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從這點看,人類跟機器很像不是嗎?    程影被許寧按在餐廳的椅子上,刻意調低亮度的燈具散發著曖昧的光,魚還沒端上,去了更衣室的許寧先回來了。    不,其實還是有區別的。    許寧換下了那身遮擋掩飾的便裝,穿了一件絲綢的吊帶睡衣,睡衣下擺很短,在程影的角度,幾乎能在走動間看見她腿根處的陰影。    程影臉上笑意變淺,站起身略略后退使視線轉移到安全地帶,冷氣開這么大,還穿這么薄,不怕感冒???    許寧的臉上掛著不正常的薄紅,幾步向前拉住了alpha的手臂。    在這一刻,許寧能感受到,程影被她手掌貼緊的手臂上,瞬間緊繃的肌rou。    omega抿緊了唇,在這一秒之前,她一直以為這一切都會水到渠成,而現在,她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發熱的身體已經由不得她此時打退堂鼓了。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幾乎要貼進程影的懷里,那雙下垂眼里此時蓄滿了楚楚可憐的淚水。    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嗎?    人有缺陷的機器,因為他們無法克制那些雜亂的欲望,欲望就像病毒驅使著他們,錯誤的感受,錯誤的選擇。    此刻的餐廳里彌漫著雪蘭的香味,程影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許寧,腦子里被主人壓在深處的記憶像沸騰的水一樣上翻。    凌亂的臥室,交纏的信息素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床上造型奇特的白若和那個肥頭大耳的alpha。    我培養你,但你自甘墮落。    我培養你,但你卻想害我。    憤怒嗎?無奈嗎?還是痛苦?你該看清楚,為了自己的欲望,人能壞到什么地步。    早晚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畢竟你可是我千挑萬選的女兒啊。    不知是被發情的Omega信息素影響又或是被紛亂的記憶攪擾,程影的心口和喉嚨都堵得厲害,想吐。    她的身體本能的發燙,后頸的腺體被刺激的脹痛,拼命地想要釋放出高濃度的信息素,來回應omega的勾引。    但卻被自己的主人死死抑制住,不得解脫。    它的主人大概是這世上最厭惡標記的人之一。    程影重重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劇痛使得本來有了反應的身體組織暫時委頓下去。    她擋住了許寧湊上來的唇,聲音顫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許寧此時腦子里一片混沌,她茫然道:我想你做我的alpha    程影冷冷地笑了。    舌尖上的流出的血沾到了嘴唇上,她笑得像個吃人的怪物。    緊接著,她伸出手,緩緩扣上了Omega的后頸。    許寧微微顫了一下,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將她翻轉過去。    她的手腕被alpha穩穩地扣在身后,使不上力也無法掙脫。    看不見程影的表情,她不安地掙扎起來。    但程影沒再給她任何回應,保持著這種擒拿的姿勢,將她押進了浴室。    許寧的浴室裝的是最新的恒溫沐浴系統,無論何時,出來的水都是最適合人的體溫的。    冰冷的淋浴將許寧澆了個透心涼。    她終于從Omega的本能中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羞恥感。    她被拒絕了。    程影后退兩步,慢條斯理地擦干了手臂上的冷水,蹲下身,掏出一瓶阻斷劑,毫無憐惜地扎進了瑟縮成一團的Omega的后頸。    冰冷的針尖刺進皮rou的不適感使得許寧下意識想尋求程影的安慰。    還未出口的話語被程影臉上的表情壓回了喉嚨里。    程影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但又不僅僅是冷,使許寧害怕的,是藏在那冷笑下的憤怒與失望。    像是園丁看一束腐敗的花,像是神明看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許寧一直以為程影是個隨和到有點隨便的人,至少在她面前,程影就像她那大海般的眼睛一樣,遼闊,溫暖,包容一切,訓誡著她卻也保護著她。    而現在她終于見到了大海的另一面。    冰冷無情,不可抵擋的海嘯般的憤怒。    或許此刻,她才算認識了程影。    程影將注射完畢的阻斷劑丟盡垃圾桶,接過了置物架送上的浴巾,蓋在了許寧的頭上,阻絕了她的視線。    你不是想讓我做你的alpha,你不過是想用我的本能綁架我,需要我提醒你這種行為在法律里會被界定為□□嗎?    程影的聲線偏低,溫柔的就像在給孩子講睡前故事。    但話語的內容卻直白而刻薄。