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這一頓飯,倒說得上是風平浪靜。甚至有些無趣。不過好在,白瑯還記得正事。 她先進須彌間,看著欽原有點沉重的背影,輕聲開口:木吾老師說他想見你。 知道了。欽原聲音聽起來沒什么異常,就是不再聒噪。它不停地在地上踱步,看起來似乎忘了自己有一雙翅膀。 見它這幅模樣,白瑯又問:那你要怎么出去?亥時已經快到了。 欽原聽到白瑯的問題,這才停下焦慮的步伐。它抬頭,熟悉的鄙視,又重回它的臉上。 這么久了,你還不知道怎么把我放出去? 被欽原這樣看久了,白瑯早已免疫。她無所謂地說道:主要你這么久,也沒打算出去過呀。 胡說八道。 欽原不停跳腳,氣急敗壞:那是你這個笨蛋,一直都沒有開放權限! 是嗎?白瑯摸摸鼻尖,一點都不心虛地說道:可你也沒告訴我,要怎么開放權限啊。 你愿意讓我自由進出須彌間就好了。 欽原無語道:要不然,我能在這里面憋屈這么久? 我試試? 白瑯聞言,不停在腦海里默念:讓欽原可以離開須彌間,讓欽原可以離開須彌間 念了半天,似乎沒什么動靜? 她疑惑睜眼,卻瞧見外面那是沒有動靜呀,直接有一扇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欽原就站在白瑯對面,揚起鳥腦袋,不停地催促白瑯:愣著干嘛?還不快走。 它張開自己漆黑的羽毛,飛到白瑯的腦袋頂上。等自己平安著陸之后,她還不忘用翅膀拍打白瑯的頭,叫得十分開心:駕! 白瑯不想和這只幼稚的鳥爭論,而是頂著重得要死的欽原,離開了須彌間。 幾乎是才從須彌間離開,白瑯就立馬掏出十班的令牌,注入韻力。 橫跨兩道光門,白瑯和欽原這才及時趕到。 可惜的是,白瑯卻沒有看見木吾老師。月光照耀在整片焦褐的土地上,一棵千年巨樹,婆娑作響。 看見這一幕的時候,白瑯只覺得熟悉。她似乎在哪里看見過這棵樹? 真是你呀。欽原先白瑯一步,開口說道:這么多年了,你現如今也這么老了。 眼前明明沒有其他人,也就是說,欽原在對著這棵樹說話?! 白瑯奇異地盯著巨樹,卻見得在月光照耀之下,整個巨樹泛起奇異的綠光。星星點點,慢慢聚集。 它們從巨樹的樹葉脫離而出,凝聚于樹干之處,緩緩地形成了一個人影。 那道人影身形佝僂,手里杵著一根拐杖,胡須和眉毛都很長,甚至已經垂到地面。 這道身影,白瑯越看越熟悉。 不就是木吾老師嗎?! 她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感覺自己還處在夢境之中。若非如此的話,樹中怎么會走出來一個人呢? 白瑯怔然,嘴里卻率先喊道:木吾老師 木吾老師老師此時已經凝聚成實體,他踩在土地上之時,背后的巨樹也散作光點,融入月色之中。 聽到白瑯的聲音,木吾老師依舊是那么慈祥:不錯,很準時。 和白瑯招呼完之后,他這才把視線,放到白瑯頭頂的鳥上。 許久不見了,欽原。他捋著胡子,語氣滄桑:我倆分別之時,我還只是一顆小樹苗呢??稍龠^不久,我的使命也就該完成了。 欽原聞言,感傷不已:整整一千年啊 唉 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木吾老師又開口問道:你為什么也會被封進去呢? 沒什么。欽原不再暴躁,他語氣沉穩,難得一見:我和圣徽早已離心,彼此早就不信任了。 你呢?欽原反問木吾老師:當年大戰,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 木吾老師老師看了一眼白瑯,又背過身去,遙望北方。 他說:在大戰之前,汪堯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沒有生還的可能,所以他提前把我支走了。 你就這樣走了? 嗯。木吾老師說道:他給了我一件不能拒絕的任務。 什么任務? 將他的母親埋葬在高山之上,讓他的母親,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片森林。 他可真是欽原似笑非笑,似哭未哭:自己的尸骨都沒人收斂,又何必在意那些呢? 