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睡飽，又被手機消息的震動聲吵醒。

    是胡嘉漢那孫子看比賽看的激動，居然給她現場直播，激動之余膽子大到瘋狂給她拍照片過來分享。

    桑舟想錘人。

    她不厭其煩地，開了微信準備把胡嘉漢拉黑，卻在連續而來的圖片里似乎看到個模糊的熟悉身影。

    等等。

    她點開了最新發過來的圖片，放大，終于看到左上角那個扎著馬尾，與旁邊歪七扭八的人不同，規規矩矩坐在座椅上看電腦的女孩子。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又點開了之后的幾張圖片，更確定了

    那個女孩是余點語沒錯。

    余點語怎么會去網吧？

    桑舟決定不拉黑胡嘉漢，發了語音過去：往你左上角看看。

    胡嘉漢過了一分鐘后發過來一個問號。

    胡嘉漢：余妹在這?。。?！

    桑舟清醒了，拿著手機回復，讓胡嘉漢別打擾人家，看看余點語是在干什么。

    胡嘉漢：余妹在看那些辦live的酒吧圖片

    那桑舟知道余點語為什么要去網吧了。

    手機查不了資料，所以去了網吧，為了更好的將墻繪畫好。

    整個網吧也就余點語那么干凈，一下就看得見。

    胡嘉漢緊接著說：舟姐你要過來嗎？我這就和余妹說

    桑舟的太陽xue突地跳，一句臟話險些蹦出來。

    桑舟：別打擾她

    過了兩秒鐘，又和想起來什么似的，特地說：替她把賬結了，別讓她知道。

    ***

    余點語結賬的時候被老板告知，因為戰隊勝利，她坐的那臺機子是幸運號碼，免去她的網費，順便送了她一個月的會員，以后再來可以底價優惠。

    正好，她可能以后還會需要查找資料，小姑娘客客氣氣地對著老板道了兩聲謝，收下了那張會員卡。

    回了家，她繼續搗鼓著那些不銹鋼管。

    她看過了，這應該是別人換新后淘汰下來的舊蚊帳支架，如果她可以將這個重新裝好，把自己的小床移出來掛上蚊帳，就再也不用擔心晚上睡不著了。

    那些撿來的紙板，她準備用防水膠帶全部封貼一遍，固定在外面的欄桿上，這樣就可以保證私密性，不讓對面看見。

    至于下雨了怎么辦余點語只能先解決晚上悶熱的睡不著的問題。

    因為明天要上學，所以今天余點語在酒吧畫畫的時間不長。

    昨晚她在墻上畫的草稿張哥看了之后，當面夸了她好久，說她這水平一點都不像是個高中生畫出來的，問她是跟誰學的。

    余點語只是輕聲說：就是普通老師。

    張哥感慨道：一開始小桑和我說要介紹個人，我一聽是高中生還不太信任，要不是她堅持讓我先看看你的水平，我這可是損失巨大了。

    堅持。

    余點語神情微怔，桑舟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這樣為自己幫忙，余點語想不明白。這段時間她從別人那或多或少了解到桑舟的性格，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

    她也知道了，桑舟每天八點后在酒吧里做DJ，凌晨兩點下班，有許多人就是沖著她來的。

    偏偏桑舟對那些人都愛答不理，越是冷淡，卻越有人有征服欲。

    今天余點語熬不到那么晚，十一點半左右正是就把氣氛正濃烈的時候，桑舟工作得很認真，她悄悄從后門離去回家。

    來酒吧前，余點語在菜市場買了剛好在打折的檸檬，兩塊錢能買四個。

    她發現桑舟喜歡喝檸檬茶，可是外面賣的太貴了，她現在負擔不起，所以打算自己做。家里有個保溫杯，是她很小的時候父母為她買的，保溫效果很好。

    天氣炎熱，倒上半杯的冰塊，搖起來叮叮咣咣響。這樣，二十塊錢的成本她可以為桑舟做五杯檸檬茶啦！

    她沒有打擾桑舟，打算走的時候直接放在桑舟的機車上，昨天她看桑舟就是把喝的放在前面的。

    剛好，她看到桑舟的機車上掛著奶茶和汽水兒，外兜上還夾著張外賣單，不知道是誰放在那兒的。也正常，桑舟這么受歡迎，為她買東西的人那么多

    還很闊綽，余點語依稀看到里面花花綠綠的包裝和名字，都是她平常見到但從沒進去過的店，外賣單最底下的價格表，高到讓她垂眸看向自己手中平平無奇的保溫杯。

    對比鮮明。

    她又算得上什么呢，余點語在心底嘆口氣，指尖發緊，最終沒有再上前，而是快步離開。

    **

    余點語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半小時，桑舟也跟著出來了。

    其實她上班時間沒固定，自己在這當dj也是玩，玩夠了就下班。過了十二點，桑舟覺得沒勁，干脆就回家。

    出來看到車上掛著的袋子，眸底閃過厭惡，提起就丟給了身后的胡嘉漢。

    胡嘉漢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美滋滋地念著：今晚的夜色很美，你也是嘶，我牙酸掉了，還買了各個種類，舟姐你真不喝一口，不渴??？

