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的第一天就這么糟糕啊，弦一郎，今年真的沒事嗎？幸村笑瞇瞇地享用著自己的份，難得看到好友這么臭的臉色不是在球場上，大家都覺得特別好奇，紛紛詢問他做了什么夢。

    真田憋著嘴，怎么也說不出口，即使看到幸村有點催促的眼神也雷打不動地沉默著。偶爾也會這樣鬧別扭的弦一郎，倒是讓大家都想起小時候的樣子，只要他自己下了決定，哪怕是忍得要哭出來也一定不會打破。

    幸村笑了笑，他想起來自己昨天送給好友的禮物，說不定正是那副畫讓對方想起來什么小時候被自己欺負的回憶了吧。

    唔，也不能怪自己，畢竟，幼年的弦一郎真的太可愛了，無論什么都會中招。說起來，漸漸把帽檐轉到前面，難道是因為怕自己從身后摘掉的原因？

    一直到從家門出來，真田都不太敢看幸村的眼睛。他今天把帽子壓得比以往還要低，然而每次側過頭，比他要矮一點的幸村都能直直地看到他的臉。要是自己不快點恢復正常的話，這種日子就太難熬了。

    一個在困擾地想著心事，一個在有趣地想著對方的兒時，這兩個人到達學校的時候才各自回過神來。

    即將開始的神奈川大會前，幸村聯系了高中部進行聯合練習，隔周的周日一般都是練習賽，這一次，幸村請來了高中的全體正選前輩來指點部員。

    同樣會下場的還有國中正選，即使是毛利都被幸村強制要求參加。明年的毛利一定會留在立海高中部，現在能提前和之后的隊友認識，想必未來在高中部也有人能管住他了。

    兩邊的部員各自站好，幸村和高中部的部長面對面說了幾句話。這一次并不是由他們安排好的順序，而是嚴格按照正式比賽來抽簽選擇的對手。因此很有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會遇到自己以前練習中見過的人。幸村在場邊和柳討論著上場的部員，一一記下來各自的問題。

    他們這一次的比賽在好幾個球場同時進行，兩個人邊走邊記錄，看到在另一邊監督的真田時停了下來。

    真田，怎么樣，你這邊有什么發現嗎？幸村掃過正飛撲救球的仁王，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這家伙還是老問題。真田沉著臉回道，目前看來單打還是有點勉強，以他的體力撐到搶七很危險。

    仁王的進步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習慣了訓練強度后他的擊球力度和移動都有了很大增強，但是因為個人飲食習慣的問題，體力仍舊是短板。雖然身高已經超過了幸村，但是耐力上卻完全不能相比。

    想讓他上場，最好的辦法就是配合雙打，目前部內的正選丸井桑原是固定的雙打一，真田幸村在最后兩個單打，而剛剛在排位賽里打敗了原來正選里唯一前輩的切原，則是完全不知配合為何物的類型。

    他們的隊伍里，如果要安排好仁王毛利和柳的位置，總有一個人要讓幸村感到愧疚。他的眼神放到了隔壁球場馬上要比賽的毛利身上，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了。

    精市。

    耳邊是柳溫和低沉的聲音。幸村知道對方打算說什么，但是他并不想這樣做。他看著柳清秀的眉眼神情溫柔地望著自己。

    這個世上沒有兩全的事，你也不是神明，一直都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是不是有點小瞧我了。

    柳拉著他走到了毛利的球場旁邊，作為立海的參謀，我有毛利前輩展示出的目前所有的網球數據，但是真正的資料卻收集不到，而他告訴我，他頓了頓，看見那個紅頭發的前輩轉頭對他們擺了擺手，笑道，想要我的數據你還早了點，小軍師，然后指著正在和弦一郎打球的你說，現在也只有那個人能讓我放心地付出信任。

    幸村愣住了。

    精市，我對你的信任遠遠比他還要高得多?；蛟S已經不僅僅是信任了，他們之前的友情復雜又深刻，那是融合了尊敬和親近的感情。我以前都是在為自己的愛好而收集資料，但是在立海，有一種更加重要的東西，能讓我背在身上。

    他第一次和幸村對話的時候，就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那個東西，那個明明似乎會讓人辛苦，卻甘之如飴為之戰斗的東西。

    那是你的驕傲，常勝不敗。

    這個隊伍背負著榮譽而戰，而我也因為這個榮譽看到更大的世界。

    數據本身是很小的東西，0到9的數字，在電腦里又只有0和1。但是它們能建造的世界是無限的。

    他跟著幸村一路走到現在，每天都能看到新的東西，每個人都在不斷進化。

    我曾經因為看不到自己的希望而離開以前的伙伴，但是那不代表我不想念他。柳溫和地拍了拍幸村的后背，直到現在我還能保持和貞治的友誼，但是我已經有更重要的人了。

    為了你們，我會用盡全力，打贏每一場比賽。精市，我在這里和你約定。

    只要有我上場的比賽，就一定不會輸。無論是單打還是雙打，我都會為立海贏得勝利。

    他看著幸村微微低下頭，發絲擋住了臉頰，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好友的頭頂，這是柳蓮二的驕傲，所以，放心地交給我吧。