木吾老師苦澀一笑,可是對汪堯來說,早就是死局了不是嗎? 罷了,不說這個了。他話頭一轉,把視線對準白瑯:這就是他的傳人? 對。 欽原再次用它的大翅膀,拍了拍白瑯的腦袋,話語里含有幾分夸耀之意:來把你的烈日流云紋,給你木吾叔叔看看。 白瑯看著頭發花白,老態龍鐘的木吾老師,不由質疑道:叔叔? 對啊。 欽原振振有詞:你是汪堯的傳人,那你就只比木吾矮一輩,叫他叔叔有什么不對的嗎? 算了算了。白瑯連連擺手:我還是叫老師吧。 隨便你。 欽原倒也不糾結這個,再次催促白瑯道:還愣著干什么呀?亮亮你的墨晶呀。 白瑯有些局促:可我不知道怎么亮啊。 笨死了。欽原無語:你怎么什么都不會? 眼看著欽原逐漸暴躁,木吾老師及時打圓場道:白瑯同學,你試著流轉韻力,讓它從你的四肢百骸出發,朝額間匯集。 聽見沒?還不照做! 白瑯懶得搭理這只聒噪的幼稚鳥,當即就順著木吾老師的話,開始感受空氣之中的韻力。 她雖然閉上眼,可她卻看見周圍的韻力不管是什么顏色,全都朝她奔涌而來。在進入她的身體之后,都變成了黑色。 它們從空氣中,進入到白瑯的指尖,腳尖,肌膚各處。而白瑯引導著它們,看它們在體內流轉,逆流而上,漸漸攀爬上白瑯的額間。 霎時之間,金色的烈日流云紋浮現,可與皓月爭輝。 可僅僅是瞬息的時間,云紋黯淡,墨晶出世。它好像是鑲在白瑯肌膚之上的寶石,在靜謐的夜里,長久無言。 看到這一幕的木吾老師,老淚縱橫:是墨晶啊 他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辛酸感嘆道:仙土,是真的有救啦。 沒想到木吾老師老師反應這么大,白瑯立即收回墨晶。她頭上頂著欽原,急忙上前扶住木吾老師:老師 安慰的話說不出口,畢竟她也不是很清楚,老師究竟為何傷心。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右手腕被一只干枯蒼老的手給捉住。白瑯順著手臂視線上移,就看見了木吾老師。 他的眉須已經被淚水打濕,現在正黏成一團,掛在臉上。 而木吾老師看著白瑯,語氣凝重:你千萬,要保護好你的墨晶啊。要仔細藏起來,千萬不要被別人發現,即使是最親近的人,那也不行。 他說:千萬,不能步了汪堯的后塵。 作者有話要說: 白瑯憨憨笑:這樣吧,你管我叫同學,我管你叫叔叔,咱們各叫各的,不耽擱。 木吾老師捋著胡子:恩? 白瑯:老師?。?! 甄士涵:謝謝,有被內涵到。感謝在20210413 07:49:00~20210413 14:35: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31章 交代完墨晶的重要性后, 木吾老師右手抬起。點點綠光在他掌心凝聚,逐漸形成一段樹枝。 少頃,綠光散去。而那一段樹枝,則飛到了白瑯面前。白瑯沒有立即伸出手, 而是先打量了木吾老師一下, 試探道:老師, 這是? 收著吧。木吾老師笑得慈祥:這是老夫目前唯一能給你的東西了。 它說:這段靈木,可以幫你抵擋三招攻勢, 連仙人都不能破除它的防御。 欽原開口道:這應當用了你五百年修為吧? 不值一提。 木吾老師老師瞬間蒼老,背也不再挺拔, 而是佝僂下去。只是滿面紅光, 可以證明他精神還不錯。 白瑯聞言, 愈加不敢收下, 她甚至連手都收回去,滿臉擔憂地看著木吾老師:老師,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這算什么貴重? 木吾老師慈祥一笑說:為了仙土,老夫義不容辭。 收下吧。最后還是欽原開口,對白瑯說道:修為已經轉化成寶貝, 就無法再逆轉。 欽原語氣沉重,如果你覺得這太貴重,就要努力修煉,早日達到地階。 是。 在這一刻,白瑯忽然感受到自己肩上的使命。她不應該只為了自己,她還是天選者。 她要替汪堯報仇,她要了結欽原和木吾老師的遺憾。 她要做的事,有太多太多。 而現在的她, 還太弱太弱。 白瑯最后還是伸出手,接住了靈木。她珍而重之,將東西放入須彌間,然后雙手作揖,朝著木吾老師深深一拜。 學生定當不辱使命。 好。木吾老師笑起來,每一道褶子,都在訴說滿意。 行了,我也不打擾你了。 