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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交給本王的策論同你參與鄉試時的不同,其中的言語幾乎句句皆是本王心中所想?!?/br> 沈寂一怔,手指因為心中的須臾緊張而微蜷。 這三遍只顧著改得要合乎他的心意,策論所用的語句因著前世對他的熟稔,下意識就改了思路,可卻忘了自己今生的身份。 她還在思索著對策,下一瞬卻見眼前人霍然自水中站起身來,伴著一句不帶情緒的話。 “本王想問你,你為何如此了解本王?” 沈寂未防備他忽然起身,想著他正在沐浴,心里下意識一驚,忙后退了半步低下頭去。 然而卻一腳自金階上踩空,驟然失了平衡,眼見便要摔倒。 沒摔下去。 手腕被人攥了住,由著那人的力量將她往前一帶,她沒站住,下一刻周身便接觸到溫熱的池水。 水意浸透衣衫,濺了滿臉。 她倉促地擦了一把臉,睜開眼,卻恰好對上段淵那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睛。 怔了片刻,聽得他笑嘆:“已經沒事了?!?/br> 這話像有言外之意,沈寂反應了片刻,才發覺自己手下是他硬實的腰身輪廓,正緊緊抓著,一直未放開。 猶如碰到烙鐵一般,沈寂驟然松了手。 池邊搖曳的燈火在她眸心之中搖晃,她向來清明冷靜的目光此刻摻了些驚惶。 沈寂微微咬牙,覺得喉嚨像被堵住,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抱歉,殿下……臣……”她想要起身,奈何身下是水,池邊又滑,一時失了支撐,竟有些無能為力。 手被人拉住,眼前那人眸色深沉又復雜,仿佛帶了些笑:“沈經歷竟這般柔弱,可要本王抱你?” “……” 越來越離譜。 沈寂心中微震,張了張口瞧了他半晌,沒說出話。 他卻靠近了些。 他身上盡是水汽,隨著他的行動,水滴順著他的輪廓一點滴滴下落。 沈寂形色皆有些狼狽,怕他真來動手,匆忙間向后退了一步??伤麉s把她的手腕拉的得很緊,迫得她離他只有須臾。 “想不到文章里驚才風逸的沈經歷,私下里竟這般有趣,”段淵低頭,笑意輾轉在眼底,聲音低了幾分,“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他視線很直地凝著她,許是這池水的緣故,沈寂只覺得瞧見了灼熱。 他生來一雙桃花眼,目光慣常又深沉,此刻這樣看著她,直讓她想起前世一幕幕。 沈寂慌亂間匆匆垂下眼,不再看他。 池水清澈,還沒等她緩過氣,她忽然想起,他是在沐浴。 目光不受控制地留連了瞬,沈寂一時身體僵硬,不知該抬頭還是佯作什么都未瞧見。 頭頂上傳來一句語氣復雜的話。 “你看什么呢?” “……” 沈寂最后是被他拉出這池子的。 滿身的玄色衣衫都濕透了,正淋漓地滴著水。 “殿下,臣出去為您叫侍從?!?/br> 段淵在那側披上了里衣,她心中稍放松些,試探著開口道。 “出去什么,你先把這一身衣服換了?!?/br> 那人語氣不容置喙。 沈寂神色一滯,剛要再說什么,卻被那人一把拉過,推進一旁的內室。 又不由分說地丟給她一件白衣。 尺寸寬闊,看樣子是他的衣物。 沈寂愣了一下:“臣不敢?!?/br> “換?!?/br> 那人順手將門帶上,語氣寡淡,“你若從本王這渾身濕透著回去,府中人豈不是要暗忖是本王欺辱了你?” “……” 內室燭燈明滅,燈花不時爆裂半聲。 沈寂只默了半刻,便悄然將這內室門上閘,再不拖延,迅速褪了那一身濕透的衣衫,將身上的縛帶解下。 披上那白衣之后,她便移了燈罩,將這縛帶送與燭火上烘著。 方才這帶子便已經被她擰了半干,如今在火焰上烘烤不過一會兒,已經半干。 沈寂估摸著再不會滲出潮意,便換上了。 內室之中有一張銅鏡。 鏡中人衣著不似方才那般狼狽,雖有些寬大,但也還算得體,令人瞧不出端倪。 只是因著剛才浸在熱水之中,面色帶了須臾潮紅。 沈寂將頭發重新束了一遍,整過衣襟,在內室緩了片刻之后,抱著換下的衣服走了出去。 段淵已在外間長椅上坐下,聽見響動,掀起眼簾瞧了她一眼。 “謝殿下寬厚,今日并非有心冒犯?!?/br> 話音未落,卻見他走了過來,一只手穿過她耳畔,繞到她束好的發上。 他袖口帶風,身上的檀香意撲進鼻息。 沈寂聲音一頓,心口猛烈跳動起來,縱她如今聲似男兒,可她卻從不在人前落發。 只因為她落發的模樣實在太像女子,想再偽裝定會引起旁人懷疑。 “殿下……”沈寂眸色閃動,欲開口阻止。 卻感覺發上的簪被他調整了一下,之后再無動作。 段淵垂下眼看她,笑容輕描淡寫:“方才歪了?!?/br> 沈寂薄唇弧度抿直,再不多言:“……臣告退?!?/br> 看著眼前這人穿著白衣,逃一般地退出這內室,段淵眸色很深,笑意幽淡。 沈寂自出了那湯池室,便察覺懷王府上的人看向她的目光皆有幾分復雜和驚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