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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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來的臉! 簡直氣煞他們了,如此大罪之人,竟然還妄想風光回城,怎么可能。 謾罵聲起,撕心裂肺,這些人臉上的激動唾罵,讓他們臉色都是漲紅的。 罵得很亂,最后都化作了,賣國賊子,伏誅正法八個字。 聲音匯聚在一起,竟然莫名的有了一股氣勢,雄偉的城墻都被這聲浪震得落下了歲月的塵埃。 南一脖子都縮了起來,少師這名聲,當真是和舉世的大jian大惡之人不逞多讓。 在北涼人心中,莫少珩可不就是這樣的人。 趙景澄也吼得氣血都不暢了,像他們這樣守衛邊陲的功勛世家,付出了多少鮮血才保得家國安泰,最是看不得賣國賊,越想越氣,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就砸了過去。 不得不說,的確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莫少珩好歹是鎮北王府唯一的男丁,其他人實在氣憤,但也是跟著謾罵出出氣也就罷了,動手是肯定不敢的,還是得交給朝廷處置,但趙景澄這小胖子橫行霸道慣了,心無畏懼,任性而為。 只是,突然琴聲起,那拋在空中的石塊應聲裂成了兩半,掉落在了地上。 隨著石塊的掉落,周圍的謾罵聲如同突然卡殼了一樣,竟奇跡般的停頓了下來。 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莫少珩撫在琴弦上修長的手指。 春秋指法? 怎么回事? 一時間,腦子跟短路了一樣。 剛才那琴聲化作劍氣劈開石塊,好像是春秋指法啊,這世上能讓琴聲化作劍氣的唯有春秋指法。 趙景澄嘴巴都張得老大,還用小胖手一個勁揉眼睛,都以為看錯了。 安靜,氣氛突然變得詭異的安靜。 腦子中不由得浮現出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這世上會春秋指法的,除了琴圣柳歸塵,也就最近風聲鶴起的臨江仙。 這個想法一起,立馬被人否定掉,不愿意再想。 莫少珩怎么可能和臨江仙比,放在一塊都是一種玷污,臨江仙于國難時解國之憂,風華絕代,是他北涼名士的楷模典范,讓他北涼人這些天好生風光,能挺著脊骨傲慢地站在南離人面前,那莫少珩算個什么玩意兒。 有這個想法都該自抽一巴掌。 但竟然沒人在出聲,這一琴聲讓人一時間實在難以消化。 這時,有一群穿著甲衛的衙役從城門中走出,是涼京衛。 還有些懵的人迷迷糊糊的讓出了位置。 涼京衛中,帶頭的是左都衛袁付,奉都察院,刑部,宗正司三司之令,特來押解罪人莫少珩入獄受審。 小世子請吧。 不卑不亢,能成為守衛涼京的左都衛,無論是家世實力自然非同一般。 一般的罪行,只需要經過三司之一就能定罪,莫少珩竟然讓三司共同簽署了罪令。 果然,莫少珩這等貪圖富貴權勢的賣國賊一回涼京只能是這樣的結果,無需置疑。 聽得人大快人心。 好。 不知道是誰高呵了一聲。 隨即拍掌叫絕者不斷。 進了大獄,三司會審,定能將這罪人繩之以法,誰來了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一片叫好聲中,涼京衛中也有人準備上前,他們今天早早的等在這里,其實也就是為的這件事。 但突然,一句平淡的聲音又讓所有人安靜了,我恐怕還不能跟你走。 聽得讓人都懵了,這聲音它溫潤如玉,聽著還挺好聽,但這說的什么話? 都察院,刑部,宗正司三司之令,哪怕是皇親國戚都反抗不了。 莫少珩怕是在南離呆久了,異想天開吧。 左都衛袁付的眼睛也瞇了起來,他奉令而來,自然由不得人反抗。 莫少珩不緊不慢繼續道,我有圣詔在身,三司之令需延后。 袁付眉頭皺了起來,何意? 如果真有圣詔在身,三司也不可能共同簽署批令,讓他直接來拿人。 眾人也是好笑,莫少珩簡直睜眼說瞎話,你一個才回城的賣國賊,哪里來的圣詔,又怎么可能有圣詔。 莫少珩沒答,而是伸手在琴弦上撫了一下。 他現在的馬車正處在一棵大樹下,有幾片樹葉從樹上飄落而下。 琴聲起,那一片一片的樹葉竟然分成了無數段,化作柳絮一般在風中飄飛。 其中一段飄到了趙景澄的臉上,小胖子伸手將樹葉抓了下來,放眼前一看,整個人都是一哆嗦,只見葉片上是整齊的切口,如同劍削過的一樣。 袁付的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琴作劍柄,聲化利刃,執筆寫春秋 若是剛才趙景澄扔的石子被琴聲化作的劍氣斬成兩半太突然,眾人看得不清楚,那么現在,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莫少珩用琴音化劍氣,將樹葉切割之景直接展示在眾目睽睽之下。 春秋指法?。?! 