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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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乾九年,太上皇年滿十七,在百官的再三請求下,大長公主決定撤下垂簾聽政,還政于帝。 那一年,是太上皇親理政事的第一年。 太上皇年少氣盛,急于表現,著力于北方戰事,不聽長公主以守為攻的勸誡,命以花老將軍為首的鎮北軍乘勝追擊匈奴,導致兩萬將士遭遇埋伏,全軍覆沒。 朝堂內議論紛紛,皆道少帝并無治國之才,可惜大長公主僅為女子之身。 太上皇年少時并不得先帝看中,反而是大長公主最得先帝青睞,被視作掌上明珠,親授琴棋書畫、禮樂騎射,頗具帝王之才。 天下人早就揣測先帝有傳位于大長公主的心意。 這令太上皇惶惶不可終日,他本是中宮所出,乃嫡子,自古女子不可理政,哪有傳位于嫡女的先例,若果真如此,他則淪為天下笑柄,載入史冊,供后世恥笑。 少年的心總是不夠豁達,他對大長公主漸生敵意。 先帝急癥暴斃時,他僅是半大的孩子,雖然有傳位遺詔立他為帝,但因年幼,被文武百官視為兒皇帝,懂懂無知,無力cao持天下。 由此,大長公主名正言順的把持朝綱,素來秉持仁孝治天下,與太上皇的嚴厲治世背道而馳,兄妹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直到康乾九年末,全面爆發。 太上皇在盧池凈的煽動下,接受南儒黨的支持,發動宮變,在除夕夜帶領御林軍,闖入武英殿誅殺長公主。 提前獲悉消息的長公主,念及手足之情,并未反抗,在內官的掩護下逃出大內,又在家軍的護衛下,一路逃至封地豫州。 在逃出雁京城前,大長公主趁夜溜進王丞相的府邸,希望帶王綣綣一起離開。 說到此,風禾頓了頓:她們是自小的情誼。大長公主年幼時體弱多病,不好動,先帝憂心不已,于是在眾位官家的女兒里選中太后。 兒時的太后性子活潑,善讀書明事理,只比大長公主小兩歲,很受先帝喜愛,便點她做養女,養在中宮,陪伴大長公主左右。 二人朝夕相處,生出不一般的情愫。大長公主稱她的閨名,綣綣。她喚大長公主秋笙,這份恩準,普天下獨一份。宮人皆知,念及大長公主甚得圣恩,不敢多加議論。 先帝駕崩后,遣散后宮,安置后妃,大長公主忙于朝政,無暇顧及那時的綣綣,只好將其送回王丞相府,求個安心。 逃亡那夜,何其兇險綣綣不愿意大長公主離開,怕太上皇遷怒王家,惹來滿門殺身之禍。大長公主心灰意冷,因后有追兵無法多留,臨走前,綣綣留她一句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太后這些年,總不愿意提起過往,可她心里最難熬,性情大變,行走坐臥像極了大長公主??倫廴ノ溆⒌钍幥锴?,有時一個人去,有時有宮人陪著。去到那處會停留許久,所以武英殿總是打掃得分外干凈。殿內的細竹,由她親手栽種,常去澆水,長勢尤為好,因為大長公主最喜歡。 衛燕思心下動容,松開擁抱,帶走那一點體溫,艱澀道:母后口是心非,她是這世上最想念大長公主的人。 風禾:多年前太后有過一次醉酒,曾與我言道,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夜,沒同大長公主走成了最后一面,不消幾年便天人永隔了。 第89章 我恨太上皇, 若不是他,大長公主怎會在那般年紀就香消玉殞。風禾將這份恨意全然展露,咬牙切齒的模樣, 像是要把心剖開, 好叫衛燕思把此恨看得再真切些。 衛燕思一只手搭上他肩頭,安慰似的捏了捏。 她想,接下來的故事一定很長, 靜待風禾的眼眶褪去潮紅, 拉著他坐上桌邊的繡墩,又忙不迭的關嚴四面窗戶,謹防隔墻有耳。 末了, 差春來送些吃食進來。 不到用膳的時候,吃食無外乎是些點心茶水, 春來將東西一盤盤格上桌, 便要告退。 衛燕思不準他走,囑咐他守在門口,誰都不準靠近。 準備好這一切, 風禾的情緒也重歸平靜了。 衛燕思斟上一杯熱茶遞給他,問:后來呢? 風禾捧住茶杯, 挺高大的一個漢子縮成一團, 眼神似剛才那樣,迷迷蒙蒙, 像是墜入往事的深淵。 他喉嚨一動, 熱茶滾進肚子, 人并未覺得舒暢,只覺有一團火燃燒著四肢百骸,特別是舌尖, 燙到發麻。 茶很燙,別這么喝。衛燕思擔憂道。 