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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陸揚順著那亦塵的視線看過去。 窗戶上一個個方格中間,天空飄起了若有似無的雪花,細細碎碎地落在玻璃上,漸漸疊起。 “他小時候,家里養過一只小薩摩,”那亦塵看向沈陸揚溫順舒展的眉眼,“很可愛的一只狗,危邯把它當成最好的朋友,每天帶著比他大一圈的狗狗出去玩,就連睡覺都要狗狗陪著?!?/br> 沈陸揚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手指扣了扣褲腿,想起了同人文《喪愛plus》的一個設定—— 同人里的謝危邯因為時凡笑起來很治愈,像他小時候養過的一只狗,所以第一眼就產生了興趣,引發了后續一系列的慘劇。 他當初覺得好扯,哪有人像狗的。 沒想到在正版書里,這個劇情居然是真的。 “有一天他帶狗狗出去玩,狗狗忽然跑丟了,”那亦塵語氣一轉,單手撐著臉側,長睫半遮眼珠的時候氣質顯得很冷,“就是這樣陰沉的雪天,深冬,我和謝叢不在,他帶著家里的阿姨出去找,找了一天一夜……” 沈陸揚心里一緊。 “終于在一個垃圾桶旁找到了扔在雪地上的,狗的尸體,血把那一片雪都染紅了?!?/br> 那亦塵眼底閃過寒意,但唇角還帶著笑:“是被虐殺的,身上到處都是刀口?!?/br> 沈陸揚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虐殺一只狗,尸體被狗的主人,一個孩子發現。 就算是成年人,看見這種場面也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更何況是本來就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樣。 或許已經把所剩無幾的正常感情寄托在狗狗身上的謝危邯。 那亦塵放下茶杯,補充:“兇手很輕易地查到了,是鄰居家的孩子指使傭人抓住,然后親手殺了,因為他想吃狗rou。我們問危邯想怎么處理這件事,他說不要我們插手?!?/br> 沈陸揚攥起拳頭,呼吸都不穩了:“那就這么算了?” 金屬勺子和陶瓷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亦塵聲音玩味,似乎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極為滿意。 “過了一個月,那孩子的Omega爸爸出車禍去世了,危邯知道后,每天都帶著家里的阿姨去給那個孩子送吃的,安慰他,和他做朋友,那小孩兒連夜里做噩夢都要給危邯打電話哭,還道歉說狗狗的事不是故意的,危邯……原諒了他?!?/br> 沈陸揚:“……啊?!?/br> 心里怎么怪怪的,他這是不是不太對勁。 小時候的謝老師還會哄人呢……這種虐待動物的小比崽子不應該給兩嘴巴再踹一腳么。 那亦塵把他的表情收進眼底:“忽然有一天,阿姨一臉慌張地找到我說,那孩子今天喝完湯后,忽然又哭又叫扣著嗓子嘔吐,已經被他父親送到了醫院,還懷疑湯里被下了藥?!?/br> 沈陸揚微微皺眉:“不可能吧?!?/br> 下藥這么低級的錯誤,就算是小時候的謝危邯也不可能犯。 “確實沒有,”那亦塵優雅地喝了口紅茶,笑容綺麗,“危邯每天送給他的都是阿姨的拿手菜,包括一份rou湯?!?/br> “那天,等那小孩兒喝完,危邯指著碗底的一小節骨頭和一枚戒指,笑著對他說——” “你每天喝的rou湯都是那只狗狗的rou,我把它凍起來了,還很新鮮?,F在你們融為一體了,你有沒有夢到它?” “啊,對了,還有你、爸、爸、的、rou,這是他的戒指,你還認識吧?” “他的rou比狗狗的rou新鮮一些,你有吃、出、來嗎?” 沈陸揚聽得呆住。 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說:“騙那小比——咳,那小孩兒的吧,尸體不可能輕易拿到,更別提做湯了?!?/br> 而且有謝叢和那亦塵看著呢。 退一萬步,系統說過,原著里的謝危邯是個瘋批守法公民,就算是被迫守法,那也是守法的。 那亦塵食指輕點:“不全是騙他的?!?/br> 沈陸揚愣住。 “戒指是仿造的,骨頭是狗狗的?!?/br> 沈陸揚腦內十級地震,茫然又震驚地問:“rou……呢?” 那亦塵沒給他掙扎的余地:“狗狗的?!?/br> 沈陸揚:“……” 小時候的謝老師,還真是……野啊。 那亦塵仿佛不覺得這有什么,贊賞地喝了口茶:“所以那小孩兒瘋了,他吃了一個月的狗rou,再怎么扣著嗓子也吐不出來,就像危邯說的,‘狗狗和你爸爸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幫你記住那天他們有多疼’?!?/br> “就算經過了很多醫生的疏導,那孩子還是崩潰,做夢都是血淋淋的狗,和血淋淋的爸爸從肚子里爬出來?!?/br> 在沈陸揚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的時候,那亦塵補充:“發生這件事的時候,危邯九歲?!?/br> “一個九歲的孩子,在對方的Alpha父親憤怒地找過來時,可以一臉平靜無辜地看著對方,禮貌地笑問,‘或許您兒子已經死了么?’?!?/br> “沒有一丁點恐懼心虛,因為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br> 沈陸揚想起了方易對他說過的,謝危邯對方易的威脅,不過那時候謝危邯十二歲,這時候才九歲…… “沒有羞愧感和恐懼心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的普遍癥狀,”沈陸揚吸了口氣,從狗狗的死亡到復仇過程里緩過來,替謝危邯解釋,“這不是他想這么做,是他從來沒有過這些情緒,就像我們不理解他一樣,他也不理解我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