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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會想起他呢?這個她一直都想躲開的人。 天色逐漸黑了下去,府內亮起燈盞。燭火跳躍,燈下的臉龐尤顯柔和。 盛皎月拋卻腦子里胡亂的想法,用過晚膳后,借著燈火看了一會兒書就睡了。 — 盛府多了位七小姐,消息瞞不住。 忽然冒出來的七小姐,身份成疑,惹人猜忌。 有人說是盛家大爺養了外室,偷偷生下來的私生女,也有人說這位七小姐根本不是盛家的血脈,來路不明,只是為了日后進宮選秀準備的棋子。 盛皎月悶在院子里沒有出門,讀了幾本書,抄寫了一些經文,凝神靜氣。 天氣炎熱,池子里的夏荷已經開了花。拱橋底下鋪滿接天連碧的荷葉,還出了朵并蒂蓮。 等到傍晚,氣溫沒有晌午那般炎熱。 盛皎月打著油紙傘緩緩走到后花園的亭子里,隔得不遠,rou眼就能看清楚那朵并蒂蓮,含苞待放,粉嫩嬌艷。 傍晚潮濕的霧氣落在花苞上,像幾欲滴落的露水。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并蒂蓮,覺得新奇。 兩朵花同生一株,依偎靠攏。 母親昨天還在說花兒都知道要找個伴,她怎么就是不愿意嫁人呢? 年紀大了,可挑選的余地就不多。 盛皎月依然說不急,她沒有特別喜歡過什么人。 她忽然想起來張大人,如果不是被新帝發現了蹤跡,說不定這個時候她已經和張大人定親了。 很多人都說過喜歡她。 盛皎月覺得他們的喜歡都僅僅是見色起意,等她不漂亮了,就不喜歡她了。 她是個無趣沉悶的人,并不會主動去討男人的歡心。 也不喜歡去討男人的喜歡,若是碰不到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一輩子不成親也沒有什么。 不過父親和母親肯定不會答應。 每當這個時候,盛皎月就想如果她真的是個男人就好了,不會有這么多的煩惱。 — 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七小姐是怎么回事,顧青林清楚,裴瑯也清楚。 而程離彥之前在蘇州沒有找到人,這次聽說盛家的事,稍作沉思心中就有了計較。 盛府又熱鬧了起來,盛暄一個頭兩個大,挨個敷衍,不讓見人。 盛皎月每天偷偷摸摸從后門溜出去,時常去街上淘來些絕跡孤本,她上當受騙的次數比買到真正孤本的次數多得多。 穿女裝出門總有各種不便,但她也沒有再穿男裝, 盛皎月知道自己穿著男裝的模樣亦是有幾分還不錯的姿色,以前就常常被膽子大的姑娘攔住路,打聽姓名。 她還記得上回白姑娘將她按在墻邊,紅著臉說要嫁給她的場景。 她不想再讓別的姑娘傷心了。 盛皎月以前買的耳垱玉墜總能派上用場,這日出門穿了身錦繡云紋煙羅裙,細花紋玉帶勾勒腰肢,襯得體態輕盈,尤其是這把盈盈一握的細腰。 原本曳地的裙擺剛好落在她的腳踝,寬袖大擺,衣擺隨風輕晃,縹緲似仙,又落落大方。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胸口勒的有些緊。 她這處本就生的珠圓玉潤,翹臀□□,身段婀娜。 她將抹胸往上扯了扯,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描眉,畫的不好看又被她擦掉了。 首飾盒里的胭脂水粉都派不上用場,她不怎么會用,最后看著鏡子里唇紅齒白的嬌嬌小姐,莞爾笑了起來。 她戴上了一對瑪瑙玉珠的耳垱,發髻上涌了兩根金色步搖,皓腕佩玉。 稍作打扮,眉眼間看起來似是多了幾分濃稠的顏色。 盛皎月戴著面紗出門,不料被好色之徒盯上,扯掉了她的面紗。 若非邢坤及時出現,她差點要被那群惡仆綁走。 來往的行人忍不住側目。 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也未必有她這般姿色。 難怪盛家的人會將私生女接回來,如此樣貌將來送入宮中必能獨得圣眷。 邢坤倉促別開眼,將所有情緒遮掩在眼底,“陛下請您去別院?!?/br> 盛皎月還記得衛璟答應將她送回家的條件是什么,要她不能拒絕他,推辭他。 “我還沒和母親說,不然改日?” 她騙了衛璟也不止一回。 總是能敷衍成功。 邢坤抿唇:“盛姑娘該知道莫要得寸進尺這個道理,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陛下不是兔子?!?/br> 盛皎月猶豫不決,終是點點頭:“好?!?/br> 衛璟的別院還是先前他當太子時在行宮外建造的。 她隨著邢坤穿過正堂去了后院,男人難得穿了身月白色錦緞常服,氣定神閑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面擺著棋盤,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他在同自己對弈。 遙遙相望,他身后的繁茂嫩綠的枝葉隨風過輕晃,伴隨著沙沙的聲響。 男人眉心里淡淡的威懾被溫和感取而代之,眉梢浸著淡淡的柔和。盛皎月忽然想到一個詞——芝蘭玉樹。 其實他不生氣的時候,往往都是這樣溫潤和善的樣子。 不過總是在她面前陰晴不定,她都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盛皎月看見他穿白色衣衫總會想起年少讀書時,他遞給自己的那份糕點,香香的、甜甜的糕點。 耳邊還有自己正兒八經的說著要嫁給他的稚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