    幸村不止為此而感動，同時也生出了對自己的不滿，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讓蓮二安慰自己，從今以后如果再因為這件事而猶豫，他就真的對不起好友的信任了。

    抱歉，蓮二。他抬起頭，感受到在自己頭頂的手，看著好友的臉笑了笑，不愧是你啊，今年換了發型，整個人都更有男子氣概了呢。

    柳注意到對方抬了抬頭，示意他放下手，心里有些好笑，卻最后用力揉了揉才松開。時不時會丟掉背著的那個包袱，對著好朋友們有了孩子氣的樣子，這樣的精市也讓他覺得很可愛。這么想著，看到不遠處頻頻望過來的真田，柳有點意味深長地笑了。

    一眨眼時間就到了6月。網球部為自家軍師過了生日之后，幸村帶著切原，柳和仁王參加了神奈川大會。第一天的前兩輪比賽中，幸村只讓柳和仁王參加了雙打一的比賽，切原則擔任單打二，另外的雙打二和單打三都由準正選輪流上場進行實戰練習。而第二天原本只是以防萬一才被帶上的切原根本沒有出場的機會，他全程都趴在監督席后面的欄桿上，看著自家新出爐的雙打組合磨合默契的過程，心里還在感嘆部長的坐姿真是太帥了。

    拿到了神奈川大賽優勝后，幸村接手了美術部藝術鑒賞會的工作。和去年比起來，今年的投稿人數多出了一倍，自家部里的隊友也交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去年7月才入學的仁王沒有趕上那時的入選，但是看到了展覽之后便一直念不忘那個雕塑區。這一次幸村在庫房里看到了一個不明所以的黏土作品，作者名字寫著清清楚楚的仁王雅治四個字。

    啊，果然還是讀不懂那個家伙。

    柳生的和歌寫得相當不錯了，不過難道是有了心上人嗎？感覺愛情的描寫十分深刻的樣子。

    真田還是十分無趣地提交了書道作品，這一次是兵法啊，如果有什么新的招數或許很快就能看見了吧，但是這個字其實進步卻并不大呢。

    柳提供了油畫，絕妙的透視法構造了一個魔幻的夢境空間，這幅作品實在是稱得上非常后現代了，不愧是參謀，被稱為機器人的男人。

    展覽開始后，網球部又結伴來參觀，幾個人團團圍住仁王的作品討論的時候，真田卻一個人在一幅畫前挪不開步伐。

    那是一個如夢似幻景色。民居的花園一角，在藤蔓纏繞的墻下花壇里，一大串奪目的紫色大麗菊正肆意地伸展著枝條。它們爬得高高地，像皇帝穿著雍容的紫色袍子，在半空中低下頭俯瞰那些腳下的其他植物。

    夢中醒來后還在懷疑的真實，現在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名叫皇帝的花，在自己已經遺忘的記憶里，悄悄地生長在幸村的花園，三年后的今天，成為了那里最高最大的植株，擁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

    花瓣的尖端還泛著發白的淺粉，漸漸匯聚到花芯卻沉淀成了深紫。

    那就像是幸村的發色。

    真田垂下眼睛，盯著作品下面的標簽，那里正印著熟悉的名字。

    那個在自己夢中不斷出現的名字。

    讓他沉湎的名字。

    51立海劇場101104

    101睡眠不足

    真田：今天還會在夢里看見精市嗎？（忐忑地鉆進被窩）

    第二天

    切原：早上好，真田副部??！副部長今天臉上超乎尋常地難看！趕緊逃！

    幸村：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啊，要保證休息哦弦一郎。

    真田：啊，讓你費心了。

    柳：弦一郎，盡快解決問題吧，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真田：嗯，我知道。

    柳：你真的知道嗎？我說的是那種意義的受不了。

    真田：是的，我的確知道。

    102遺忘癥

    幸村：最近社會學課上了解到一種叫遺忘癥的疾病，過去不久的事情會漸漸記不清楚。

    真田：什么？！

    幸村：似乎是對自己進行了精神暗示，不想面對的事情，或者不想深思的事情，都會忘在腦后。

    真田：完全揭開了我的傷疤。難道說，我夢里對精市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發生過的嗎？！我自己不想承認嗎？

