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8)
頹然跪地。 這一跪,跪蒼天,跪大地,跪先祖,跪族人。 跪自己。 在他跪地的瞬間,這一場雨停了。 而他像是一個待處決的犯人,身形佝僂,頭也低垂。陰郁無生氣,頹然不知事。 看見元鵲這模樣,率先反應過來的卻是一木。他不顧身上傷痕累累,艱難地走到元鵲的身旁,開導元鵲:你還沒有報仇呢。 他說:我還活著,天機閣尚在。 你不把這些毀掉,怎么能下去見你族人呢? 他這句話似乎傳到了元鵲的耳朵里,只見元鵲緩慢抬頭,一雙眼前全是血痂??伤孟窨吹们宄?,對著一木面無表情地說道:滾。 我留著你,只是為了木吾老師。 他說:等到木吾老師一救出來,就是你的死期! 緊接著,他緩慢起身。 在他站起身來的瞬間,身上的傷口自動愈合,就連雙眼也恢復如初。 白瑯知道,元鵲這個反應,那就是已經暫時妥協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過后才走上前去,拍了拍元鵲的肩膀。 雖然但是,一木說得對。 她說:你的仇人都還活著,天機閣也還好好的。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血債血償。 元鵲拂開了白瑯的手,語氣十分冷漠:我知道。 他說:這幾位該死的長老,天機閣,乃至于圣徽,我都要一一討教! 血海深仇,必要以血來償還! 眼看元鵲逐漸打起精神,白瑯這才放心。緊接著,她又和元鵲商量道:你能不能給一木也治一治? 為了預防元鵲誤會,白瑯說完這句話以后,急忙開口解釋道:他待會出須彌間,如果被人看見了這幅模樣,可能不太妙。 誰料元鵲不動如山,自顧自地走到樹下去休息了。 就在白瑯郁悶的時候,一條青色的竹葉青,緩緩爬上一木的身體。一木雖然察覺到了,但是他并沒有反抗,而是任由竹葉青移動,看看它打算做什么。 冰涼的蛇身從腳一直鉆到頭,帶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在一木好奇不已的時候,脖子方向劇痛傳來,叫他一陣目眩,站都站不穩。 要知道,他可是傳承者七段! 這條蛇是什么來歷,毒性竟然如此恐怖! 一木難以控制地跪坐在地,任由毒素入侵自己的五臟六腑,攪得他冷汗涔涔,不得安生。 而他沒注意到的是,他外部受的傷已經完全痊愈。 元鵲冷眼看著一木的模樣,指尖輕點,就把小青喚了回來。 隨著小青離開,一木體內的痛感消失。在他抬眼的時候,甚至覺得恍惚不已,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 可緊接著,元鵲說出口的話,證明了他并不是在做夢。 他說:你現在被我下了毒,只要我想,那這毒就會發作。 你最好老老實實帶我們救出木吾老師,否則的話,我有的是辦法,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知道了。一木站起身來,好像剛剛元鵲說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不僅不緊張,甚至面色舒緩,看起來比以前輕松不少。 看見一木這個反應,怒火再次翻涌,還是白瑯及時開口,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瑯對一木說道:你們什么時候帶圣徽去見木吾老師? 什么圣徽? 一木語氣雖然有些虛弱,但還能正常交流。他回答得非??欤喝耸ピ趺磿谔鞕C閣里呢? 她在。白瑯肯定道:你們口里說的那個女人,就是人圣圣徽。 這 似乎是這個沖擊太大,叫一木緩了很久,這才緩過神來。只是緩過神來了,依舊不可置信。 他問:人圣圣徽怎么可能在天機閣,還用那么見不得人的形象。 誰知道呢?元鵲譏諷道:或許她也有廉恥心,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卑鄙無恥,見不得光。 這話屬實不好聽,好在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是圣徽信徒。 所以只是短暫的沉默過后,話題再度繼續。 如果她是圣徽的話,那我們還能救出你的老師嗎?一木有些不樂觀,能與人圣勢均力敵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汪堯吧。 所以你得幫我。 白瑯看著一木的雙眼,鄭重其事道:你配合一扇長老,先把我們帶下去。 