太過無聊無情。 由他跪著,林鶴半晌后才道:“等信兒再大些,那巡八門道印之事,交由他去。孟蘭因既然道你是麒麟入世,身有仙骨,你就不要再終日外頭游蕩,還是收收心,好歹想想那修仙問道的正事。也別總帶你弟弟出去隨便行走,不要叫別人看輕了你,看輕了我們安寧林府?!?/br> 自己也就算了,林鶴竟連林墨那名字仿佛都不想多提,林寬欲言又止,卻又聽林鶴一作長嘆。 見林寬看他,他便道:“我做錯的,實在已經太多。為人一生,小心謹慎,總是無錯?!?/br> 不能確知林鶴說自己做錯的到底是何事,但不管是哪一件,林寬也無旁言以對,只能點頭。 但他想了想,還是堅持道:“我曾與您說過,要送六郎這三年升山往返,這件事,還請父親成全?!?/br> 就算是對著親弟,林寬也不愿做失信之人。林鶴知曉,如今看他那端正眉目,泰然神情,委實認真,便也只道:“隨你?!?/br> 作者有話說 季朝云永遠等著林墨。 謝謝觀看,歡迎留評,謝謝。 第95章 章之二十五 先知(中) 依著林鶴之意,林寬暫也不再離家遠行;而林墨雖然不喜歡留在家里,但是林寬不走,他便也不說出去,安安分分地跟著林寬一齊在家;又得林寬指點他諸般道法與刀法,真覺自己下次能把季朝云打到趴下,心里很是得意。 時序推移,快要自秋入冬,聽聞林信等人也已在回家的路上,林寬卻是想了又想,最后決定去和父母請示一番,仍舊由他先送林墨去升山,留林惠與林信同路。 這一回,倒是送了個早,其余人等都還未來,不過林寬心內猜測,眾人大約也都快了;便把林墨送入學寮,叮囑他不準胡鬧,也不準和林信又或者季朝云吵架,都要好好相處。 想到此事,感慨這一回林惠也來了,大約無礙;反而更擔心那邾琳瑯也來,心中有些郁結。 怕被林墨看出來,林寬又勉強自己露出了一點笑意。 林墨都應了,觀察他的神色,又悄聲問道:“哥哥啊,今年的春天過完,你來接我么?” 林寬道:“嗯?!?/br> 林墨想想,把左手的手指遞出去;林寬見了,也就伸出手去,笑著與他拉了鉤,允諾道:“六郎,你聽話,大哥這一次肯定來?!?/br> 于是林墨點頭,目送他出去,見林寬回身與他揮手告別,便也笑了,對林寬也揮手。 卻說林寬走出學寮,忍不住走向了塾堂,在窗邊靜倚,看了一看。 內中無人,那陳設與他當年來時,并無什么區別,桌案等也未曾換過,皆是半新不舊,反令林寬沒來由地就看住了,想起他些許年少的時光。 看了好一陣,忽聽得有人喚她:“林寬?!?/br> 林寬回頭,卻見正是南芝。 而她模樣,也令林寬恍惚。 自己從前也不過及她腰間,如今卻高過她許多;她是真的容顏不改,自己卻是一夕復一夕,一歲復一歲,已經長大。 又聽南芝問他:“你在這里看什么呢?還想來陪著你那家里的弟弟meimei,再讀三年無用書么?” 林寬失笑,道:“哪里就是無用書了?我林寬雖不才,但南先生您教得好,諸位先生也都教得好,至今我都覺得受益匪淺吶!” 這說話,又是認真,又是rou麻,還自謙過了頭,直把南芝聽得搖頭笑了;但她也不多言,轉身便走,還道:“走吧,林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