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抬頭，看著空中的煙花，果然跟她想的一樣, 晚上的煙花比白天看到的要更加絢爛。

    她騎著三輪車慢慢回去, 到家的時候董福妮還沒有回來。

    不過她不打算再出去了, 收拾好三輪車上的東西, 跟樓下的于家人打過招呼之后，就上了樓。

    屋子里還有下午沒吃完的菜。

    這時候天氣冷, 這些菜就算在外頭放上幾天都不會壞。

    尋常人家都這樣，大年三十剩下的飯菜在后頭的幾天熱一熱也依然是一頓飯菜，她不打算把這些飯菜收進倉庫里, 放在外頭也算是大年三十的特色。

    稍微休息一會兒之后，她去把下午用過的盤子和碗都洗干凈。

    過了沒多久，董福妮回來，步履輕盈，見林念在家，心情十分興奮：“果然應該趁著大年三十出去賣燈籠, 今天晚上我買了將近七八十個大燈籠，還有一百多個小燈籠，對聯也賣出不少?！?/br>
    林念正好洗完碗筷, 看董福妮這么激動，笑呵呵道：“這會兒已經晚了，出去有點危險，不如我們來數錢？”

    “好好好?！倍Ｄ葸B忙點頭, 面上是rou眼可見的高興。

    這會兒桌子上沒有多余的空間，林念直接帶著董福妮到了她的臥室，把被子掀開, 露出平坦的床面。

    董福妮從隨身帶的兜里把所有的錢全部倒出來，這也是她們倆今天要算的主要的錢。

    “小林，你算數好，你來算吧?！倍Ｄ菪呛堑卣驹谝慌?，等著林念數錢。

    其實算這筆賬的方法有許多，比較簡單的方法應該是去數門口剩下的燈籠和對聯，但直接數錢顯然會讓兩人都更加高興。

    林念直接坐在床上，伸手一張張數錢。

    一塊、兩塊、五塊、十塊，每次錢的數量上一位數，都能讓兩人高興一會兒。

    最終數出來這筆錢一共有355.6元。

    錢是數出來了，但這么算還是沒辦法確認到底賣出了多少大燈籠，多少小燈籠。

    林念想了想，問了董福妮大概賣出的大燈籠和小燈籠的數量，計算出大燈籠一共賣出86個，小燈籠賣出180個，對聯賣出186副。

    如果算上買燈籠送對聯的情況，那么今天董福妮這里對聯的庫存消耗一共是362副。

    按照之前說好的價格，董福妮賣出1個大燈籠可以得到2毛錢，一個小燈籠可以得到1毛錢，對聯1副是1分錢。

    “董大姐你今天賺的錢一共是37塊6分錢?！?/br>
    “哎呦，這么多啊，”董福妮伸出雙手，接過林念給她的錢，臉上笑呵呵的，“沒想到這大過年的，我還能賺到這么一筆，我決定了，過兩天我要去給自己買點好吃的，再買一件新衣服，我也試試過年穿新衣服的滋味?！?/br>
    林念早就注意到董福妮身上的衣服是舊衣服，本以為她是買了新衣服打算大年初一穿，但聽她現在的語氣，恐怕在這之前都沒有買新衣服。

    她沒有再說董福妮賺的多少這件事，在之前談過之后，她就決定之后都不會還是可以按照現在的模式走，要是董福妮愿意，兩人可以一直合作，但要是有一天董福妮不愿意了，她想要離開也隨時可以。

    這一切都要看董福妮自己怎么選擇。

    數完錢之后，林念燃起屋子里的煤爐，兩人坐在屋子里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天，林念聊一些去東省的趣事，董福妮則聊一下鄰里的八卦消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很快就要到十二點。