而臨江仙今日也是奉圣詔入金殿面圣,整個涼京都知道,而剛才莫少珩也說他有圣詔在身。 安靜,安靜! 有人啪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兀自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能自欺欺人。 趙景澄也傻眼了,差點沒站穩,完了完了,他因為得了幾幅臨江仙的字,還專門辦了賞字宴,這幾日他府邸可是車水馬龍好不高調,要多炫耀有多炫耀,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但那字若是莫少珩的,他都能想象,別人會怎么看他,涼京貴族中的叛徒??! 小胖子差點哭了,他被莫少珩這個禍害坑慘了。 第17章 日日思北涼 城門口,場面荒誕到了極點。 呆滯,茫然者有之。 無法置信地看著身邊的人,恐慌地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答案的人有之。 驚愕,驚悸,一身冷汗者有之。 更多的是,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身體搖晃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 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幾天,他們哪一個沒有盛贊過臨江仙,哪一個又沒有叫罵過莫少珩,結果他們又贊又罵的是同一個人? 一定是瘋了。 哈哈。突然,一聲大笑聲響起,是趙景澄那個小胖子,正仰天莫名其妙的大笑。 莫少珩都愣了一下。 眾人心道,看吧,瘋了一個。 只見趙景澄真跟瘋了一樣,邊仰頭大笑邊往城里面走,然后撒腿就跑,小胖腿甩得飛起,一溜煙就沒了影。 看得人有些發懵。 趙景澄心道,他又不傻,等會這些人的矛頭就要對準他這個貴族中的叛徒了,此時不趁著這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趕緊溜更待何時,他回去之后就緊閉府門,誰也不見。 果然,身后已經能聽到人的暴呵聲,莫少珩,你竟竟戲耍我等! 憤怒,難以言表的憤怒,有什么東西要從他們胸口爆發出來了一樣,是背叛,無異于一種信仰被完全顛覆和背叛。 這幾天,莫少珩竟然以臨江仙之名戲耍了他們整個涼京。 是可忍熟不可忍,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估計說的就是這個時刻了。 臉上都是屈辱的兇光,眾怒難平。 其實,這些人此刻,心情可比想象的復雜多了。 眼看一場流血事件即將發生,現在誰還管什么莫少珩是鎮北王府世子啊。 這時,莫少珩開口了,看向袁付,我有圣詔在身,這位大人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阻攔我面圣,瀆職不成? 袁付: 所以,他拿人不成,還得護著對方? 明知道對方有圣詔在身,還袖手旁觀,的確是瀆職。 袁付的表情一時間也有些詭異,居然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局勢扭轉了。 至少這個結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莫少珩的馬車被涼京衛圍在中間,向城內走去,現在這個時間得趕一趕了,誤了圣人的召見可是大不敬之罪,他涼京衛都可能被牽連。 周圍,盡是捶胸頓足之聲,莫少珩,你欺人太甚! 拳頭用力捶在胸口的梆梆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實在不敢沖擊涼京衛,在涼京城中沖擊涼京衛,罪同武逆。 在城門口耽擱的時間的確久了些,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 來到皇宮前,守衛皇宮的將軍都嚇了一跳,好多的人,看上去還吼聲震天,手上的武器都緊張地舉了起來,戒備。 結果一看,不由得一愣,大部分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怎么回事? 再一看,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袁付。 左都衛不是奉三司之令去城門口拿莫少珩了嗎?怎會出現在這里?大獄的位置也不經過這里。 袁付上前說了幾句。 皇宮的將軍和這些守衛突然呆若木雞,一個個愣是半響反應不過來。 齊刷刷地看向袁付身后的那輛馬車,以及莫少珩額頭的凰印,袁都衛,你該不會在和我說笑? 袁付心道,他也想這是在跟他開笑話,在他心中,臨江仙何嘗不是救民于危難之中的英雄一樣的存在,可現在 一時半會他自己都理不清他現在內心這復雜到極點的心情是什么。 說道,圣人召見的時間快到了,你我都耽擱不得,將軍還是快些按照規矩來吧。 