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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那位圓眼鏡與冉喻二人來的時間差不多,正好排在前后位。何榮晟昨晚雖然情緒低落,但那都是回去后才表現出來的,晚飯時他們也算相談甚歡。 圓眼鏡感嘆道:“今年居然這么嚴格,督察隊全程都參與了?!?/br> 冉喻細細一看,這才發現維持秩序的許多黑色警察制服中,摻雜了好幾個墨綠色制服。 何榮晟原本正捏著背誦小冊子在突擊復習,見狀手指都在不停顫抖:“突然感覺好緊張,這就是正式考試啊……比去野外打變異狼都刺激?!?/br> 圓眼鏡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了然地笑著說:“沒事,只要不作弊,好好答題,督察隊也不會隨意找你麻煩的。不要緊張,考前最重要的就是心態要好!” 冉喻:“可是你也在抖?!?/br> 圓眼鏡終于不笑了,他伸手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聲音發顫:“我這是第二年來考試了,爸媽當年咬牙同意我出城就是賭了一把大的,我總不能……唉算了不說喪氣話,咱們都要加油??!千萬別緊張!我們一定能行!我要回家見爸媽!給爸媽買大房子!十個人里一定有我!一定有我!” 他給自己打完氣,這還沒完,非要拉著冉喻和何榮晟一起喊口號。何榮晟跟著他激情澎湃地、聲音顫抖地自我激勵,引來前后排隊的人投來奇異的眼神。冉喻默默地挪動腳步,離這倆人遠了些。 通過入場檢查后,考生們拿著現場發放的準考證去找自己的考場,冉喻和何榮晟、圓眼鏡沒有分在一起??荚噮^的幾棟樓離得很近,標識也很清晰,冉喻很快就按照準考證找到了自己的考場。教室里一排排單人桌碼放得整整齊齊,桌上貼了考生姓名,冉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落座,等待考試。 第一天考試科目為文化課,上午思想道德課,下午通識課??荚嚂r間均為三個小時。 考場陸續坐滿,沒過多久,一陣鈴聲響起,教室前方的廣播里傳來字正腔圓的女聲:“考生朋友們你們好,歡迎參加亞太地區靄玻主城第32屆入城考試,現在我們將宣讀考試須知……” 冉喻倒是沒有特別緊張的感覺。他坐在窗前的位置,無聊地扭頭看窗外湛藍的天空和偶爾飛過的小麻雀。 廣播很快結束,然后監考官拆封試卷,核對考生信息,發放試卷和筆。 冉喻全神貫注地讀題做題,考場里很安靜。當他把客觀題都做完,開始寫第一道論述題時,考場里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抽氣聲。 冉喻的思路正卡殼,抬頭換口氣的功夫,他發現了異動的原因。 督察隊的人來巡視考場了。 走進來的那兩個人冉喻昨天見過,一個是大塊頭副隊長,另一個是叫婁越的隊長。和昨天一樣,那個大塊頭站在婁隊長身邊時,滿身的肌rou似乎都在往后縮,有種委屈巴巴的樣子。 冉喻不想分神,繼續低頭奮筆疾書。沒過多久,考場右后側角落里傳來一陣響動,然后是考生的爭辯聲和那位婁隊長在低聲命令:“帶他去考務室處理?!?/br> 原來是又發現了作弊的考生。也不知那人是怎么通過外頭嚴密的層層檢查的。 冉喻沒有回頭去看熱鬧,他的思緒陷入了混亂。這道題他昨晚復習時背過,可一時之間知識卻突然逃跑了,他死活想不起第三點后應該怎么論述了。 冉喻的左手攥得更緊了,手心里yingying的小東西把他的手咯得有些疼。他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很想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又覺得不是時候。 起碼等督察隊走了之后吧,他想,忍一忍,就算考場規則里沒說不可以帶,但也沒說可以。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惹麻煩。 然而,作弊考生被帶走后,那位督察隊長在座位間悠閑地踱起步來。黑色高幫警靴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響。 聲響在冉喻背后停住了。 這一停就是將近一分鐘。 冉喻感覺到冷汗在慢慢打濕自己的后背。整個后背涼颼颼的,他竭力把精神集中在考卷上,奈何背后的目光卻太引人發慌。他真正體會到了如芒刺背的感覺。之前他還覺得圓眼鏡和何榮晟的顫抖過于夸張,現在想來,他并不是不緊張,只是延遲到現在了。 “手里是什么?”背后的人終于說話了。 冉喻額頭上的汗滴落在試卷旁的桌面上。他聽天由命地伸出左手,攤開手心。 手心里是一顆香蕉味的奶糖。 這是幾個月前,哼哼的上一封信隨附的一包糖。冉喻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顆,一直沒舍得吃。因為他想著如果在考場上太緊張,腦供血不足的時候可以用它補充一下能量。 背后的人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冉喻以為這位臨時監考官沒看清,于是轉頭誠懇地看著他,把手往上舉了舉,全方位地向他展示這是顆糖,不是作弊小紙團。 婁隊長彎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問:“賄賂?” 冉喻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想也沒想就縮回手,但他還沒來及合攏手指,手心處就傳來一點短暫的涼意。 婁越的手指沁涼干燥,指尖戳在冉喻手心里,一觸即分。 “小氣?!边@位嚴厲的監考官小聲說著,搶走了考生手心里的奶糖。 監考官搶糖的速度太快,說話的聲音又太輕,淹沒在他抬手時制服衣角與紐扣細簌的摩擦聲中,以至于考生認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