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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風這才略微放心,摸了摸林墨的頭夸他能干,那心里卻早就想著林惠去了。 這一回,林寬與林墨在平陽季氏停留的日子卻短,畢竟季家事情也多,眾人都忙,季思陽也沒有要出關的跡象。 最要緊的是,林墨牙更疼了。 對著林墨的哭喪臉,季朝云卻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看得季平風略有些毛骨悚然,心道這弟弟也太能記仇了吧? 下山路上,季平風和季朝云都來相送,林墨一路上掉眼淚喊疼,居然真落了兩顆牙。 這可了不得,林墨立刻覺得比天塌了還嚴重些,不僅疼,還感覺變丑了,于是哭著要林寬抱。 林寬覺得好笑,故意問他:“林六郎,你是真不嫌在你平風哥哥和朝云哥哥面前丟人么?” 林墨只顧捂著嘴嗚咽跺腳:“我不管,我疼死了!” 林寬便也只能抱著他下山去。季平風也就罷了,季朝云一路都鄙夷看他。 出了山門處,林寬要和季家這兩兄弟道別,可那季朝云竟先對林墨道:“林墨,你知道不知道?這人啊,掉了上面的牙得往天上扔,掉了下面的牙也得往地下扔才行?!?/br> 一旁的季平風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都覺無言,可季朝云竟還接著說下去了。 他道:“現在好了,你以后長不出來新牙來了?!?/br> 從來都沒聽到人提起過居然還有這種換牙的規矩,林墨本來是不準備信的,但仔細觀察季朝云,又頗覺他肅然表情中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再看林寬和季平風,卻見他們居然也是一臉正色。 于是他就真不知道季朝云說的是真是假了,立刻就慌了神,長不出牙那得多難看???他現在就想掉頭回去找! 見他緊張,林寬才笑道:“沒有的事,你朝云哥哥逗你玩的?!?/br> 林墨大怒,掙扎著要從林寬懷里伸出手去打季朝云,林寬忙笑著轉身道:“下回晉臨見!”就帶他離開了。 自林寬肩頭,林墨一臉不忿,努力探出頭看向季平風和季朝云。 正見季平風笑著揮手,季朝云則一臉冷淡,那眼睛倒還是一直看著他的,但內中神色,還是些鄙夷。 他便沖季朝云齜牙咧嘴,罵道:“季朝云你等著,我可是很記仇的,你以后小心點!” 聞言,那季朝云竟面無表情抬起手,對林墨揮了一揮;卻不像是送別,竟像是叫林墨快滾。 他那聲音也冷,從容道:“好啊,我等著你!” 林墨惱極,真想立刻就有林寬的本事,把季朝云打個半死。 因林墨牙疼,林寬便也不帶他去烏尤了,先回了家,誰知林信等竟還未回家來,林鶴卻已經出關了,此刻正在林夫人處說話。 二人便先去林夫人那給父母請安。到了林夫人那屋外,已經隱約聽見林鶴在里頭和她說話的聲音,林寬耐心等著人進去通傳,林墨卻在旁邊不安分,一臉想落荒而逃的表情,非得林寬掐他臉,才肯勉強正經站住。 不多時,便有芳苓出來請他們入內。林寬進去一看,雖不知道父母方才是在說什么,但見林夫人臉上略有些笑意,林鶴那面上也從容。 即便至如今年紀,林鶴仍有風度翩翩,才高甚美,正是因那勤于問道所得,也是天質自然。 他自少年時,便是天下皆知的英秀之才,身有仙骨,容貌整麗,且妙于玄談,更于諸仙門乃至天下,有那風流美名。專有那等章臺女兒,作詩云他,道是: 金作衣裳玉是身,鏤月裁云麝蘭分。 巫山唱罷鳴琴客,天外流鶯枕上聞。 不過林鶴那些風流,自迎娶了邾廷蘭之后,倒也收斂甚多;而除了一個林墨之外,也未與其他女子有所出。 此刻林寬先帶著林墨向林鶴及林夫人問安,將去了何處,所見所聞,略與他們講了一講。林夫人聽過,沒什么言語,林鶴也沒什么別的話,只道:“林寬,寅時你來書房見我,此刻我還有與你娘親有些話說,也不得空,下去吧?!?/br> 林寬應了,帶著林墨先告退。林墨邁出門去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見林鶴方飲了一口茶,抬起頭來,似是看到了自己,卻又像是沒看見一樣,還是一臉淡然,別過頭去與林夫人說起話來。 于是林墨便飛快低下了頭,緊緊拉住林寬的手,和他一齊出去了。 快到寅時,林寬吩咐林墨好好在自己屋中做每日的功課,不要到處亂跑,自己去林鶴的書房求見。 林鶴那書房名獨一齋。安寧林氏仙府奢豪,他這書齋雖大,卻將內中前人之陳設都改去,獨留筆墨紙硯,幾張桌椅,數面書架,簡單極了。 那平日里,若不閉關,林鶴多半獨留于此,也不愿讓人來擾,連林夫人也不例外,只偶爾令弟子等來收拾整理。 林寬入內時,林鶴正立在那桌前,信手翻著半冊殘卷,見他來到,便道:“來了?” 林寬道:“是。父親叫我來,是有什么事么?” 林鶴落座,示意他也坐,又問:“傷都好了?” 林寬坐下后,道:“都好了?!?/br> 林鶴作沉吟,復又問:“青墟之事如何?” 見林寬略有猶豫神色,他道:“算了,你也不用說了。滟夫人那性情我是知道的,自視甚高,驕傲過人,不將天下人放在眼內,又任性妄為,縱情放肆,根本理論不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