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江離陷入夢魘,先是見到了丹木吉,迷迷糊糊中又聽到丹木吉的呼救聲,叫得那樣大聲,一下子就驚醒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雙眼圓睜,視線一下子穿過破洞的屋頂看到一塊漸漸泛白的天空,夢境的陰影開始慢慢褪下,現實感一點點回來,她輕拍胸口安慰自己,剛剛只是一個夢,只是夢。 周游正坐在火堆邊熬煮著什么,也不知道是放了些什么材料,濃郁的香氣直勾的她肚里的饞蟲來回翻騰。 見江離醒了,他望著她指了指鍋:“剛熬了粥,要不要喝點?” 江離撐著地板,一點點坐起身,盯著那鍋粥看了看,用玩笑的語氣說:“你不會下毒了吧?” 原本她只是開玩笑,哪里曉得周游當了真,二話不說,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 江離剛想出聲阻止:“那個很……燙……” “燙”字還未說出口,周游已經被燙得齜牙咧嘴,一口吐在了火堆里,末了還不停吐舌頭散熱氣。 江離無語扶額:“你是不是傻?” 周游強忍舌尖的灼痛,用手背擦了擦嘴,一本正經地說:“你不是懷疑我嗎?我不得證明自己的清白嘛!” 江離笑笑:“罷了罷了,姑奶奶我有神功附體,就算你下毒也沒關系!” 說著,往火堆旁湊了湊,伸了伸手:“行,給我來上一碗!” 周游笑了笑,從一旁拿起來一個不銹鋼的碗和勺子,盛了一點粥遞給她。 江離看了看他的裝備,餐具、灶具、鍋具一應俱全,都是那種野營款,不禁感嘆:“你裝備還挺齊全的!” “出門在外,經常以天為蓋地為席,我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一定要好好吃飯!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去解決一些事情!”他說著說著,思緒忽的飄遠,有一絲愣神。 江離看著他,舀了一勺粥放進嘴里,觸及舌尖,有一股油脂的咸香味。 “你在里面放了臘rou?” 周游點了點頭。 “怪不得呢……” 江離說著又舀起一勺粥,盯著看了看,煮到軟糯化開的米粒中參雜這著一根根切成細條的臘rou絲,又吃上一口,那種熟悉的味道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阿媽,常年在外,最讓她想念的就是阿媽做的臘rou,那味道真是一絕。 不知道阿媽、丹木吉還有多吉最近過得怎么樣,希望他們能一直平安健康,但腦中不好的回憶跟她唱起了反調,不好的記憶瞬間涌現,她又想起了剛剛夢里丹木吉的呼救,還有在地底下接到的那個只有呼呼風聲的電話。 其實此次去鳳凰寨除了解決陳白露的事,也是因為心里實在擔心丹木吉一家,想著要去看看才放心。 一時心緒不寧,碗里的粥也去喝不下去了。 “你電話再借我一下!” 周游把碗擱到地上,剛準備起身,那對老夫妻醒了過來。 兩人全身都汗濕了,衣服和發絲緊緊粘貼在身上,男人后背疼得死去活來,中間暈死過去好幾次,開始還又嚎又叫的,這會兒喊也喊不出來,嘴巴吭吭唧唧直往外出氣。 老婦人倒是個硬茬,胳膊都沒了,牙幫子咬得咯咯響,也不叫喚一聲,一直惡狠狠地瞪著江離,像是要用眼神將她生吞活剝。 江離沖著他們邪魅一笑:“喲,醒啦?怎么樣,要不要來點粥?” 說著悠哉悠哉地往墻上靠了靠,端起粥又喝了一口。 老婦人心里那個恨啊,奈何現在被綁了,胳膊也廢了,就算有心也無力跟她抗爭了,但看見江離那個得意的樣子,心里到底是不服,眼睛一橫,朝著江離就啐了一口,唾沫帶著血絲,嗖一下就朝著江離飛過去了。 一切盡在掌握,江離冷目一橫,稍稍一偏頭,連帶著一個探身前撲,速度很快,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她一只手已經緊緊扼住了老婦人的脖頸,另一只手還穩穩的端著裝粥的碗。 她貼近老婦人的臉,手上用了狠勁,婦人梗著脖子,臉憋的通紅,一雙眼睛因為窒息幾乎要暴凸出來,掙扎著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音。 死亡只在一線之隔,一旁的周游剛準備出手阻止,江離嘴角突然帶上了一抹笑意,一下子松開了手。 “記住,沒有下一次!” 她冷冷丟出這句話,挪回原位繼續喝粥,就像無事發生一樣。 老婦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嘴里仍不討饒:“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們!” 江離立刻斂了笑容,面上浮出陣陣寒意,她死死地盯著婦人,眼中盡是狠戾,一字一頓地說:“你以為我不敢?!” 不知怎么,看到江離那個樣子,老婦人心里登時有些發毛,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殺死自己和丈夫其實易如反掌,死?她還不想這么快死,她還要去鳳凰寨,運籌了這么多年,決不能在眼前功虧一簣。 