等莫少珩帶著南一向宮內走去的時候,皇宮門口的百姓都沒有散去,他們需要等一個結果,不然意難平。 莫少珩,不要以為這樣,就洗刷得了你那些罪名。 他們還真不信了,朝廷上的那些大人和圣人,能容得下這樣的大逆之人。 身后的聲音漸遠,南一捧著一大堆東西跟著,之所以帶上南一,就是因為得拿著這些。 今日的太陽依舊很大,金烏才上半空,就已經足夠炎熱,但炎熱,皇宮門口等著百姓也是不會散去的。 莫少珩來到等待的偏廳,周圍的人鴉雀無聲。 發生了這等詭異的事情,但他們又不能闖進金殿匯報,金殿有金殿的規矩,是各位大人和圣人處理朝政的北涼最神圣之地,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闖進去打斷朝議的,估計得什么邊關急報,什么逆天的天災人禍才行。 而莫少珩的事情已經眾所周知,臨江仙面圣的流程也已經擬定,雖然出了一點小意外,但還達不到打斷朝議的程度。 估計也就通勤的公公,能偷偷去圣人耳邊說上一句。 莫少珩沒等多久,一個小公公就踩著小碎步跑了過來,聲音稍顯尖銳,宣,臨江仙覲見。 金殿上,值勤的公公也同樣用尖銳的聲音唱著。 一群官員剛緊張地討論完幾項朝政,一聽,連有些疲憊的精神都消失了,臨江仙覲見也被他們當成了緩解疲憊的一個環節。 難得的休息時間,有人放松了精神,笑道,我北涼第一才子來了呢。 一瞬間,莊嚴的金殿氣氛變得緩和了一些。 市井傳言,臨江仙俊逸豐神,各位可要瞧仔細了,看看我北涼名士到底是何等風采。 不怕大家笑話,我對這臨江仙的才華是有些傾慕的,你們不知臨江仙那手字,簡直絕了 咦?范寇你這老兒怎么回事?自己學生來了,怎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范寇: 該來的還是來了。 如果讓莫少珩在范寇腦門上配上幾個文字,一定是莫cue他。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被那小狐貍坑慘了。 但事已成定局,范寇干脆閉目養神,死也讓他死得安靜點。 在別人看來,他這就是老神在在了。 用現代語形容,簡直就是個裝逼犯。 果然不少人心里開始腹誹了起來,范寇這老兒忒清高了一點,有門生如此,怕是高興得吃了蜂蜜一樣了吧,還在這里跟他們裝。 朝上氣氛活躍,禮官也沒有呵阻。 眾人小聲議論了起來,他們的確也想見見這臨江仙是何等絕代的風姿,沒辦法,市井已經傳得神乎其神了,不僅他們,他們今天出門上朝的時候,家里那些女人和小輩還專門起了個早,一個個跑到面前,千叮萬囑讓他們看仔細了。 估計整個金殿,也就閉目養神的范寇還有最上位的圣人最波瀾不驚。 其實不用通勤的公公給圣人傳話,上早朝前,范寇就給圣人遞了小紙條,也正如莫少珩所料,莫少珩是肯定沒有開口的機會的,但臨江仙有 圣人依舊沒有改變任何的覲見安排,莫少珩差點將整個涼京鬧翻了天就是為了今日能上朝,他也想瞧瞧一個罪不可赦之人是有什么可說的。 這時,莫少珩帶著南一走了進來。 整個金殿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好一個畫中走出來的琴仙。 人如瓊仙,俊似皎月。 錦衣華彩,古琴在懷,青絲飛揚,端是神仙一樣的人物,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讓這莊嚴的金殿似乎都多了一絲光彩。 但竟沒有一人開口。 因為這懷抱古琴走上殿的青年,額頭猩紅妖異的凰印是怎么回事? 剛才召見的明明是臨江仙,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弄錯! 這人到底是誰? 莫少珩走至殿前,向殿上的一角看了過去,那里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正坐在那里,應該是老婦人行動不便,專門安排的一把椅子。 老婦人的手在莫少珩走進來的那一刻,就在不禁的顫抖。 莫少珩心道,那個消息果然是真的,祖母今日果然被召見上朝了,不過看上去比他想象的處境要好一些。 莫少珩趕緊收回目光,他在南離也當了不少年的少師,宮廷禮儀還是懂的。 拱手行了一個貴族覲見禮,貴族倒是不用像平民一樣行跪拜禮。朗聲道,鎮北王府莫少珩,奉圣人詔令出使南離,歷經十年,為質子十年,今重返北涼,特來圣前述職。 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人是莫少珩! 雖然在見到他額頭凰印的那一刻就有所猜測,但真從對方嘴里說出來,難免還有些恍惚。 圣人召的可是臨江仙,能走上金殿,也就是說弄錯的概率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個不可思議到極點的想法,不斷在心中萌生,一發不可收拾,特別是那些能認出來莫少珩手上抱的古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