風禾充耳不聞,把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 衛燕思見他不妥,從凳子上跳起來:罷了罷了,咱們改日再談。 正欲轉身,風禾一把抓住她胳膊,揚起的臉上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很后悔殺了郝明,他對你我有恩情,我恩將仇報,罪該萬死。 我每晚一閉上眼就是他的臉。 衛燕思如鯁在喉,摸摸他發頂。他的頭發粗硬,像極了他的性子。 meimei,你竟然沒有忘記兒時的事,那我就該告訴你實情,事已至此,再瞞也瞞不住。 衛燕思睫毛發顫,她有預感,知道了真相,她的處境不會比現在好多少??扇丝偸秦?,有了謎面就要謎底。 她單手撐住桌面,慢慢坐回去,只見風禾的雙唇不停地開開合合,繼續道出往事。 郝明與大長公主的故事很簡單。前者是仆,后者是主。 他原是大長公主府一管事mama的兒子,大長公主心善,對奴仆的子女一視同仁,準他們入公主府的私塾念書,愿他們考個功名,不用再做家生奴。 本是善意之舉,落入旁人眼中,成了另有圖謀,故意培植自身勢力。 郝明是所有家生奴中最顯眼的一位,文武雙全,一表人才,十四歲考中秀才,十六歲考中舉人,后來在貢試中拔得頭籌。 康乾三年秋試,他本該是榜眼,偏偏運氣不好,遇上盧池凈當主考官,將所有考生文章呈至養心殿的御案時,盧池凈特意向太上皇提及郝明,道明他與大長公主的淵源。 太上皇受大長公主壓制,總有自己想法,經不住盧池凈的游說,朱筆一揮,抹掉了郝明的名字,看在大長公主的面子上,準郝明入了前三甲。 大長公主并未因此事與盧池凈計較,給了郝明豫州縣丞的位置,希望他遠離雁京城的紛爭。 豫州是大長公主的封地,郝明自知大長公主的苦心,勤勤懇懇治理豫州,安撫民生,振奮軍事,已報大長公主的恩情。 哪怕與雁京城相距千里,他亦時刻關注朝堂的風云變化。他的政治觸感敏銳,篤定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如他所料,盧池凈很快顯露狼子野心。 大長公主逃回豫州后,郝明率領諸位將士戍城三月,將豫州城保衛得如鐵桶一般,刀槍不入,牢不可破。 至于太上皇,她終究還是看在親姐弟的份上,良心發現,放棄了對大長公主的追殺。 由此,大長公主便在封地安下身來。第二年盛夏,暴雨連下七日,豫州城發大水,大長公主救下風禾,養在身邊。 同年,三駙馬因不滿盧池凈結黨營私,不顧后果的與盧池凈爆發沖突,遭到陷害,鋃鐺入獄,病死獄中。 突逢噩耗的三公主,在三駙馬靈堂里,哭得暈死過去,早產下一名小郡主,血崩而亡。 三公主怕盧池凈趕盡殺絕,臨死前,命穩婆將小郡主送往王丞相府,交到摯友王綣綣手中。 那時的王丞相府忙著喜事。當今皇后無才無德遭廢,盧池凈推選王綣綣入主中宮,為一國皇后,意圖徹底斬斷王家與大長公主的關系。 大勢已去的大長公主困于豫州,王丞相本意相助,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從。 王綣綣無力撫養小郡主,急忙趕至花老將軍的府邸,拜托花楓兒,也就是曲今影的母親,送小郡主前往豫州,拜托大長公主撫養。 時間緊迫,花楓兒不敢耽擱,帶上隨從,連夜出城。 這名小郡主便是衛燕思。 萬歲,您的父親是康乾朝的三駙馬,當年的武狀元,聽大長公主說,他和你的母親很相愛,在雁京城是羨煞旁人的一對兒。 衛燕思早猜到她不是大長公主的親生孩子,卻沒猜到是另一位公主所出,心下震撼,呼吸全亂套了。 故事講了許久,茶水涼了,她索性抄起茶壺含住壺嘴,猛灌幾大口,壓壓驚。 聽你的意思郝明是個好人? 為什么耿忘書嘴里的他,是個包庇真兇的大惡人? 在泠妃的嘴里,郝明亦不是善類,油滑善變,先依附盧池凈,后依附曲家白鹿黨。 風禾苦笑道:他是好人,永遠效忠大長公主,殺他不是我的本意,是他自己的請求。 大長公主在豫州享了幾年愜意,唯一的牽掛是王綣綣,得知她入主中宮,不由的郁郁寡歡起來,積疾于心,身體大不如前,疏忽了對盧池凈的防范,因飲食不甚,中了白陀羅的毒。 這是一種□□,中毒者不會當即發作,毒性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滲入五臟六腑和骨髓。 當時正逢大長公主體弱,毒性反應尤為強烈,幸而老天爺垂憐,尚是一介游醫的宋不寧來到豫州,聽聞大長公主的病,主動登門。 可惜毒性頑固,宋不寧沒有徹底根除的辦法,只能用藥暫時護住大長公主的心脈,多延了大長公主幾年壽命。 