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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擇宣佇立在這道門前已經將近10分鐘了。 他的神情似乎還是一貫的淡漠,但他其實沒有面上表現的這般泰然,從青年拇指和食指正輕輕摩挲的動作可窺見一二。 而若是先前和傅擇宣一同進入陸申夢境的三人在此,定然會發現,這里便是那棟雪中的公寓。 正在這時,隔壁1405室的門開了,里面的住客走出來關上門,經過傅擇宣時,忍不住停下來向他搭話:“你要找這間房的主人?” 傅擇宣微偏過頭看向他,輕輕點了下腦袋。 “這家人,早在幾年前就沒住這兒了?!?/br> 傅擇宣毫不意外道:“我知道?!?/br> 或許覺得傅擇宣的反應有些奇怪,這人露出奇怪的表情,聳聳肩走了。 傅擇宣給他留了句「謝謝」,便嘆了口氣,識別身份進入了房內。 早在這人說的幾年前,這間房的使用權就已經被移交給他了,只是他很少會到這邊來看。 原因很簡單,他只是不愿意。 他并不如陸申所猜測的那樣,能坦然面對在此之前的所有經歷; 更何況,這個連家都算不上的地方讓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他回不到過去。 傅擇宣之前和陸申說的那句「并不是不會產生負面情緒」可不是一句假話。 他討厭這里,最終也逃離了這里。 盡管那時,他不曾預料到,自己最終還是走上了如今這條道路。 想著這些,傅擇宣心里更不是滋味。平時他說什么也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但只要進入這個房間,相關的記憶就不由分說地涌現在腦海里。 教人焦慮。 輕嘖一聲,傅擇宣整理好思緒,順著樓梯上樓。 目的地是三樓,他專門為沉睡的四人準備的樓層。 之前在夢境里,喻恒筠他們的感覺完全沒出錯,傅擇宣家里的格局的確和這兒一模一樣, 之所以他們沒能完全確定這一點,純粹是因為傅擇宣拿到房子后立馬改了布置而已。 18歲那年,那人沒有出面,而是委托律師,將傅擇宣現在住的那間公寓移到了他名下。 在見到那間公寓的裝修布局以后,傅擇宣終于明白,那人不是不知道他在魏家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他壓根不愿意伸手多管一下。 無數次回想起進入公寓前心中隱隱的激動,和進入之后霎時間的僵硬,傅擇宣都會不停地想,或許一切都是那人故意為之。 那人想要他感受這些陰暗面,內心卻對這些陰暗面生不出一絲怨懟,然后看著他迷茫、可笑地在這人世間像鬼魂一樣游蕩,浮無定所。 浮萍本無根,只會茫然地來,匆匆地去了。 直到最后,也不會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 盡管如此,傅擇宣也受不了每天面對公寓的布置,這會逼著他面對一切真實。 所以他沒有溫順地服從那人的安排,而是大動干戈,將房子的布置做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甚至還為將閣樓買下,做成他偶爾心血來潮修改計劃的工作間。 小是小了點,卻更讓他能有些許安全感。 可是,傅擇宣還是那風一吹就會飄走的種子,利用偶然長出來的脆弱爪子抓住某人的衣襟,只等時機降臨,他就會落土,迅速生長,為那人生出最絢麗多姿的花朵。 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這種子,就藏在某人低頭就能見到的地方。 「滴」,虹膜識別系統認證通過,沉重的大門轟然自動打開。 在打開一扇門之前,人們有時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門后會不會出現不可預料的驚喜,由此才有期待而生。 但門的開啟,往往又宣判著期待落空,所面對的仍舊是真實的世界,不免失望。 傅擇宣一直知道自己沒有什么想要的,對他所經歷的、未經歷的那些事,他從不期待,在他的理性認知中,這些都是注定要發生的事。 因為一切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沒出過意外。 接下來要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如此,不會有任何超出意料的發展,他只會如自己計劃的那樣走向終點。 他也說不準,內心是毫無波瀾地迎向這一結局,還是略帶期冀地奔向那里。 甚至,在傅擇宣回想起與這計劃有莫大牽絆的那男人時,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那人深邃望來的眼,笑意nongnong,仿佛要一眼望到他的心。 于是他心里浮現出一種無法辨別的酸澀情緒,似乎叫他不忍與這人分別。 但傅擇宣沒來得及抓住這一絲情緒,就已經在這四人的療養艙前站定。 他的意識浮在腦海中,明明白白地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死寂的房內響起,說出他計劃的幾句話。 “一切都是虛假?!?/br> “但我會帶你去看的,那唯一的真實?!?/br> 傅擇宣有些不明所以地伸手撫上左胸前,那是心臟所在的地方。 那里跳動的頻率和往常不同,「撲通」「撲通」地揭示著這未知的情緒。 他在興奮。 還有種莫名情緒,讓傅擇宣感到些許迷茫。 傅擇宣微微垂眸,手指收緊,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料。 他告訴自己,對,就是這樣,終于要來到最重要的部分了。 馬上,樂曲就要行進到高潮段落。 在這樣的蠱惑下,他忘卻了,被這亂奏的心音壓下去的,還有不明的酸澀和微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