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吻卻是突然間停止了。

    容修寒捉住了她作亂的手。

    姜嫵緩緩睜開有些迷離的眼：“師兄？”

    手指替她捋了捋一絲秀發別到耳后，容修寒看著近在咫尺的她，一貫清冷的嗓音里似染上了其他：“那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看著她，此刻眼里只有她。

    姜嫵亦是如此。

    她等這一刻其實等了很久了，可真的發生在自己面前，她卻突然間膽怯了。

    腦海中，今日慕時歡戴著眼罩躺在那里的畫面再次涌了出來。

    格外清晰。

    “不愿意？”容修寒淡靜地問。

    情不自禁的，他指腹輕撫過她臉頰肌膚緩緩摩挲。

    異樣酥麻感覺隨之溢出。

    姜嫵心狠狠顫了下。

    “追女孩子不是這樣追的，”她沒有正面回答，哼了聲，像是控訴，“之前我在你身邊那么久，暗示明示都有，你都不答應，現在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就想追到我嗎？”

    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她竟看到容修寒嘴角溢出了些許笑意。

    極難得的表情。

    “你笑什么！”心悸動了下，她嗔怪。

    容修寒轉而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那我追你?！?/br>
    根本算不上情話的一句話，但就是輕而易舉地落在了姜嫵心上，留下深深印記，亦蔓延出歡喜的感覺。

    她知道他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已實屬難得。

    “哦……”她拉長了音調回應。

    笑意跟著漸漸漾開。

    容修寒視線始終不離她半分：“哦是什么意思？”

    姜嫵仰頭直接在他唇上親了下，笑得撩人：“哦就是哦的意思，師兄這么聰明，慢慢想啊?！?/br>
    “那是答應一起吃飯了？”容修寒順勢就問。

    姜嫵：“……”

    喜歡的心情似乎一下被其他取代，不想讓容修寒看出來，她努力讓語調如常地問：“為什么突然吃飯？”

    “他們想見你?！?/br>
    “……”

    姜嫵猶豫。

    “一定要去嗎？”

    容修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只是平靜地說：“你不是一向什么都不怕？”

    “……”

    “如果實在不想，沒關系，等你……”

    “我去！”姜嫵瞪他一眼，將他打斷，“誰說我不想了？”

    容修寒笑了。

    “好，那我們走吧?！彼站o了姜嫵的手。

    不是第一次這般接觸，事實上，從前姜嫵有事沒事撩他的時候經常親密，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她的心中升起異樣感覺。

    緊張，羞澀。

    還有……不安。

    不安來源于今天和慕時歡的見面。

    姜嫵咽了咽喉。

    “師兄，”她任由他握著手，裝作隨意地問，“我想問你件事?！?/br>
    容修寒按下電梯鍵，看她：“什么？”

    明明只是平常的注視而已，但姜嫵心跳還是漏了拍。

    換做以前，她肯定會抓住機會欺負他，撩撥他。

    但現在……

    “就是想問你，”她努力克制著不受影響，就真的像是突然想到隨口問而已，“當初你讓我回國幫厲總這事，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

    電梯到，容修寒牽著她走進去。

    “因為你是姜嫵，”他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我信你?！?/br>
    我信你……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莫名的像是一塊石頭突然壓上了姜嫵心頭。

    很悶。

    姜嫵另一只手指尖顫了顫。

    “不管怎么樣都信我？”她脫口而出，看著他。

    容修寒亦看著她。

    “嗯?！彼c頭。

    姜嫵想說什么，然而喉嚨口卻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容修寒問。

    當初她并沒有問。

    姜嫵心中閃過慌亂，猶豫了兩秒，說：“今天我見了慕小姐?！?/br>
    頓了頓，她補充：“慕時歡?！?/br>
    只這一句。

    容修寒是聰明的，他聽明白了點，但他沒有干涉。

    “嗯?！彼皇呛唵蔚鼗貞寺?。

    姜嫵有很多話想說。

    只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

    半個多小時后，姜嫵被容修寒帶著見到了他的家人。

    和他一樣，人很好。

    只是簡單吃飯，并沒有給她太大的壓力，而且很有趣。

    在吃完午飯后，他的奶奶和嬸嬸帶著她逛了附近的奢侈品商場，說什么也要給她買東西，等逛完商場，又拿出早早準備好的電影票，催促她和容修寒去看電影。

    姜嫵沒有拒絕。

    只不過這場電影她始終心不在焉。

    等看完電影，容修寒帶她吃飯，最后送她回了在江城暫住的公寓。

    姜嫵本想請他上樓去喝點東西，奈何醫院那邊來了電話，想請容修寒過去躺。

    容修寒走了。

    姜嫵松了口氣。

    她獨自回了公寓，開了盞燈，隨意地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久久未動。

    直到，手機鈴聲的響起。

    屏幕上，一串久違的數字閃爍著。

    姜嫵呼吸驟然滯住。

    ……

    慕時歡回到公寓時，很巧，郁臨商帶著小星星也回來了。

    小星星見到她很開心，抬起小手將一直拿著的一個甜品袋子遞給了她，一雙眼睛亮亮地望著自己。

    慕時歡接過。

    “謝謝小星星?！彼郎厝岬匦?。

    “吃過晚飯了嗎？”她又看向郁臨商。

    郁臨商點頭，神色是一貫的溫潤如玉：“嗯，碰巧看到一家親子餐廳，就帶小星星進去了，你呢？”