大長公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心不下風禾和衛燕思,拜托郝明護送他們返回雁京城。 那一刻郝明才明白,大長公主有怨恨。 她昔日是先帝的掌上明珠,享盡天下的尊貴,臨危受命,看顧朝政,是為了完成對先帝承諾,從未覬覦過江山,卻屢次遭受朝臣抨擊攻訐。 她盡心盡力照顧幼弟,扶持他坐穩帝位,反遭其質疑迫害。 甚至失去心愛的女子,落得纏綿病榻的凄涼景象。 如何不有怨?如何不有恨? 她不負天下人,但天下人負她。 郝明承下大長公主的怨恨,帶上衛燕思和風禾,一番喬裝改扮,回到了闊別多年的雁京城。 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宋不寧,以及大長公主的貼身婢女小樓。 小樓? 風禾眼珠動了動:樓宮正。 衛燕思:??! 真是驚喜連連啊。 怪不得,樓宮正每回見到朕,眼神怪怪的說起來,朕回宮,至今沒見到她。 即便樓宮正對她表面恭敬,可眼神騙不了人,深處總藏有別樣的情緒,以前他看不懂,現在懂了,是焦灼與疼惜。 風禾怕過于刺激她:萬歲,不如明日我們接著講。 衛燕思連連擺手:朕沒事,全當聽個故事,若突然停了,朕反倒會心心念念睡不著覺。 風禾在膝蓋處搓掉掌心的汗,接著往下講 郝明不是京官,無詔不得入京,又是大長公主的人,曾經連同大長公主一起反抗朝廷,在雁京城故人眾多,行事極其不便。不得已找上昔日同窗葛長留,托他想辦法,幫自己見王綣綣一面。 王綣綣貴為皇后,哪里是說見就能見的,但葛長留為人清正,念舊情,答應下來。 兩個月后,是王綣綣的生辰千秋節,里里外外都在忙碌,京城內外送皇后的禮物,流水似的抬進中宮。 葛長留事先告知王綣綣關于郝明的請求,得到王綣綣首肯,里應外合幫郝明混進抬禮的隊伍里,混進了中宮。郝明便向王綣綣,轉述大長公主的遺愿。 大長公主薨逝是大雁朝的大事,舉國震驚,王綣綣早已知曉,一病數日,本不愿過這千秋節,為了見一面郝明,那天強撐著體力,后暈倒在纏金寶座上。 那年的太上皇也脫離青澀,漸漸從過往的罪孽中回過神來,念及幼年和大長公主朝夕相處的時光,惶惶不可終日。 京中傳進大長公主薨逝的消息,他傷心欲絕,罷朝十數日,躲進武英殿里,不肯任何人靠近。 宮里的兩位大主子,全都不頂事了,奴才們慌張不已,王綣綣在王丞相的安慰下勉強撐住,接衛燕思的入宮,扮她做男孩兒,闖進武英殿,對太上皇道,你欠大長公主的,該還! 這一舉動,叫太上皇豁然頓悟,修改傳位詔書,改立衛燕思做皇太子。 第90章 憑空冒出一個小皇子, 天下人議論紛紛,取笑是宮闈秘事,指不定是太上皇喝醉酒, 寵幸了某位宮女, 由于不太體面,不好納宮女做嬪妃。小皇子則由無所出的皇后撫養。 反正淪為茶余飯后的笑談,日子一久, 百姓就拋諸腦后了。 衛燕思太年幼, 離開大長公主,像一只失去航向的小船,孤苦無依, 整日粘著風禾,兄妹二人的感情甚篤。 太上皇見狀, 想起兒時與大長公主的朝夕相處, 不忍心拆開他們,準風禾進侍衛處。 樓宮正借王綣綣的恩惠,入了中宮, 受到王綣綣的照料,往后轉去女司, 做了后宮的女官。 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 努力做到最好,視衛燕思為世間唯一的寄托和希冀, 呵護她成長, 伴隨她左右, 不愧對大長公主所托。 太后更是將衛燕思視如己出,一顆心全撲在她身上,借此懷念大長公主。 在這中途, 太上皇把衛燕思接入養心殿照料,養在跟前,悉心教導,分外疼愛。 他深知衛燕思的女兒身份,卻一心想傳位于她,當做對大長公主的賠償。 經樓宮正的舉薦,他準宋不寧進太醫院,做衛燕思的主治醫官,日日到養心殿請平安脈。 風禾有時候會琢磨,太上皇真就全然信任他們嗎,真論起來,他們曾效忠大長公主,視太上皇為仇人。 精明如太上皇,不會想不到這一層。 他將他們留在宮城內,不怕他們行不軌之事嗎? 人說伴君如伴虎,風禾不聰明,猜不透太上皇的心思,唯一能做的是護緊衛燕思,兢兢業業,始終不準衛燕思離開他的視線。 盡管衛燕思嫌他煩也無所謂,他是哥哥,做meimei煩人的跟屁蟲又何妨? 正是因為衛燕思的存在,太上皇自責的心漸漸好受許多,對衛燕思也越來越依賴。 王綣綣記恨他,不愿衛燕思同他太親近,尋了個理由,帶衛燕思回中宮撫養。 而太上皇則將一半的罪過怪到盧池凈頭上,跟盧池凈疏遠,轉頭培養葛長留,培植?;庶h,在朝堂上跟南儒黨分庭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