    在馬上到十二點的時候，兩人都走到了陽臺上，仰頭看著天空，看著煙花你一個我一個竄上天，實實在在蹭了一波跨年這一刻的煙花。

    煙花燃放的這時候，董福妮趁著外頭都是人，跟林念打了招呼之后，騎自行車回了她現在的住處。

    林念自己站在陽臺上看了會兒煙花，直到煙花變得只剩下零星一些之后，才轉身回了屋子。

    初一初二兩天，她自己一個人在家里過的忙碌且愜意。

    忙碌是因為她在打掃衛生，一層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她都一一打掃干凈。

    至于愜意也是真的可以，打掃累了也不用擔心沒得吃，餓了就直接從倉庫里取出好吃的，熱乎新鮮。

    渴了就倒被熱水，或者是往杯子里倒一杯湯，捧著杯子喝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又過一會兒，她可能直接在煤爐旁邊坐著。

    煤爐上放著一鍋正在燉的rou湯，rou汁的香氣咕嚕咕嚕冒出來，她手里捧著一本書，一邊聞著rou香一邊看書，好像連書的味道都香了起來。

    是在饞的不行，直接拿筷子往鍋里戳，戳出一筷子rou，呼呼吹兩下放進嘴里。

    正兒八經新鮮出鍋的rou，味道好像比大廚做出來的菜都要香。

    煮的差不多了，她又實在吃不下rou，就把rou都盛出來，剩下一點rou湯，往里面加點粉條，加點青菜、蘑菇，燉出來的粉條她一個人就能吃下一大鍋。

    兩天時間，她的煤爐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燃著，就算早上不小心熄了，她也要在起床的第一時間再把煤爐燃上。

    就算不燉吃的，燒點水也是好的，反正怎么都不會浪費。

    大概是在家躺著的日子實在是太舒服了，以至于到大年初三的這天，她依然想要繼續在家里窩著，完全不想動彈。

    好在強大的意志力讓她還記得自己一開始跟紡織廠那些工人的約定，雖然這幾天都沒有到貨的消息，但不出意外東西應該已經到了，只不過之前兩天大過年的，沒有人愿意出來干活而已。

    林念洗漱完之后，董福妮也過來了，不僅人過來，手里還拎了一條活魚，說是她偶爾得了一條魚，現在住的地方不方便燒魚，所以特意帶過來給林念。

    這樣的話語顯然只是借口，不過林念還是收了魚，順便跟董福妮提起剩下那些燈籠和對聯的事。

    大年三十那天兩天分頭行動，林念直接騎三輪車去買東西，不用來回跑，車上拿去的那一半貨物賣了大半，再加上董福妮賣掉的那些，現在就只剩下小半的貨，她打算把剩下這些貨都讓董福妮去賣。

    董福妮沒什么想法，聽林念說她自己沒時間之后，立馬點頭答應：“成，反正我現在沒什么事，這事就交給我吧，不過這次我們還是按照原先的方法，我手里有錢，你就直接把剩下的這些貨按我們說話的價格批給我，我要是實在賣不出去，再拿回來還給你?！?/br>
    兩人說好，開始整理剩下的貨，最后數出來大燈籠還剩下98個，小燈籠88個，對聯比較多，剩下2200多副。

    董福妮拿貨的價格是大燈籠2塊3，小燈籠1塊4，對聯2分錢。

    林念直接給她配上贈送的對聯一共142副，在這之外，董福妮又拿了300副對聯。

    確認好這些數值之后，林念握著筆，在空白的本子上一個個計算，最終算出董福妮這會兒需要拿出360塊6毛錢。

    這會兒剩下的這批貨跟董福妮在大年三十晚上賣出的那批貨數量差不多，她心里有點數，在林念算出價格后也不覺得貴，而是直接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350塊錢，又額外數出10塊6毛錢遞給林念。

    這筆錢拿出來，就連董福妮自己也有點舍不得，笑著跟林念說話：“小林，我要是真賣不出去，可會拿回來退給你的？”

    “行啊，”林念也笑著答應，“不過得在元宵前退回來，那樣的話沒準還能找機會賣掉，時間晚了可真來不及了?！?/br>
    董福妮點頭，認真道：“我每天來給你匯報一次，要是我實在賣不出去，就回來找你?！?/br>
    在商言商，燈籠跟對聯本身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滯銷貨了，過了春節想要賣出去很難，元宵節之前還能在折騰一波，過了這一波林念就只能把這些東西全放在倉庫里，等過個十二年再賣。