她說:我就遠遠跟在后面,不引起圣徽的注意力就行。 一木依舊覺得不容樂觀:可是你要如何脫身呢? 誰料白瑯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我脫身自有辦法,你們不用擔心。她說:比起這件事情,我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幫忙。 一木立馬應下:什么事情? 白瑯右手抬起,食指指向在樹下乘涼的元鵲,把他塞進天機閣里。 這不是什么難事。一木立馬點頭道:我和一寶長老已經通過氣,要塞一個人進去,想來非常簡單。 恐怕不行。 白瑯卻搖搖頭,直接開口道:一權見過元鵲的模樣,不能讓他被發現。 那一木長老愣住片刻,之后表情變得難以琢磨,十分艱難地開口:你這是打算 咳咳咳! 意識到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以后,白瑯連忙假咳嗽,止住了一木想說的話。 不過沒有忘記,給一木一個肯定的眼神。 接下難題的一木有些艱難,我努力 看見燙手山芋被自己扔掉,白瑯心情立馬就好了起來。開心不到片刻,她又回想起來,再次囑托一木:你待會如果看見玉靈,讓他把收集來的情報給你。 什么情報? 白瑯道:哪些人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哪些人是供長老驅使的? 她眼睛瞇起,看起來極為危險,有用的我們就收攏,沒用的我們就鏟除。 好。 一木嘆了口氣,最好還是應下了。 見一木低頭,白瑯也不再為難他,而是最好囑托道:你們帶著圣徽去見木吾老師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好。 一木道:我會盡快安排這件事的。 見把問題談攏,白瑯也不再磨蹭,把人送出了須彌間。 她也不再耽擱,化成狼形,就去找岳歌妄。 雖然已經許久不在天機閣,但得益于天機閣奇怪的位置分配,白瑯沒花太多時間,就到了門外。 與以前不同的是,門外雖然依舊有兩列侍衛侍女,可留了一處小小的門縫。 觀其大小,恰好能讓白瑯通過。 想來是岳歌妄給她留的門。 白瑯也不猶豫,直接就走了進去。她進去的時候,玉靈還在給岳歌妄遞資料。而岳歌妄則俯首趴在書桌前,耐心細致地一一對比。 只是時不時的咳嗽聲,證明了她狀況不是很好。 玉靈看不見白瑯,而岳歌妄又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的東西。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注意到屋里進來了人。 她們二人依舊忙個不停。 最后還是玉靈看不下去,帶著幾分心疼說道:圣女,你歇歇吧。 不用。岳歌妄有氣無力地說:就差最后一點點了,我馬上就弄完了。 見她如此固執,玉靈都忍不住嘆氣,這些事情,你交由我們下人來做就行,何必這樣折騰自己呢? 什么下人不下人。 岳歌妄笑了起來,等以后,我跟著阿瑯離開了這里,這些事情是一定要會的呀。 說著說著,她笑得更開心:而且我也想幫阿瑯做一點事情。 她說: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等著別人來救我。 那也太無能了。 嗷嗚。 [可我想要你健健康康。] 細微的嚎叫聲響起,岳歌妄雙眼放光,驚喜地轉過頭來,對著白瑯笑道:你回來了? 可白瑯看見岳歌妄,卻屬實開心不起來。 這人形如枯槁,將行就木的模樣。竟然還伏案工作,當真是不知道愛惜自己。 所以白瑯并沒有立即回應她,而是一雙眼,不住地瞟書桌。 岳歌妄見此,悄悄往旁邊挪了一點,試圖靠瘦弱的身軀,遮住一大桌子的東西。似乎發現了自己這樣無濟于事,她急忙扯玉靈的袖子,想要玉靈出來打圓場。 可玉靈也是個鬼精靈,她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是白瑯回來了。當即也不顧及,把岳歌妄勞心勞神,不顧身體做的那些事情,一股腦地全抖了出來。 氣得岳歌妄不住地捂嘴咳嗽,好半天才緩過來。 現如今也說不得岳歌妄,玉靈最后也只能認命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就悄悄退了出去。 