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愛你,又何必給自己下藥呢?許小姐。    在程影輕柔地擦拭中,許寧的體溫慢慢回升,她的心卻向著無盡的虛空,一刻不停地墜下去。    浴巾被拿開,她對上程影已經平靜下來的臉。    她茫然的想,或許剛才那個程影才是真的。    程影挑起她的下巴,惋惜地看著她。    我以為你會珍惜我們之間的關系。    許寧慌亂地解釋,我只是    程影打斷了她的話。    alpha瞇起那雙細長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你只是瞧不起我,所以才會把我的話忘得一干二凈,是不是?許小姐,在成為一個alpha或者Omega之前,我們首先得是個人,而不是聞到一點氣味就會發春到失控的野獸,你不該用這種關系捆綁任何人。。    我們的合約結束了。    第6章 啞巴孩子招人疼    程影把許寧掃地出門的第二天,藍圖在發布會上公開了自己的智腦開發計劃,預計明年可以正式上線。    這宛如老頭劈叉般不可思議的開發速度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藍圖的股票一時間漲成了一條脫韁瘋狗,一些它即將憑此取代程氏地位的言論也層出不窮。    程氏研發部一時間哀嚎遍野,程亮面色陰沉的撥通了父親程白的電話。    爸,我們只能動用混沌了。    之前就有人猜測程墨死前沉寂的那幾年可能就是在研究這種超級計算機,但還沒做出來,自己就先死了。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在程氏能源主樓最底層的地下室中,名為混沌的智腦,還在靜靜地沉睡。    而只有程影知道,那個智腦,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造福人類的發明。    為了對付她,她造出了同等量級的智腦程饅頭。    當然,她也不是想當什么英雄,她只是單純地想跟程墨作對。    程影恨程墨,恨到很多時候都在懊悔怎么能讓她那么便宜地死了。    話雖如此,在許寧小姐帶著滿身的發情氣息往她懷里鉆時,程影還是真情實感地生氣了,真情實感到覺得程墨的某些想法不無道理。    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早上八點,程影躺在床上,睡不著也懶得起。    她不管那被她蓄謀攪弄的一團亂麻的世界,只想暫時逃避一下現實。    家門不幸啊影子,你居然差點被自己的藝人強了?人類果然是欲望動物。程饅頭難得逮到機會,趕緊落井下石。    程影微微側身,露出被凌亂黑發遮擋了大半的白皙臉蛋,輕輕一笑,笑得溫文爾雅,那也比你們有心無力,連個工具都沒有強。    我還是個孩子,你臉呢?年僅七歲的程饅頭同學每天都很真實的疑惑,為什么自己的創造者會是這種絲毫沒有道德感的家伙。    這就是所謂的人品跟智商呈反比嗎?    程影才不管她,作為一個接連遭受兩次詐騙的可憐受害者,她下定決心以后就當個無情的賣萌機器,再也不去招惹那些omega。    反正大概也過不了多久,她就得去跟混沌拼命。    少找點氣受是真理。    什么純情小白花,都是騙人的,被子一蓋眼睛一閉,誰也不愛。    程影滾了一圈,決定再躺一天。    電話響了,她無動于衷地說,掛了。    剛被她的葷腔污染了耳朵的程饅頭表示你做夢,直接接通。    程氏傳媒總裁孔右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出來,程總,最近在哪玩???    稀客啊,程影一邊想著一會編個自動打程饅頭屁股的程序,一邊隨口問,瞎玩唄,哪都去,孔總有啥指教?    也不是什么大事,孔右打個哈哈,就是問問,您能不能代我去參加一個審片會,劇組離您很近,就在云凈市。    所謂審片會,是程氏傳媒投資影視劇時的規矩,如今的戲不需要全拍完才能播,基本上是邊拍邊做后期,一般有三分之一的成品就可以開播,這樣方便腰斬收益不好的劇和延長收益好的劇。    而程氏傳媒會在正式播出前,召集劇組主要人員和程氏傳媒的高層一起審拍出來的部分,最后過一遍。    參與審片的高層算這部片的半個監制,既有獎金也有業績。    程影心想,多新鮮啊,孔右這個以賺錢為人生終極目標的鐵公雞居然會把這碗好飯讓給別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影懶洋洋地問,哪個劇組???    有妖就有吧,這個世界上沒有能真妖到她的人。    《白衣》,就在中心影視城拍的那個,您前幾天才去過,肯定有印象??子衣曇艨蜌獾接悬c諂媚。    他其實大可不必對程影這么客氣,程影這種標準的前朝遺孤沒被直接除掉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好運了,哪里還需要什么尊敬體面。    白衣,程影回憶起幾天前那個兵荒馬亂的上午。    江晗光那張蒼白漂亮的臉突兀地浮現在腦海里。    程影不太想再見到她。    