木吾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他緩緩開口,底氣不足:明天早晨,記得來晨練。 是。 在白瑯應下之后,木吾老師也不再隱藏實力,直接散作光點,就離開了十班。 見木吾老師離開,白瑯也不多耽擱,徑直回了院子。只是回院子之后,才發現有些不同尋常。 院子里,多了生人的氣息。 她心念一動,將囚仙鏈握在手里。整個人放松呼吸,凝神靜氣,身子稍微彎下去,在黑夜之中,靠在墻壁一側,緩慢行走。 就連欽原都沒有輕舉妄動,它撲棱著翅膀,盤旋在白瑯周圍。 好像就是一只常見的鳥兒罷了。 此時的白瑯,像是夜間的黑貓,動作靈巧又優雅。她的雙腳輕輕踩過地上枯枝,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而長長的囚仙鏈,則受韻力的掌控,稍微往后探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大蝎子,翹起來它帶毒的尾巴。 夜色是天然的保護色,白瑯的身形乃至于韻力,都被黑色完全遮掩。 甚至早就已經黑紋斑駁的囚仙鏈,也完美融入到夜色之中。 此時,屋內傳來腳步聲。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看來那人現在比較焦躁。這樣子的話,動作應該會有不少紕漏。 想到這里,白瑯對欽原使眼神,她指向院內,示意他倆先進去。 白瑯只見欽原點頭,她也就不再猶豫,用韻力cao控著囚仙鏈,推開了門。 吱呀 開門的聲音在夜里如此清晰,白瑯渾身緊繃,立馬躲進門后。一套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現在,她已經進入房間了。只是不知道,那多余的人,又藏在哪里? 白瑯提高警惕,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傻攘嗽S久,那人也沒有出現。反倒是腳步聲越來越小,卻也越來越急促。 到底是欽原脾氣更暴躁,仗著天黑,看不大清它的模樣。直接就朝里面飛去,一點也不顧忌。 因為擔心欽原暴露,白瑯也顧不得隱藏行蹤,急忙跟上。 這才走了兩步路,就被一條翠綠的竹葉青給攔住。這條竹葉青現在只有手臂粗細,只是模樣鱗片,白瑯分外眼熟。 這分明就是元鵲的寵物嘛。 見到小青之后,白瑯立即放松下來。她的呼吸恢復到平時狀態,甚至還大聲地朝里屋吆喝:元鵲,你干嘛呢? 咚 硬物落地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房屋內。白瑯大步流星,進了里間。 她看見元鵲背對著她。正在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看見這一幕,白瑯不由蹙起眉頭。連聲音,都少見的嚴肅:我希望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而現在,又是在干什么。 她說:我這里,可沒有什么好寶貝給你盜。 嘁,誰稀奇你的那些東西?元鵲被白瑯抓了個現行,態度卻依舊輕傲:就你這窮得揭不開鍋的樣子,能夠有什么好東西? 白瑯冷哼,之前對元鵲的好感全部消失。她面無表情,帶著幾分審視逼問:那你在找什么? 我 元鵲只說了一個字,又怪笑起來:我來給你下毒。 白瑯面容不變,語氣冷凝:你知道,你的毒根本毒不死我。 那又怎么樣?元鵲笑得瘋狂,我想下毒,不行嗎? 行。 白瑯板著臉,直接從元鵲身邊走過,坐在了面前的石床上:我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能毒死我。 出乎白瑯意料的是,元鵲并沒有動手。他站在原地,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石頭。 元鵲不動,白瑯也不動。月光透過窗幃,落在了兩人之間,氣氛驟然怪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