    再過十二年的話，都到2001年了。

    林念想著，忍不住笑了。

    “什么事高興？”董福妮問道。

    “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林念輕笑，“你說要是我們這批貨沒有賣出去，等十二年后再賣，它們是不是也算小古董了？”

    “沒準呢，”董福妮失笑，“不過小林，我拿了這些貨之后，你那里應該還有不少對聯吧，要是賣不出去？”

    “沒事，這些對聯我會處理，董大姐把手上的這些貨賣掉就成，”林念胸有成竹，“我已經想好那些東西要怎么賣了?！?/br>
    “那就好?！倍Ｄ莶粨牧帜钤趺慈プ鲞@件事，在她這里得到滿意的答復之后，打算把東西全部放在她的自行車上。

    林念連忙制止她，騎三輪車幫著她把東西送到了她現在的宿舍。

    東西送到之后，她沒有回住處，而是拐了個彎，往先前拿燈籠的倉庫點走去，不出意外的話，她的那批呢子大衣也應該會在這個點卸貨。

    果然，她到的時候，先前拿了她兩個蘋果的人一眼就見到了她：“林念是吧，有你的貨，你自己過來拿也方便我們?！?/br>
    “謝謝，以后要是有貨還得麻煩你們?！绷帜顝膶Ψ绞掷锬眠^自己的東西，道了謝之后騎自行車往紡織廠的方向走去。

    現在她手頭的燈籠和對聯幾乎清空，到手一共1400多塊錢，跟最初的800塊進貨價比，也賺了600多，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現在她的余額有6500多塊錢了。

    跟她想要買房子的目標比，又進了一步。

    不過想到98年平均每月1000多塊錢的工資，她心里還是很忐忑。

    還是得盡快賺錢，不如等以后手里的錢就不值錢了！

    第55章 生意抉擇

    取了貨之后, 林念直接騎著三輪車往紡織廠趕去。

    這一批她進的貨比上一批還要少一點，不過紡織廠的市場就這么大，哪怕里面的工人賺錢, 但工人們大多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不是誰都愿意花那么大一筆錢買大衣。

    還在之前想要衣服的那些人, 現在也依然有需求。

    50件呢子大衣, 林念只用了一個中午的時間就全部賣完了。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她也聽到了一些聲音, 其中最多的就是“太貴了”。

    這個情況算是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

    當初她選擇報價100塊，是帶有還價空間的, 畢竟她只是“擺攤”，就像之前在東省她看到的那樣。

    但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前面的一批貨實在是過于熱銷，根本沒有人要還價。

    而有了上一次的情況，這次她賣第二批貨，價格肯定不能低下去, 否則反而會引起第一批客戶的不滿，得不償失。

    林念坐在三輪車上，整理擺在上面的塑料布。

    原先她還想著第一批賣掉之后, 還可以繼續做后面的生意，但現在的情況看來，這門生意已經不好做了。

    一來確實她賣的呢子大衣太貴，二來過了年, 許多人家的預算就會少許多，衣服一年年穿，只要不是太破的情況, 一般人都不太會換。

    要繼續做呢子大衣的生意，價格方面肯定得往下降。

    但……

    林念想著，目光落在紡織廠方向。

    先前她剛剛以100塊一件的價格賣了一百多件呢子大衣，如果很快就繼續賣下一批呢子大衣，紡織廠這些客人先前的花大價錢買個新鮮的優勢就沒了。

    嗯，還是算了吧，除非后頭還有人做這門生意，她暫時就不在杭城這邊做呢子大衣的生意了。

    對于突如其來的這個決定，她心里覺得有點對不起東省那邊呢子大衣的老板，還特意借了電話打過去，鄭重道歉。

    畢竟她先前確實答應過要繼續批發呢子大衣。

    那邊老板接到電話也愣了一下，聽到林念說的話之后立即笑開。

    “說什么呢，做生意本身就是錢貨兩訖的事，你預定那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小姑娘，你這性子做生意，可得小心啊，沒準哪天就被人騙了?！?/br>
    林念在電話這邊紅了臉，想來想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低聲道：“下次要是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再合作的?！?/br>
    她這話一出，那邊老板自然是笑呵呵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