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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只當惹惱了他,容王不喜女子接近他半步,而她方才不僅越矩,似乎還碰到了他,她顫了一顫不敢再細想下去,垂下視線小心翼翼地踏下石階,“臣女僭越,還請容王殿下恕罪?!?/br> 她胡亂猜測著他會如何處置她,卻聽到男人冷淡的聲音。 “跟本王來?!?/br> 沈晚惴惴不安地抬步跟在青年身后,小心地走著一步不落,即便她不知道男人會將她帶到何處 或許他會直接把她帶到陰暗的地牢里關起來折磨,又或許他會弄瞎她的眼睛,越想越憂心,她只感到一股涼意順著脊背自她腳底蔓延開來。 所幸,她眉眼間的驚慌失措在走進一間雅致的書房時,頃刻間散去。 書案擺的筆墨紙硯皆是上上品,長案上擺的筆洗也是由玉器雕琢而成,紫檀木案幾上,琳瑯滿目的盛放做工精細美輪美奐的文房,其中一方硯臺,便是沈晚從未見過的樣式。 沈晚抬眸看見懸掛在璧上被裱起來的宣紙,她好奇的問:“容王殿下,這幅字畫是誰寫的?” 衛瑯低眉,聽她言語淡看了她一眼,“是我的字?!?/br> 沈晚細細看了一會兒,字跡比久居宮中教書的太傅還要俊逸遒麗,她見過的字多是瘦硬,她瞬間忘卻來時的慌亂,忙道:“臣女可否向討教一二?” 衛瑯淡淡看她一眼:“討教什么?” 沈晚目光緊緊凝著那幅字,她轉過身輕聲道:“臣女想臨摹殿下的字?!?/br> 她以往臨摹過不少大師的筆跡,獨獨這幅字委實稀奇,她素來喜好字畫,見到如此出眾的字帖,自然得討要過來臨摹。 衛瑯寡言,稍稍打量了她,清冷的眸子里蘊著化不開的溫柔。 不多時,青年伏于長案前,伸手執筆又鋪了一張素白的宣紙,青玉云龍紋銅爐燃冉冉升起薄霧,朦朧的掩了他的面具,顯得他尤為淡漠:“替本王研墨?!?/br> 沈晚垂落長睫,懊悔自己的快眼快語,恍然聽得青年開口,愣了半晌,旋即挽袖放了些清水再拿起墨錠研墨。 待墨研的細潤后,沈晚擱下墨錠。 青年修長手輕握筆身,他點墨潤罷,轉手把狼毫筆遞給沈晚:“接筆,本王教你?!?/br> 沈晚遲疑了會兒,蔥白的手指握住筆身,溫潤的指尖如輕羽掃過他的手背,她沒說什么。 忽覺玉指一燙,一雙大掌覆在她的手上,“握筆的姿勢要再換一換?!?/br> 沈晚耳根微紅,手指不自在的縮了縮,她輕聲道:“容王殿下,臣女可以自己來,你只要在旁看著臣女寫就好了?!?/br> 衛瑯倏地收手,望著她謄寫。 沈晚緩了緩神,認真的臨摹起壁上的字,不消片刻她便寫完了那四字。 秀麗的字入木三分的雖仿了青年的字,雖然形似卻無骨。 沈晚看不到他面具背后的神色,但隱約能覺察出來,她踟躕良久道:“臣女寫的不好……” “不,很好?!鼻嗄暾Z聲平淡,明明是在評說她的字,可沈晚卻覺得聽著有些繾綣。 沈晚怔了一下,等她意識到自己做的事后才如夢初醒。 她一心想要避開容王,現下竟不由自主的臨摹起他的字來,當真是糊涂。 沈晚有些局促地退了兩步,卻不慎撞倒了硯臺墨水盡數傾翻,觀案上字已然被烏黑的墨水洇開,端看她袖口也浸潤著墨汁,她謄寫的那句詩模糊一片,看不清字跡。 她忙拿出帕子擦拭,墨水染了的帕子臟污的宛如破布,沈晩不死心繼續擦著,直到宣紙被擦破她才罷休。 沈晩怯怯低頭,臉頰紅的勝過艷麗的桃花,她別開臉小聲道:“容王殿下,臣女先行告辭?!?/br> 衛瑯垂目望向小姑娘,見她面帶疏離,心頭有些不舒服,他未再說什么,只是說:“本王喚沈姑娘來,另有一件事?!?/br> 沈晩愣了愣,頓住腳步問道:“什么事?” “陛下喜歡梅花,沈姑娘如若想要在萬壽宴奉禮,可以梅花為主?!毙l瑯狀似無意的說起,深邃的眼眸交于沈晩清瘦的肩頭。 沈晩面露惶恐,她不解容王為何要說這件事,而且她也從未想過萬壽節要為陛下賀禮。 帝王萬壽,親貴女眷無需奉禮,唯有近臣亦或是宮中妃嬪才會奉禮,再者說她父親向來禮數周全,陛下的萬壽禮早已托人送進宮來,哪里要她奉禮。 沈晚只覺他莫名其妙,但也不好面上表露,低著頭淺淺的應答:“王爺所言,臣女記著了,多謝?!?/br> 言罷她兀自走了出去,也不管案上的字畫。 衛瑯立于窗牖旁,透過雕花窗看著少女遠去的身影,他轉過身揭下面具琥珀色的眼眸掃過案上狼藉,自袖中取出那只荷包,摩挲著上頭的字,兩個字靠的極近,遠看竟湊成了一個瑯字。 看來,他是時候該動手了。 他折返到長案前,換了張信箋提筆書信。 * 東宮殿,驕奢的靡靡音未曾停歇。 衛恪慵懶的斜坐于軟榻,望著翩翩起舞的美人,沉溺于紙醉金迷心思飄忽,渾然不覺右邊長案早已堆積了一些奏折典籍,一頁都沒被翻讀過。 這時宦官躬著身,轉交給李福全一封信,又朝太子稟道:“太子殿下,有您一封書信?!?/br> “誰送來的信?”衛恪狹長的眉宇皺起,被驚擾有些怨怒,卻還是自李福全手中接過那封書信,遲疑了一下,拆開讀了會兒,他隨手把信丟棄,“李福全,隨孤去沉璧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