    桑舟：滾吧。

    胡嘉漢也習慣了，給桑舟送東西的人千千萬，他的福利也千千萬。狗腿子地去給桑舟點了煙，樂呵道：余妹今天走得早，明天要上課吧，真是個乖寶寶。

    桑舟臉上沒什么表情，抽了幾口覺得沒意思，騎上車走了。

    到了家，桑舟往常都會先去洗個澡，今天卻沒這么做。

    她來到了陽臺。

    夜色中，對面街道燈火闌珊。余點語的家里一層仍舊亮燈，可以窺見其中，有中年婦女正在廚房忙活，而兒子與丈夫正在沙發上玩耍，看上去很溫馨。

    二層閣樓卻沒有亮燈，外面還放著個沒拼完的支架，顯得孤零零的。

    熱鬧與孤寂，上下對比分明。

    桑舟無法想象那小姑娘是怎么在這么熱的天里面在悶熱的閣樓里睡著的，她每天見到余點語的時候，余點語總是穿的干凈整潔，長發順直，身上一點汗味都沒有，甚至有種若有似無的淡香，讓人想到早晨新鮮的甜牛奶?？吹贸鰜碛帱c語的衣服很少，甚至初中的校服還在穿。

    但少女已經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讓自己體面，有種令人感到心酸的堅強。

    還是個高三學生，這樣真不會影響到平常的學習嗎？

    桑舟覺得自己管太多了。

    昨天小姑娘還在休息時間給自己買了檸檬茶，今天默不作聲地就走了。自己想這些有什么用，對余點語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她連jiejie都不肯喊的地痞流氓罷了。

    檸檬茶？

    桑舟突然感覺到口渴，這才發現今晚自己都沒喝過水。對啊，今天怎么沒有冰檸檬茶？連水都沒有？

    她拿著手機出來翻到通訊錄，手卻忽然頓住，自嘲地低聲念了句：小白眼狼。

    這句話剛說完，她就看到對面閣樓露臺的門開了。小白眼狼余點語穿著清涼的背心睡裙，手里拿著個保溫杯。

    擰開了杯蓋后，她猶豫了幾秒，接著小小的喝了口，眼眸微微彎起來。

    桑舟看到她擦了擦汗，猜測保溫杯里裝的可能是冰水。

    距離太遠，不知道余點語喝的是什么，但桑舟在少女的臉上看到了愜意兩個字，更覺得口干舌燥。

    接著

    桑舟看到余點語小心翼翼地捏出來一片檸檬，用舌尖小小的舔了一口，頓時酸的小臉皺成一團。

    桑舟：？

    檸檬？

    檸檬茶？

    冰的、檸檬茶？

    那自己今晚上怎么沒有？！

    桑舟緊皺著眉，抿著唇角，感覺嗓子里現在能冒火。

    忍不了。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一亮就是號碼，看著還在那喝的開心的少女，桑舟將號碼撥了出去。

    第13章 禮物

    余點語本來都已經睡下了，但翻來覆去了十幾分鐘，汗裹了一身。

    太熱了。

    為了應對這樣的情況，她會在睡前就裝桶水在房間里。出了汗，摸著黑也能將身體擦一遍，不至于讓自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冒著酸臭味。

    可擦完了身體，心卻始終靜不下來。

    她沒有開燈，拿出泡在另一盆冷水里的保溫杯搖了搖。

    還有冰塊的聲音。

    既然送不出去，那也不能浪費，不如就自己喝完，還能消暑。

    眼前突兀地閃過回來時看到的，機車上掛著的奶茶，余點語搖搖頭，試圖將這些畫面從自己這抹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在意，桑舟又不是自己的誰，沒必要顧及自己的這些小情緒。

    再羨慕、喜歡桑舟的這些自由和肆意，她也不可能奢望去擁有。

    走到露臺，繁星漫天。

    余點語擰開瓶蓋，小小的嘗了一口

    好好喝！

    一打開就感覺到往外冒涼氣兒，她被冰的瞇了眼睛。剛巧有檸檬片碰到舌尖，就拿出來嘗嘗。

    酸，但后勁又帶著甜。

    余點語可惜的想，這么好喝，桑舟喝不到真的是損失。

    但她不知道桑舟住在哪里，也不會冒失的跑去硬要人喝自己做的。

    剛仰起頭，就聽到房間里有震動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晚格外清楚。

    她的手機在響。

    誰？

    余點語的手機基本上都不會有電話進來的。

    她以為自己幻聽，豎起耳朵聽了會兒，才急匆匆跑進去抓了手機出來，屏幕上的名字，赫然是：

    【jiejie】

    余點語呆住，連接聽都忘了。

    手機的震動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最后一聲之前，余點語總算回過神來，僵著指尖去點了接聽。

