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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松懈的表情很快凝固。 退開的人回到帶頭人身邊,將要離開時,帶頭人卻想起什么:“對了?!?/br> 他轉身走到陸嘉禮面前,像拎小雞一樣揪住他衣領將他拋出去。陸嘉禮全身是傷,痛得無法起身,男人卻踩住他大腿,徹底阻斷了他的行動,然后帶著憐憫的表情嘆息一聲:“對不住啊兄弟,”他說:“還有件事兒,我得辦了?!?/br> 陸嘉禮干脆放棄掙扎,破布似的癱在地上,說:“隨便你吧?!?/br> 橫豎他無力反抗。陸嘉禮自嘲地想。 可當他看到男人將腳高高抬起,沖一個方向狠狠跺下時,他的表情扭曲了。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掙扎挪動,控制不住地喊:“不要——” 這喊聲最后化為凄厲的哀嚎,卻又被強行中止。 陸嘉禮暈了過去。 他沉于噩夢之中,不愿醒來,可身上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令他不得不醒來。 他的下半身幾乎失去知覺。他掙扎許久才艱難坐起,又坐了很久很久,才收回了記憶。他想起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他想要下床,可每走一步都像在針尖上跳舞。他想要打電話,卻發現身邊沒有手機。他拖著身體,邁著扭曲的步伐,一點一點蹭出房間,發現這是一家旅館。旅館并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大概只為避免他橫躺街頭被人發現。 他借了別人的手機打出電話,陸琮派司機來接他。他說身體不適,要求司機開往醫院,中途買了手機和臨時卡,又從司機那里借來足夠的錢,到醫院做男科檢查。 來到男科診室,陸嘉禮幾度想要回頭。他不敢面對可能的結果,只想落荒而逃??墒窍旅嫒栽诔掷m的痛楚提醒著他,如果不治,說不定真的沒有希望了。于是他邁著針扎一樣疼痛的步伐,頂著所有病人異樣的目光走進來,只恨不能鉆進地縫。 他要死了。他等待著結果,可結果他已經知道了。 醫生看著他的檢查報告,殘忍地說:“你撞得太嚴重了,嗯,不太好辦?!?/br> 陸嘉禮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 醫生繼續說:“先用點藥試試吧?!?/br> 陸嘉禮渾渾噩噩地走出診室,拿著藥方站在走廊里。走廊兩側的椅子上坐滿了看病的男人。他也是其中一員,并且以后將長期作為他們中的一員。 絕望涌上心頭。他努力保持樂觀,搜腸刮肚地想著和戚卓殊的快樂瞬間,然而只要這三個字出現,他心頭便刀割一樣痛起來。 不可能了。再不可能了。 他緩緩蹲下去,藥方從指尖滑落,墜到地面時,發出輕微的響聲。卻如暮鼓晨鐘將陸嘉禮敲醒。 他陡然起身。 或許她不介意呢?或許,或許……她不是說過不需要的嗎? 陸嘉禮被一股狂熱的信念籠罩著,他瞬間有了勇氣,直勾勾地盯著手機,顫抖的手指被強大的意志支撐著,穩穩地按下那個記憶中的號碼。 他聽著一聲又一聲的鈴,同時聽著在嗓子眼聒噪的心臟。 電話沒有接通。但是沒關系,這是新號碼,或許會被當做sao擾電話。 陸嘉禮一次又一次地撥出去,也一次又一次被掛斷。 終于,不知道多少次后,他聽到了戚卓殊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标懠味Y的聲音哽咽起來,他連忙穩住情緒,小心地說:“卓殊……” “陸嘉禮?”戚卓殊打斷了他的話:“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br> 陸嘉禮所有話都咽了回去。他的身體痙攣似的顫抖起來,問:“什么話?” “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個小插曲。你知道吧,李夏景是我的男朋友?!逼葑渴庹f。 陸嘉禮打了個晃,扶住墻才避免摔倒。他想要說什么,可說出口時卻發現,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找我什么事?”戚卓殊的聲音仍在響:“不說我掛了?!?/br> 手機掛斷。陸嘉禮也被掛斷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男科診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崩潰絕望的慟哭。 陸嘉禮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這么過的。他像是回到了戚卓殊逃婚的那段日子——比那更難熬。他每天不停用著藥,卻誰也不敢說,然后一遍遍回想電話中戚卓殊的絕情模樣,試圖分析出她有苦衷。 可是她有什么苦衷呢?她不需要苦衷。 陸嘉禮又頹廢起來,他艱難維持的樂觀已經轟然崩塌。 他就是個什么都做不到的廢物。他只會畫畫。他畫了很多很多廢畫,總是畫到中途再將它們撕爛揉碎,扔到一旁。 蕭言晏來到時,地上又鋪滿了廢紙。他嘆息一聲:“這是又怎么著了?” 離開陸宅后,他們見面次數rou眼可見地減少。蕭言晏自然不想再面對陸琮的臭臉,但陸嘉禮請他來,他還是來了,然后見到這副場面,立刻說:“戚jiejie又怎么了?” “戚卓殊?”陸嘉禮死人一樣的眼睛動了動:“我和她不可能了?!?/br> “不可能了?”蕭言晏大驚,聲音不自覺抬高:“真的假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壓低聲音安慰:“你別又開始胡思亂想?!闭f著,他彎腰撿起畫紙,一張張展開,不出所料都是戚卓殊的模樣。他嘖了一聲:“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