    “吃過了，陪黎煙吃的火鍋?！蹦綍r歡回答。

    郁臨商皺眉：“火鍋？”

    慕時歡嘴角溢出笑：“放心，鴛鴦鍋，我沒有吃辣?！?/br>
    郁臨商這才眉頭舒展。

    “吧唧”一下，小星星原本摟著郁臨商的脖子，突然親上了慕時歡的臉蛋。

    猝不及防的。

    慕時歡倒是愣了愣，過了兩秒才笑著輕輕地刮了刮小星星的鼻子。

    小星星目光灼灼。

    慕時歡和她待久了，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要她陪她一塊兒玩。

    “看動畫片，還是玩高樂高？”她很寵著小星星。

    小星星眼睛亮了又亮，選擇了后者。

    “爸爸也陪你，好不好？”郁臨商跟著開口。

    小星星自然求之不得，開心的眼睛笑成了一朧彎月。

    于是三人就窩在沙發處。

    遠遠看著，像極了一家三口。

    ……

    九點多，到了小星星入睡的點，由郁臨商哄著睡著了。

    慕時歡坐在沙發上喝水。

    “是發生了什么事了嗎，你看著有心事?！焙鋈?，郁臨商的聲音響起。

    他就坐在自己對面。

    慕時歡看向他。

    四目相對的那剎那，她驚覺自己內心深處涌出了一股強烈的厭惡。

    ——厭惡如今的境地，厭惡她的失憶，厭惡她的做戲。

    厭惡的東西太多。

    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她怕，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甚至是，怕自己會瘋。

    “嗯，”她低低地應了聲，眼眸眨著，遮掩住不易察覺的情緒波動，這才再看向他說，“小星星很粘我，我也很喜歡她?！?/br>
    她頓了頓：“郁臨商……”

    “嗯？”

    “最近我總是做一個夢，”她看著他的眼睛，不著痕跡地露出渺茫試探，皺著眉，“夢見……夢見我生過孩子，那個孩子一直哭，一直哭……”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這個夢折磨著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弊詈?，她咬住了唇。

    “孩子？”

    “嗯?！?/br>
    郁臨商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說：“如果你懷疑做的夢是從前的記憶，真想想起來，我建議可以試試催眠?！?/br>
    慕時歡指尖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催眠？”

    “嗯，”郁臨商神色不變，依然擔心地看著她，“還有幾天就到了你復查身體的日子，如果你想的話，我幫你聯系靠譜的心理醫生？”

    慕時歡沒有作聲，她在猶豫。

    郁臨商不動聲色盡收眼底，建議：“時歡，你的狀態不對，你內心壓抑，我覺得這座城市不適合你?！?/br>
    慕時歡呼吸明顯滯住。

    她茫然地望著他，最后又有種被看穿了的焦躁感別過了臉。

    “你讓我想想?！彼硢〉卣f。

    “好?！痹匍_腔，郁臨商聲音明顯低沉了些，“時歡，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不用怕，我會在你身邊?！?/br>
    ……

    衛生間的淋浴開著，溫度適宜的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完美遮蓋里面的一切。

    慕時歡檢查過，衛生間是沒有監聽設備的，但她不放心。

    她沒有洗澡，只是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盯著自己拿進來的包。

    包里有一樣東西，是今天唐遇離開前給她的。

    他說的清楚，是手機，沒有也不會被植入竊.聽的手機，她可以選擇要，也可以選擇扔掉。

    當時慕時歡是想拒絕的，然而不知怎么的，最后她還是帶了回來。

    她知道，手機一定是厲憬衍的安排。

    慕時歡深吸了口氣。

    想拿開，可她最后還是打開了包包，從中拿出了那只手機。

    像是心有靈犀，她直接輸入了四位數字。

    解鎖了。

    那密碼，是……

    慕時歡咬住了唇。

    手機很干凈，沒有多余的通訊軟件，除了微信。

    慕時歡閉了閉眼。

    手指還在屏幕上無意識地劃著，她始終沒睜眼。

    直到，手機里傳來低淺的呼吸聲。

    慕時歡猛地睜開了眼。

    這一刻，她后知后覺地發現，她無意識地劃動竟是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

    ——厲憬衍的電話。

    且，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