    喂？

    那邊說：是我。

    熟悉的聲音，哪怕桑舟不說，余點語都知道是她。只是在這個時間點，貼近耳朵的聲音帶著磁性，讓余點語手足無措。

    頓了兩秒，那邊又說：是我，小屁孩。

    余點語感覺自己耳朵都麻了，不知道是怎么發出的聲音：知、知道。

    這句話說完，桑舟也不說話了，兩邊陷入了沉默。

    余點語懊惱起來，為什么自己這么不會聊天，現在該掛電話嗎？可是她不想掛電話那怎么辦，該說點什么開啟話題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尷尬的安靜里，余點語好像能感受到桑舟靜靜地呼吸聲，和自己如此的貼近。

    她將手機的聽筒又緊挨了些。

    桑舟冷淡的聲線傳來：張哥讓我告訴你一聲，你

    余點語屏息聽著，生怕錯過了一個字?？墒巧Ｖ蹍s停頓了下，好像是在思考，接著才說，他說鑰匙明天給你。

    余點語想了下，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今天下班之前張哥就已經告訴過她一次。

    想了下可能是張哥太負責了，怕自己沒聽清，所以特地又和桑舟說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余點語還想問桑舟為什么這么晚才來打電話給自己，但是她開不了口。

    話在嘴邊就是哽住了。

    桑舟沒掛電話，突然問：你在干什么？

    余點語看著自己另一只手上拿著的保溫杯，如實回答：喝茶。

    什么茶。

    檸檬茶。

    說完余點語就聽到那邊有打火機的聲音，桑舟點了一支煙。

    桑舟說：突然有點渴了。

    余點語小心翼翼地問：你家里沒有水嗎？

    桑舟：水沒味道。

    你想喝檸檬茶？余點語隱隱感覺到桑舟的語氣好像興致不高，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可是，晚上她機車上不是掛著很多喝的嗎？

    桑舟不說話了，但也不掛電話。

    余點語心里莫名變得很忐忑，又怕自己猜錯，猶豫了會兒沒吭聲，默默地把保溫杯放下，又蓋好了。

    過了會兒，那邊的聲音明顯煩悶起來：算了

    桑舟現在是真的煩。

    她不知道自己這大晚上的是在抽什么風，這是在對著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討喝的？而且她說的，余點語壓根兒就不懂。

    自己還差點露出馬腳，打電話過去隨便搪塞了個理由。

    她剛想把電話掛了，那邊傳來女孩子又細又軟的聲音。

    你家住哪里？

    桑舟的動作停了。

    余點語試探地問：我現在來送給你，好嗎？

    桑舟看著邊上煙灰缸里的狼藉和裝滿水的玻璃杯，無聲勾唇。她把對面的動作一覽無余，小姑娘將裝著檸檬茶的保溫杯嚴嚴實實地蓋好。

    來給自己送？

    是真不怕自己在這清吉巷出點什么事是吧。

    她挑眉，語氣懶散：不用，你下樓，我在門口等你。

    **

    掛了電話，余點語趕快將保溫杯外面都仔細擦了一遍，再是自己嘗味道時碰過的一點點杯沿。

    就喝了這么一點點，也只碰到這么一點點只要她不告訴桑舟，就不會有人知道。

    而且她也已經擦干凈了。

    她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皺起眉估算著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再將身上擦一遍，她不想讓桑舟聞到自己身上有汗的味道。

    十分鐘后，余點語躡手躡腳下了樓，在開門的時候，心底竟然有了一絲不可忽略的期待。

    月色下，桑舟懶散地倚在大門邊在抽煙，燃了一半。聽見聲響，直直地朝自己的方向望過來。

    不知是不是夜色熏染的溫柔，余點語竟然看到桑舟的唇邊有隱約的笑意。

    她的心狂跳起來，步子情不自禁地加快，將保溫杯遞過去，給。

    你家住的很近嗎？見桑舟將沒抽完煙的碾滅，余點語問。

    怎么，想知道我家在哪里。桑舟接了水杯，直接擰開，聽到余點語這么問，故意笑得有點壞，想來jiejie家里玩？

    沒、沒有。

    看到桑舟打開杯子就喝，余點語不免想到剛才自己喝過，臉上有些發燙，低著頭不敢與桑舟對視。

    在哪買的？桑舟嘗了一口就有第二口，比昨天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