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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殘忍,但這已經成了他們一直傳下來的習俗。 至于被驅逐出部落的孩子是否能活下來沒有人會去關心,因為連他們自己的生活都難有保障,何況孩子的父親給他們帶來了災難,他們是這樣認為的。 紀池來到森林的這一年剛好是他們每三年一次的爭斗。 每次的爭斗對他們來說都非常重要。開始前他們一定會獵殺幾頭帶給他們災難的野獸來祭奠那些死去的族人,并把這種行為譽為一種好兆頭,一種希望。 獵殺野獸的任務則由那些被驅逐之后重新被他們接受的男人們來做。這也是部落人對他們的另一種饒恕的方式。 野獸是聰明的,它們知道在夏天的時候很難捕殺到野人,更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只選擇在自己的領地繁衍生息。但它們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太貪食,抵不住對蝙蝠狀動物的誘惑,因為這種飛行動物很難被它們捕到。 部落人利用這種動物總能誘出幾頭野獸。而誘出野獸之后獵殺的過程將在兩個部落面前進行,且威脅不到他們,部落人是不會上去幫忙的。 就像現在,他們冷冷地站在兩旁看著那個被圍攻的男人被野獸長長的獠牙撕碎。 見同伴如此慘狀,包括禹鶩在內的四個男人也生出了忌憚之心,輕易不敢再靠近。 三頭野獸嘗到了勝利的滋味,不再退縮,下一刻便沖向了正企圖攻擊它們的禹鶩。 紀池的心不由一緊,握了握拳才意識到自己拿著弓箭,他馬上拉開弓對準其中一頭野獸,尋找著它們最脆弱的地方。 其實以禹鶩的速度是完全能逃走的,就怕他為了殺死它們而不逃。 在野獸攻擊禹鶩的時候,其他三個人趁機上去拼命追打著野獸。 野獸的咬合力很強,禹鶩邊躲避三面攻來的獠牙邊用棍棒狠狠刺向其中一頭野獸的眼睛。 一陣低沉的嚎叫聲后,那頭被戳了眼睛的野獸憤怒地抬起兩條前腿猛地撲向禹鶩。 電光火石之間,一支木箭以其幾倍的速度直接射向野獸腹部的一塊白點處。 這一箭除了禹鶩似乎沒人注意到,他一拳砸向已經生命力微弱的野獸的頭部,扭身閃躲另兩頭野獸攻擊的同時飛快地往森林方向掃了一眼。 在禹鶩掃過來的那一瞬紀池又放出了一箭,目標是另一頭咬向禹鶩臂膀的野獸,這一箭也正中那頭野獸張著的嘴。 收回弓箭,紀池才看向禹鶩。 禹鶩正與其他三人解決完剩下的一頭野獸站到了空地中間,之后,兩個部落的首領也走到中間似乎對著四人夸獎了一番,便讓他們退下了。 禹鶩走向族人所在的位置時,忽然扭頭看向森林,并正好撞上了紀池的視線。 他明顯驚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著他,又怕別人發現似的扭回頭,不一會兒又重新看過來。 紀池一臉平靜地回視著,心里卻起起伏伏地始終無法冷靜下來。 第十九章 阿訇 隔得距離雖遠,紀池還是能感受到那道視線是準確地落在自己身上的。他習慣性地垂下眼皮,再看過去,禹鶩已經轉開了頭。 因為兩個部落的戰斗已經開始了。 隨著首領的一聲令下,原本安靜的人群開始沸騰起來,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深深地期盼,都在拼命地吶喊。相比部落人的瘋狂,站在人群中間的兩個男人卻一臉戒備地同時進入了戰斗狀態。 年歲稍大的男人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和孩子,女人臉上滿是擔憂,孩子卻沒表露出什么情緒,只是眼睛牢牢盯著已經進入了戰斗的男人。 他們是禹鶩的族人,似乎也是中年男人的親人。 正戰斗的兩個男人臉上都帶著一股狠厲,他們的打法雖看起來毫無章法,卻擊擊必中對方的要害。 兩邊的人群從一開始的吶喊漸漸變成了朝對方齜牙嘶吼。 打斗進行到一半,中年男人漸漸敗下陣來,身上也已經傷痕累累。他不是對方的對手。 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女人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掛滿淚痕的臉上充斥著絕望。 果然,接下來的幾招內倆人已經分出了勝負。紀池以為戰斗會就此結束,年輕男人卻并沒有停手,反而打得越加狠厲,揮下去的棍棒招招致命。 禹鶩一方的人群早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女人的哭聲越來越大,她身邊的孩子此時也紅著眼眶死死地盯著已經倒在地上,胸前被棍棒狠狠插進去的中年男人。 男人掙扎著先看向族人再轉向女人和孩子,臉上是深深的愧疚和絕望。 女人猛地撲倒在漸漸失去掙扎的男人身上,哭得聲嘶力竭。只有那個孩子挺著背脊倔強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動彈。 女人哭了一會兒不見孩子過來,抬起滿眼的淚水大聲喊了一句“阿訇”,像是呵斥,又像是祈求。 被叫做“阿訇”的孩子這才回過神,一臉麻木地走了過去。 這種以前只會出現在電視里的生離死別的場面,真實地放到眼前,紀池還是有些恍惚。他突然就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父母和他曾經像一灘死水一樣的生活。 身體上持續已久的麻木有了動搖,紀池皺著眉頭轉身就走。 回到藤屋,他兀自呆坐了一會兒才努力揮開心頭的煩悶,把卡在樹杈間的巨鳥搬下樹,開始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