屋內只有一人一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22 08:06:46~20210523 09:54: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76章 岳歌妄看著一臉苦大仇深的白瑯, 輕輕笑起來。 她站起身,緩緩朝白瑯走來,好久不見。 白瑯雖然想化成人形, 問她都是在忙什么, 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梢驗闆]有韻力的緣故,根本不能變成人,只能老老實實呆著。 而岳歌妄也不在意。 她慢慢坐在白瑯身邊,輕輕把白瑯抱入懷中??砂赚槄s顧忌著她身體虛弱, 不敢讓她承擔自己身體的重量。 所以她后退好幾步, 叫岳歌妄的手懸空。 岳歌妄看白瑯表情,只能微微一笑,把手給收回來。她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反倒是俯身,從枕頭下取出一小塊碎片來。 在她拿出碎片的時候, 白瑯明顯感覺到, 須彌間里傳來異動。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掙脫束縛, 飛出來一樣。 白瑯也不打算阻攔,她意念微動, 就打開須彌間,讓東西出來。 在她打開須彌間的瞬間,岳歌妄手里的碎片嗡鳴不止, 不住地發燙。 而岳歌妄本就沒多少力氣,當下只能任由它掙脫自己掌心, 在半空中旋轉不停。 就在岳歌妄打算伸手取下來的時候,突然從白瑯身邊飛出兩片碎片。 三片碎片互相吸引,漸漸靠近, 最后形成一面光滑的鏡子。 裂縫逐漸消失,甚至還自覺填補小碎塊。讓這面本來滿是坑坑洼洼的鏡子,周邊變得光滑平整,甚至背后生出繁雜紋路的花邊,鏡面背后也浮現熟悉的圖案 太極。 不僅如此,背后的這幅太極圖,它是流動的! 黑白相間,生生不息。 當黑與白再次交融,陰陽魚眼各自轉動之時。穩坐云端的五位仙人,終于睜開了眼。 他們透過茫茫云層,視線落在天機閣之上。墨綠色衣袍,溫和儒雅的醫仙語調溫柔,若有所思地說道:無生界的通道又開了。 就在他不遠處的伏仙若有所思:她要回來了嗎? 遙坐劍仙之土上方的男人一雙眼攻擊性十足,他眼如利刃,冷聲道:殺! 是時候了橙色韻力中的術仙緩緩開口:一千年了,我們也該和她做個了斷了。 只見他眉目一凜,殺氣四溢:我們,也是時候成為真正的仙人了。 其他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只有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小女孩,慢悠悠地回過神來。她揉著眼睛,興致缺缺:可我們要怎么下去呢? 她說:別忘了,我們沒有實體。 這一句話似乎觸到了其他人的痛點,另外三仙都臉色難看,默不作聲。只有醫仙依舊溫和,他說道:這件事情,確實要好好謀劃。 為了安撫眾人,他又笑著打趣:別擔心,那陣法可是耗費了我們無數心血。一時半會兒,她不可能突破封印。 而我們只要在這之前,先她一步找到離開的法子,守株待兔就行。 聽醫仙這么成竹在胸,守仙單手托腮,天真爛漫:你有主意了嗎? 倒是有一個想法,但在這之前,我們還是先把通道阻斷更好。 云端之人在謀劃什么事情,白瑯一概不知。她有些失望地看著這面鏡子 天下異寶,出世怎么也得來點異象,撐撐排場吧? 結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雖然免去了白瑯和岳歌妄可能面臨危險的情況,只是對于打算大飽眼福的白瑯,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可惜歸可惜,這鏡子落白瑯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歡喜得很。爪子死死地抱住鏡子,眼睛都開心到瞇成一條縫。 嗷嗚嗷嗚。 [湊齊了居然,嘿嘿嘿。] 雖然岳歌妄聽不懂白瑯在說些什么,不過眼前這只小狼,高興得這么明顯,即使是聽不懂,她也能夠回以笑容。 只是這笑容著實蒼白虛弱,以至于鏡子集齊,都沒讓白瑯開心太久。 她看著岳歌妄,嘴上就打算安慰:嗷嗚嗷嗚。 [等等我,我去把元鵲給你拐出來。] 說完這句話,她就消失在原地。而岳歌妄也僅僅是一個愣神,立馬就緩過勁來。 緊接著,她好似承受不住,痛苦地彎下腰去。手里捏著一方錦帕,死死地捂在嘴角,生怕泄露了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