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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男人,精血足火氣旺,腰腹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的流暢線條,身材高大,手臂結實有力,龍精虎猛,處處都蓬勃旺盛。 太子離開后,盛皎月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才緩緩松開。 她在思考太子此次為何會帶上她同行,千禧寺里有從邊城將軍府里偷偷潛入京城的人,將軍府是皇后的娘家。 先前皇上有旨,命鎮國大將軍交還兵符,駐守邊境,未有旨意,闔府上下永世不得入京,違者當以謀逆罪論處,殺無赦,誅九族。 鎮國大將軍是太子的外祖父,在軍中威望甚高。 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憨睡? 皇上此舉是未雨綢繆,除掉老將軍這個心腹大患,他才能安穩坐在這個龍椅寶座。 先前太子一直不肯帶上她,便是怕她發現寺廟里有將軍府的人。 上輩子,有人告發太子。后來禁衛軍將千禧寺圍成銅墻鐵壁,蒼蠅都難飛進去,里里外外仔細搜查半個月,也未曾在寺廟搜查到將軍府上的蛛絲馬跡。 而后,太子很快就查出來是誰告密,第二天,那人血淋淋的頭顱便被掛在閣老府門外,臨死前還被殘忍的割去舌頭剜掉鼻眼。 盛皎月這輩子無意摻和這些事,太子絕不是她父親以為的懦善憫和,儲君心機手段毒辣到令她膽寒。 … 正午時分,大雄寶殿里已提前設好佛堂。 太子殿下手執香箸,雙膝跪在蒲團,闔著雙眸,凝神屏息。殿中一片死寂,過了片刻,男人緩緩睜開漆黑的眼眸,面上清淡冷色,他直起身子,將香箸插入香壇之中。 寶殿中的僧人隨即開始誦經,做法祈福。 盛皎月同顧青林都只得站在殿外,隔著扇門,聽著僧人們傳出來的念經聲。 等法事畢,顧青林邁開腳底的黑靴,往前走了兩步后忽然回過身,桃花扇形漂亮的眼睛朝她看了過來,“盛兄,不來拜拜佛嗎?” 許是盛皎月死過一次,對觀音佛祖畏多過敬,都不太敢用眼睛正視肅穆威嚴的佛像,她暗暗掐疼手心,深吸了口氣,板正清冷秀氣的小臉,“自然是要的?!?/br> 她硬著頭皮邁過佛堂前的門檻,不露痕跡壓低眼皮,垂眸低眸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跪拜磕頭。 盛皎月面對佛祖不敢貪心許愿,能重活一次,已是上天的恩待。 顧青林側過眸,跪在蒲團上的少年閉緊雙眸,神色虔誠,透白的小臉被殿中搖曳的燭火照的通透,下頜線精致流暢,鼻尖微翹,蒼白的唇色里隱露出幾分薄薄的血色,視線往下偏移,他的喉嚨都比同齡人更細。顧青林毫不懷疑自己一只手就能輕松掐死他。 他長了張唇紅齒白乖巧討喜的臉。 做出的事情是真真兒讓人厭惡。 他上趕著恭維太子的手段,做的并不高明,說著生澀的花言巧語,當著他們的面也敢“仗義箴言”,直點他們的不是。 不過是裝的正義凜然,清高孤傲罷了。 但顧青林也沒想到盛皎月拜佛如此虔誠,看著倒也十分像樣。 香箸燃盡,少年起身,擰著秀氣的眉,望著佛像出神。 顧青林撣去袖口上不小心蹭到的香灰,好整以暇側眸看向身旁的人,“不知盛兄向佛祖許了什么愿?” 盛皎月藏在袖口里的手緊了緊,隨口敷衍:“求家人平安?!?/br> 顧青林眉開眼笑,他笑起來是極出挑的,但身邊人最怕世子爺笑,如此這般,便知世子爺心情不好,“我還以為盛兄是為來年的春闈求得一個好名次?!?/br> 盛皎月早已習慣顧青林對她說話的態度,侯府世子是皇親貴胄,自然也是太子黨。對她這樣有異心的人,自是沒有好感。 她淡道:“考試求人不如求己?!?/br> 顧青林意味深長:“盛兄說得對?!?/br> 盛皎月的文章做得普通,策論倒是上佳,不過能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明年春闈考場里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就是不知,盛家這位公子能考中什么名次。 顧青林看過盛皎月所作的文章,中規中矩,他的水平若是想拿前三甲,除非盛家祖墳顯靈,否則無望。 大雄寶殿外的風雪愈漸喧囂,積雪順著檐溝緩緩滑落,砸在石階之上。迎春樹的枝頭不堪重壓,斷了幾根。 風和雪送來透骨的寒意。 盛皎月板直腰身站在屋檐底,身體冷的打了個寒顫,捂在袖中的手指頭又逐漸冷卻,精致的臉龐在雪天里顯得更加瓷白,淡粉色的櫻唇,被她的牙齒咬出兩道印痕。 太子緩緩從殿內走出,漆黑的瞳仁睨了眼少年單薄的身軀,他漫不經心擺弄掌心里的烏黑佛珠,見少年被嚴寒冷酷的風雪凍得瑟瑟發抖,毫無同情心。 自個兒作的。 氅衣給了他,不穿便受凍。 盛皎月忍受著寒冷,努力繃緊嗓音,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還是輕輕在顫,“殿下,我們何時啟程回城?” 太子仰首望了眼天空里落下的鵝毛大雪,才過了這小會兒,院中的積雪已經快要沒過他的小腿肚,他將目光寸移到少年削瘦蒼白的臉,嘖,看著還真夠可憐的。 “今日走不了了?!碧与p瞳冷澈,“過兩日雪停了再回?!?/br> 年關多在千禧寺里住幾日,無傷大雅。何況他們一行人今日是被大雪困在千禧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