    幸村：大多數患者是中年因為工作或者家庭壓力過大的上班族。嗯？弦一郎你怎么了？

    真田：不，什么事也沒有。（斬釘截鐵）

    103睡姿

    幸村：弦一郎現在還會踢被子啊。

    真田mama：小時候也是這樣呢，聽說是特別愛動的孩子都會有這個習慣，不過精市睡覺就很乖哦。

    幸村：我還記得以前被弦一郎踢醒，后來抱著自己的被窩跑到房間另一邊去睡。第二天還感冒了。

    真田mama：啊沒錯，因為總是這樣，精市太可憐了，后來我就給你收拾出來弦一郎隔壁的房間來睡覺。

    真田：這就是國小一年級分房睡的原因嗎？又是一件因為我不愿意面對而忘掉的事情，太松懈了！

    104嫉妒心

    高中部長：你還是那么漂亮呢，幸村。（握手）

    幸村：不要用這招挑起我的怒氣，今天我不會對你留手的，前輩。

    真田：今天寒暄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

    柳：你還是那么可愛呢，精市。（摸頭）

    幸村：不要用身高來欺負我，小心你的五感，蓮二。

    真田：手放的地方有點問題啊蓮二！

    52第二十七章 迎戰關東哦噗哩

    6月的最后一個周末，幸村和真田去參加了在東京的關東大賽抽簽儀式。重要賽季的來臨讓整個網球部再一次開始了充滿氣勢的訓練，這幾天加上真田的低氣壓，已經有不少人被加訓了好幾倍。

    幸村原本打算借著抽簽的機會讓真田遠離網球部散散心。最近好友大概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看上去格外刻苦，他想了想可能會在關東大賽碰到的對手，若有所悟地望了一眼在電車門旁愣神的好友。

    今年說不定能碰到青學，真田是不是等著再遇到曾經的對手呢？

    他出神地看著窗外，記憶慢慢回到了國小六年級那個夏天，第一次遇見手冢的時候，就是他自己也不由得驚訝于這個人的實力，如果不是對方或許剛剛領悟了那一招還沒有完全掌握，或許自己就要用出全力才能打敗他了。

    這樣的一個強者，經過一年的沉寂，到底能帶著一個什么樣的隊伍來到立海面前，說實話，他自己是非常期待的。而另一邊，曾經折戟的冰帝，今年也毫無疑問會重整隊伍，再一次沖擊關東王座，作為立海的部長，他一邊用審視的目光檢查著這些對手的實力，一邊又期待著自家部員和他們能打上一場漂亮的比賽。

    以前的前輩們也是這樣一年年和老對手相遇的嗎？看到不斷進化的他校隊員，也許自己心里也能燃燒起不能輸的戰意吧。

    幸村和真田到達會場的時候，基本人已經要到齊了。他們從門口走下去到中間的位置，一路上被眾人注目著。和去年不一樣的是，曾經還在保持著觀察態度的視線如今變成了謹慎和仰望，不但國一就成為三巨頭，甚至帶領著立海連霸關東，終結了牧之藤的二連霸，成為新的全國第一，現在的立海已經是毫無疑問的王者。

    真田緊緊跟在幸村身后，他嚴肅深邃的視線在摘下帽子后一覽無遺，挺拔的身軀以守護的姿態站在幸村旁邊，而披著外套的少年則自始至終面容沉靜目不旁視地走到座位上。這兩個人看上去好像擁有一種讓氣氛靜止的能力，直到他們坐下，大廳里的一陣沉默才消失，恢復了低微的嘈雜。

    唔，那就是王者立海大的部長和副部長嗎？雖然同樣披著外套，那個墨鏡卻破壞了氣勢，帶著新上任的二年級副部長來抽簽的青學部長大和佑大仔細觀察了一會那個精致漂亮的少年，有點感嘆地和身邊戴眼鏡的后輩說道，果然氛圍不一樣啊，感覺自己好像完全輸給他了！

    身邊的手冢也清楚地記得曾經和那兩個人比賽的事，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曾交戰過的事，但是在去年立海拿到全國優勝時，他和幾個隊友去看了比賽。

    那兩個人無需上場就獲得了冠軍，這說明真正的強者不僅僅是他們，而是整個立海大正選。那時候相比起其他校隊里二三年級主力，立海只剩下了一個前輩，基本以全部國一的陣容登頂。這些人還有兩年可以繼續站在球場上，而青學即使是今年也不過四個第一次上場的二年級。

    手冢想到了自己去年的不甘和痛苦，還有在身邊陪伴他的伙伴們。就算失敗也沒關系，明年，明年他一定會帶著最強的青學隊伍，重新沖擊全國。

    他緩緩地扭頭看向那兩個黃色運動服的身影，遙遠的距離仿佛在催促他追上去，強者的存在是那么有吸引力，只要看著那個隊伍，他就不由得想握緊球拍，與之一戰。

    冥冥中感覺到了不少充滿斗志的學校，幸村輕輕地笑了笑，微微歪頭對身邊的真田低語，今年的比賽或許不會像去年那么好打了，真田。

    那是當然的，沒有人會原地踏步。真田點點頭，他也看見了另一邊的青學，雖然有手冢出場讓他稍稍滿意了一點，但是那個披著外套的青學部長怎么看都不像是認真的人，讓他十分生氣。

    如果和青學分在同一組里，你會想要和手冢對上的吧？

    啊，我也想知道，現在的他進化到什么地步了。

    哦？你居然沒有說一定會打敗他這種話呢，真田，一點都不像討厭輸的你啊。

    我會贏是理所當然的事。真田側頭看了一眼幸村，現在的我絕對不會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