老婦人用力咬住下嘴唇,合著腥咸的血水咽下了這口氣。 周游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里不斷在給江離身上加碼,感覺眼前這個女人像是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美、冷、狠,三重元素聚合在一起,往往會讓很多男人瘋狂著迷。 而他就不一樣了,他怕! 看到江離周身散著寒意,狠戾發狂的樣子,他心里突突的,不敢輕易靠近,不過畢竟是個高大壯實的漢子,什么危險的地方沒去過,竟會被一個姑娘嚇到?男人的自尊心實在不允許,他面上表現的鎮定自若,但身體十分誠實,幾乎是身體的條件反應,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生怕江離一個控制不住會傷及自己這個無辜群眾。 他也裝著無事發生,正準備低頭喝粥,江離突然叫了他一聲。 “周游!”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周游渾身一抖,出口時話就有些結巴:“怎……怎么了?” “以后別那么白蓮花,出門在外多帶著一點防人之心,剛剛你是怕我殺了他們?你要是知道他們做的事,只會怪我為什么不早點下手!” “???我只是覺得……” “這兩個壞東西,殺人無數,單單在荊水,作案就好幾起,死者都是身首異處的慘樣!甚至連女兒的男朋友不都放過,一心想要殺掉他……” 周游一聽這話,愣了,他看看那對老夫妻又看看江離,內心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對老夫妻跟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聯系到一起。 “怎么會?” 江離又嘆:“你這么傻白甜,這么多年走南闖北沒吃虧也是奇跡!” 說完,把最后一點粥喝了個干干凈凈,把碗扔給周游,一下子想起了打電話的事。 “行了,把電話拿過來吧!” 周游走到角落里打開包,翻出手機按了按突然咦了一聲。 “怎么了?” “有幾個未接電話!” 莫非是秦天那邊出事了?江離心里有些著急,趕忙說:“快拿給我看看!” 接過手機 ,看到上面那串熟悉的號碼,她心里有一些慌,趕忙回撥了過去。 此時的秦天已經開車離開了荊水,看到來電后,他連接好車內藍牙,接通了電話。 “喂,秦天,你那邊怎么樣?” “出事了……” 一聽到這話,江離心里就縈繞著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秦天降低了車速,開始講述自己在同慶里的所見所聞,以及斷腿老頭兒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不同尋常的事。 江離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等到秦天講完,她也一直沒出聲,秦天還以為電話線路出現了問題,連忙叫了她兩聲。 “江離,江離,你還在嗎?” 又是一陣沉默,江離嗯了一聲,像是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出口時的話語都帶著顫音。 “秦天,那個可能是我爸爸……” 出乎意料的答案,沖擊力太強,秦天下意識剎了車。 “什么?” 江離扶著墻站起來,一步步走到屋外,屋外天色已漸白,大山腳下的清晨靜謐舒朗,只有鳥雀在低鳴。 “八年前,他去考古現場的時候失蹤了,跟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枚剛剛出土的銅骰子,我找了他八年……” ——————————— 大頭這邊剛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就接到了秦天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很著急,意思是讓大頭趕緊立刻馬上去醫院守著那個斷腿老頭,不能出半點問題,一定要等他們回來。 大頭聽出了此事重大,不能有一點閃失,立刻把睡在隔壁的劉富貴和之遙叫醒,三人臨出門的時候,包子一下子蹦到之遙懷里就怎么都不下來了,沒辦法就只好帶著它了,三人打了輛出租車就重新往醫院趕。 之遙睡眼惺忪一臉懵:“秦天到底咋說的,為啥叫我們守著那個老頭???” “他沒有細說,只是說一定要看好那個老頭兒,聽語氣很著急,應該很重要!” 下了車,三人就直奔老頭兒的病房,兩個小警官守在一間病房門口,看起來很是疲憊。 他們剛想走過去,就看見兩個穿著醫生制服戴著帽子口罩的醫生推著病床出來,在門口跟兩個警察打了個招呼,就推著往電梯間這邊走過來,兩個小警察慢悠悠的跟在后頭。 就在跟他們三人擦身而過的時候,走在前頭的那個醫生下意識低下了頭,往里讓了讓,大頭覺出了一絲不正常,故意往醫生那邊靠了靠,掄起胳膊沖著醫生的胳膊撞過去,結果卻撞了個空。 大頭心里一驚,這個醫生沒有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