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連被人潑了無數次水都沒脾氣的女人,是個十足的危險人物。    對她而言。    她做許寧經紀人都一年多了,也沒那么腦子一熱過。    她裝作為難的樣子,那恐怕不行,最近我不在市里,這邊航班很少,回去估計得好幾天呢。    本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不料孔右這個好好先生這回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逼她上班。    您大概幾天能回來?我讓他們協調,多久都可以!    我今天就搬去火星,不回來了。    程影翻了個白眼,壓下心里莫名的煩躁,和和氣氣地束手就擒。    雖然此刻她很想黑了孔右的賬號先讓他賠個幾百萬順順氣,但按照紈绔程影的性格,怕麻煩所以同意才是合理行為。    她隨口說了幾天后的一個日期,跟孔右約好后掛了電話,摔回床上裝死。    程饅頭很興奮,又可以見到那個大美人兒了!    她的兒化音用的很標準,所以聽上去更像小流氓了。    從那天見到江晗光后,程饅頭就給她起了這個外號,程影實在不想知道這個重度上網少女是從哪學來這流氓腔調的。    程影把頭埋進松軟的被子里,聲音憋得甕聲甕氣的,你想看她就不能附身監控看嗎?激動什么?    別提了。程饅頭一提起這事就生氣。    那個花冉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拍啥都說不過,大美人那么單薄的身子,一吊就是一上午,還讓不讓人活了!    還有那個朗文星,說他是廢物都侮辱廢物了,整天jiejiejiejie叫的親,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提了不提了,我要是再多看幾次,非氣得數據紊亂不可,哎你蒙什么頭?    程饅頭一番高談闊論后,程影已經整個人縮進了被窩,只留下幾叢亂發。    睡覺,你滾去上網,不許吵我。    《白衣》的審片會被安排在程氏傳媒的總部進行,時間定在5月30日上午10點,這是程影要求的,太早她起不來、    饒是如此,不務正業的程總依然在9點59分59秒,迎著滿屋人的注目禮踏進了審片室。    有程氏能源這么財大氣粗的背景,程氏傳媒自然一切從奢,主色調為白的審片室可以輕松容納幾百人在此觀影,今天來的不過寥寥幾十人,因此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張寬敞的桌子和一張坐下去就不想起來的按摩沙發。    程影走到擺著自己名牌的位置坐下,沙發那柔軟的觸角按壓著她的背脊,使得她那本就沒骨頭似的坐相更加扭曲了。    媽的,被包圍了。    程影從桌子上的果盤里拈了一顆水靈靈的小葡萄,環顧四周,后知后覺。    審片會的座位排序頗為講究,按照主創,主角,配角,不重要配角的順序排列。    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監軍,位置被安排在了導演跟主演之間,既方便導演編劇解讀拍攝思路,又方便跟主演溝通感情。    想的真周到啊,簡直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程影側臉給了花公主一個客氣的笑,又一視同仁地跟朗王子打了招呼,頓時聽到身邊花冉不滿的輕哼聲。    程影全當沒聽見,只要這倆人不當場吵起來把桌子掄她臉上,程影才不管他們去哪死。    只是剛才那一個側目,她就不由自主地瞄到了后面兩排坐著的江晗光。    江晗光小姐今天穿了件板正的立領白襯衣,扎著簡單的馬尾,一塵不染,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扣子不解風情地系到了最高的那顆,看上去有點像那種學生時代不近人情的高冷學姐。    女人的臉比襯衫還白,正面無表情地翻著手里的劇本做筆記,頭上宛如頂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金字牌匾。    程影只看了一眼,江晗光那張臉就開始在她腦海里沒完沒了地飄來飄去,直到她把人家的頭發絲都看清楚。    沒辦法,誰讓江晗光小姐的美得發光,還是那種自動屏蔽閑雜人等的那種。    看來至少表面上,程饅頭所說的那些非人待遇沒能壓垮她。    程影輕輕松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大屏幕。    然而很快,她就明白孔右為什么不辭勞苦的喊她來代審了。    《白衣》,投資數億,程氏傳媒2100年秋季壓軸巨制,古裝仙俠愛情劇,千萬書粉翹首以盼,宏大世界觀,人氣主角,戲骨配角,驚艷特效,敬請期待。    結果,你們就搞了一坨這玩意出來?    要是這東西拿出去播了,她作為監制領導年終獎肯定灰飛煙滅。    程影大受震撼地看著屏幕上支離破碎的故事和兩位主角相看兩相厭的表演,一時間動彈不得。    她最近精神正脆弱著呢,受不得這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