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替煜王爺換好衣服，又做夢似的伺候煜王爺洗了把臉，然后看著符統領推著煜王爺的輪椅離開了暖閣。卞魚還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樣恍恍惚惚的不踏實。

    就這么恍惚中，看著煜王爺消瘦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卞魚突然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卞魚，從此以后就是一個勇士了！

    符牛推著楚韶曜離開暖閣，穿過沾鹿殿長長的游廊，準備回府。在游廊拐彎的時候，忽然被太后娘娘給喚住了。

    “曜兒！”太后娘娘扶著貼身宮女的手，像是匆匆趕來，頭上鎏金翡翠的步搖流蘇還在微微晃動，在清冷空曠的游廊上發出好聽的金屬聲響。

    楚韶曜抬眸，看向匆匆趕來的母后。

    “你這就回去了嗎？”太后娘娘問他。

    楚韶曜點了點頭。

    “那，那你下一次什么時候進宮來看娘親？”太后娘娘期盼地問道。

    “按規制，除夕時所有在京的皇親國戚要聚在一起守歲賀宴。本王自然也是在那個時候進宮?！背仃灼降卣f。

    “除夕啊?！北粌鹤永涞?，太后娘娘也不以為意。她露出笑容：“那也很快了，娘親一定讓皇后把守歲宴辦得熱熱鬧鬧的，讓我兒看了喜歡?！?/br>
    楚韶曜沒有答話。

    “曜兒，娘今天在水榭里說話的語氣有些重了，你不要生娘的氣?！碧竽锬铼q豫著說，斟酌用詞道：“娘不是要你一定要娶王家的姑娘?！彼粗仃椎哪樕?，試探道：“只要我兒中意，哪家的姑娘都可以?！?/br>
    “你覺得我會中意誰家的姑娘？”楚韶曜揚起頭，嘴角掛著惡劣的笑。

    太后咬咬牙，摒退左右宮人，語速飛快地說道：“娘聽說你待趙家那個庶女格外優厚?？赡遣贿^是個家仆后代妾生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兒。更何況當初哀家已經命人厚葬奶娘，善待她的家人，我兒并不欠他們什么的?！?/br>
    “趙家庶女？”楚韶曜遠山黛螺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的迷茫，他冷笑道：“本王不知道母后又聽到了什么有的沒的。但本王從不覺得庶出就低人一等，也不覺得家仆后代就是配不上誰了?！?/br>
    太后仔細觀察著楚韶曜的神色，放下了心。旋即又道：“便是趙家嫡女也不行！”

    “趙家嫡女？”楚韶曜更加的錯愕了。

    然而太后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趙家嫡女已經許配給了三皇子，他們二人從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更是皇上親自做主明媒保纖。你不好再摻和進去的?！?/br>
    “母后！”楚韶曜怒斥出聲：“本王不知你怎么會有這等荒誕想法！”

    “曜兒?！碧蠛龅妹媛镀v，她撫著額頭，強撐著笑容道：“當年你父皇和虞家的兒女婚約，只是一場戲言，做不得數的?！?/br>
    “他當時只是同虞將軍在酒后玩笑，而且說得也是若哀家誕下嫡子，便替嫡子從虞家里討一個媳婦兒。并沒有說那媳婦兒就是趙家丫頭了?！?/br>
    “此事都怪娘親。娘當初在老三和趙家嫡女訂婚后，跟你皇兄隨口開了句玩笑，說趙家丫頭本該是曜兒你的媳婦兒，結果卻被他許給了老三。不想這玩笑就讓你聽了去，還記了這么些年?！?/br>
    “只是曜兒，無論是你父皇還是哀家，當初都只是戲言一句罷了。你與趙家嫡女本身，真得是從來沒有過婚約的。如今她馬上就要出嫁了。你，你還是不要再著相深陷了——”

    “趙家嫡女與本王何干，本王如何就深陷其中了？”楚韶曜簡直莫名所以，他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太后，“母后實在是思慮過度了?！?/br>
    然而太后并不相信，她寸步不讓地逼問。

    “若是沒有關系，你今日在水榭為何繞著趙家嫡女的話題不放？還反復篤定說人家遲早要被老三辜負？今日大殿之上，你又為何親派了齊光濟去往趙府替趙家嫡女醫治？”

    “你從來都不是會做那等無謂舉動的人，自小一言一行背后就都帶有深意。哀家不信你今日這番反常舉動會是出自無心?！?/br>
    “小時候也未曾見你厭惡宮女，十二三歲開始知人事的時候，卻突然將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換成了小廝，至今身邊都不允許一個稍有姿色的女傭靠近！哀家過去只以為你是不通人情不近女色，直到今日才恍覺你竟是為了那趙家嫡女！”

    楚韶曜：……

    楚韶曜一臉無語地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涼涼道：“母后是不是近日戲班子看多了？今日之事，不過是本王日行一善的隨手一舉罷了，不想竟叫母后從中猜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br>
    “果真？”太后狐疑地看著楚韶曜。

    “果真?！背仃c頭。

    “所以你今天在水榭里說那些辜負不辜負的，還派齊太醫去給人家看病，就真的只是無心之舉？”

    “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背仃渍f，唇邊浮起一抹譏笑：“本王攏共也沒見過那趙家嫡女幾回，如何就能像母后說得，對她念念不忘乃至情根深種？況且，”他墨染的眸子里閃過無邊無際的荒蕪風暴：“本王這輩子都不想娶妻生子?！?/br>
    太后：……

    太后愣怔了半晌，老半天才嘟噥出一句：“那還不如去惦記一下老三的未婚妻了?！?/br>
    楚韶曜：……

    “沒什么事兒的話，兒臣告辭了?！背仃紫屏讼蒲燮?，打手勢給符牛離開了沾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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