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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欲亮未亮的時候最冷,時舟吸了吸鼻子,默默把背后的帽子戴了起來。 路游原又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毛毯披在他身上。 時舟偏過臉去看他。 路游原:“怎么了?” “沒怎么?!睍r舟抿著唇笑,眼中躍起歡快的光芒,“你好體貼!” 路游原輕笑:“那你是不是也要學習一下?” 時舟重重的點頭,身下的椅子往路游原那邊使勁湊了湊,把身上的毯子分給對方一大半,還學著路游原的樣子披起來。 他實在有些笨手笨腳,毯子的一角被椅子勾住,正在努力往外扯,肩上就被路游原拍了拍。 路游原指向不遠處的海平面:“太陽出來了?!?/br> 時舟抬眼就看到了那片淡紅色,開始只有一小片,后來逐漸把其他地方都染上自己的顏色。 原本平靜深沉的墨藍色大海被灑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慢慢的,一輪太陽噴薄而出,跳出重圍,嶄新的懸在天上。 不止海面被照得明亮,溫暖的日頭也落在了二人身上,驅散一身寒氣。 時舟看呆了。 半晌才想起拿出相機來拍照,取景框里的事物又帶上別致的美感,時舟拍海、拍浪、拍太陽,也拍路游原。 對方的側臉被鍍上一層暖色,比眼前的日出還要好看一些。 路游原不看他,任由他拍,時舟也只當對方不知道。 直到太陽不再跳脫,端莊的掛在天上,時舟才開口問路游原道:“你以前也經常來這里嗎?” “嗯?!?/br> 對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我媽在這里跳海自殺以后,我就經常自己來?!?/br> 時舟怔住了。 雖然他熟知劇情,但原著中對于路游原母親的細節也沒有過多贅述,只知道這個年輕的母親無法承受丈夫早逝的巨大打擊。 或許是腦袋里只有盲目愚蠢的愛情,又或許是接受不了家境敗落的潦倒生活。 她帶著路游原到這個跟丈夫定情的海灘,選擇在最高的地方跳下去,像她所有的愛只能被魂靈帶走,丟下年幼的兒子毫無牽掛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時舟想起從前有人總結的一句話。 制造一個大反派,只擁有超高的智慧,強大的意志,清醒的頭腦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 給他一個糟糕的人生。 記憶里看到的文字都只是將其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而事實卻是,路游原從小就早已在這種痛苦中被擊碎無數次,又無數次縫合好傷口,自己將自己重組。 他的人生被設定得如此無常,在生命中一次又一次遇到這種挫折。 即使一個孩子再有大能,當命運齒輪開始轉動,也會顯得無能為力,這個世界讓他長大的方式太極端。 時舟聽到對方用不帶什么情緒的口吻說出沒有人能承受的打擊后,心頭劇烈一震。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像是被哽住,只能呼出一團沒什么用的白霧,又眨了下眼,不知從何時積蓄眼底的水汽順著兩頰落下。 直到路游原伸手替他拭去臉頰上的潮濕,時舟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路游原摸摸他的頭頂,溫言道:“哭什么?!?/br> 原來喜歡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對方越是舉重若輕,越是讓時舟難過。 時舟鼻子微酸,卷翹的睫毛上也沾染了濕意:“所以你來這里是來看你mama嗎?” 路游原還未開口就察覺到身前被一片溫暖包裹住,他眼神一滯,對方再強大的人也在此時木了手腳。 時舟把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落下的淚guntang,把路游原的心也一并砸得稀軟。 他恨自己不能早點穿書過來,如果可以,他希望逆世界而行,在路游原小時候就與他相遇。 即便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也想像現在一樣默默陪在他身邊。 他伸手環住對方的背輕輕拍著,帶著鼻音笨拙的安慰:“他們都是自私的大人,不要難過,我代替他們永遠陪著你?!?/br> 路游原無聲地嘆了口氣,心底最冷硬的地方也變得柔軟:“我早就不難過了?!?/br> 人總是這樣,從希望到深入的絕望,開始孤獨,獨來獨往。漸漸又開始新生,開始又有了希望,最后希望與絕望同生,熾熱又孤冷。 都說人一生痛苦時間遠遠多于快樂,只不過他為數不多的快樂都與身旁的時舟息息相關。 他太壞了,執意要把破碎的過去給對方看。 想告訴對方,就算對方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人,也要牢記那個時時刻刻都完整的路游原并不是他。 真實的自己只是這世界普通且破破爛爛的微粒塵埃。 時間一點點流逝,剛才的難受也逐漸平息,時舟也沒說話,依舊抱著路游原不撒手。 路游原脖頸處仿佛還有對方蹭上的濕潤,柔軟的發絲纏繞在他臉側,被路過的風調皮的打著旋兒掃過,帶著絲絲縷縷的癢意。 他不過是略微動了動,就感覺到對方的手隨即收緊了些,整個人都撲在自己懷里。 時舟聲音還是悶悶的:“這下有沒有感受到我深沉的關懷?” 路游原輕笑起來:“感受到了,真的有點沉?!?/br> “你是在說我沉嗎?” 時舟不滿的抬起頭,看到對方嘴角的弧度后又大度的不再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