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被世子盯上了 第19節
本以為合離后,自己終將解脫,可罪孽還在那里,又如何解脫的了。 夜色凄凄,在這無人看得見的黑暗里,齊昭蜷縮在床角抱著膝將腦袋埋下,無聲的哭泣,只有在這時她才敢肆意的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軒窗外墨色一點點退去,慢慢變成灰白之色,齊昭抬起紅腫不堪的眼皮,透過軒窗望向外面,天際朝霞紅邊了千里,她又這樣坐了一夜。 卯時初城門剛開,老張頭就駕著馬車從南城門駛了出去,直朝云亭山而去。 清晨山間霧氣還未消散,太陽初升林中還稍顯清冷,春日樹木蔥郁,荊棘葉上的露珠泛著晶瑩的光。 到云間寺外時,朝陽恰好與山頂平齊。 “當,當,當?!?/br> 肅穆悠揚的鐘聲響起,山風刮過。 廟宇的屋角下懸掛的風鈴聲與鐘聲重疊在一起,像是受到什么指引齊昭站在高處轉身朝西南方向望去。 一望無際的平野上,陽光灑在廣袤的土地上,鈴聲未停,她突然明白了過來,未再入山門,徑直下了山。 日頭高升,叫醒了城中的百姓,熱熱鬧鬧的早市食客不斷,自曹嚴華被抓,戒嚴了幾日,這巡查又松了許多。 最初的那幾日過去,早市里不少人悄悄交頭接耳的說起那位戶部侍郎大人的事。 穆北侯府,高懷寧與一雙兒女正用早膳時,宮里的內侍帶來了圣諭,宣召趙觀南入宮。 高懷寧先是瞅了兒子一眼,又問內侍:“圣上可有說什么事?” 也就高懷寧身為大鄴的長公主,敢這般詢問傳圣諭的內侍,若是旁的人別說問了,早就片刻都不敢耽擱的跟著內侍入宮面圣了。 見長公主問話,邊上等候的內侍恭敬回:“奴才不知,圣上并未說?!?/br> 趙觀南放下手中的筷箸,朝中母親笑著道:“左右陛下找我也不會是什么大事,想來是最近又得了什么好東西讓我開眼去了?!?/br> 說罷從桌上又拿了一個胖乎乎的八寶饅頭塞進嘴中,領著內侍就朝外走。 安然剛咽了一口小米粥,夾了個籠餅放在母親面前,“圣上不經常召見哥哥嗎,想來都是那些鎖事?!?/br> 眼見兒子已經走了,看向不諳世事的女兒,高懷寧教誨道:“你知道什么?近來朝務繁忙,圣上這個時候叫你哥哥進宮,我怕他安排差事給你哥哥?!?/br> “反正哥哥也閑在家中,圣上安排就安排唄?!卑踩缓戎∶字嗪磺宓幕啬赣H的話。 高懷寧睨了一眼只會吃的女兒,懶得和她解釋朝中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出了府門,趙觀南向內侍問起嘉定帝的身體近況;“圣上這幾日咳疾緩些了未?” 傳諭的內侍是嘉定帝身邊伺候的人,一聽世子問起圣上的身體,知道世子與圣上一向親厚,便止不住的倒苦水,希望世子入宮也能勸著些圣上。 “您這幾未曾進宮,是沒看到陛下這幾日的怒火,別說好好將養養龍體了,就在曹大人被···呸!” 內侍連忙打了自己嘴一巴掌,又接著道:“就在那曹嚴華被抓的前一日,西南那邊呈上一封奏報,也不知寫了啥,那一日陛下在承乾殿連砸了好幾個茶盞,被氣的連午膳都未用,還是皇后娘娘帶著小殿下來才勸著用了晚膳的?!?/br> 說罷,內侍又四下探望,湊近趙觀南后悄聲低語:“次日俞大人面圣沒多久,陛下就下旨拿了那曹嚴華?!?/br> “西南那邊還有牽扯?” 若按俞秉文所猜想的,災銀未出城就丟了,西南上一任有牽扯的官員都已經革職羈押了,宋遠自絕書上也是言明災銀根本還未到了西南,在淮南就發現被掉包了,當地官員頂多治個枉顧朝廷法度,欺瞞不報的罪責,怎么也跟貪墨案扯不上關系啊。 除非···除非宋遠的自絕書也有假! 趙觀南越琢磨越糊涂,覺得好像陷入一個迷霧之中,越想越亂,探案這事果然還是要那根俞木頭來才行。 內侍領著他入了宮門,又走了好長一段路,見沒人了才敢小聲回他:“聽說那邊好像死了幾個人,奴才出來傳諭時,工部的徐大人正在承乾殿聽訓呢,陛下這幾夜都沒什么睡,您待會可一定記得多勸勸陛下?!?/br> 知道內侍有心提點自己,趙觀南朝他致謝后客氣應下。 二人到承乾殿時,候在殿外的福海見穆北侯府世子來了,忙迎了上前朝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隨即退了下去。 “勞世子在外候一會兒,徐侍郎還在里頭回話?!备:=忉屩?。 “無事,圣上這是早朝后就一直留著人?”趙觀南望了一眼那扇緊閉著雕刻飛龍戲珠的漆紅殿門,又回過眼來和福海閑談著。 福海擔憂道:“可不是呢,早膳都未用?!?/br> 承乾殿內,高衍隱約聽見外面的說話聲,估摸著應該是趙觀南來了,目光越身前過紫檀木大案,落在站在前邊站得筆直的徐世欽身上,“還真讓你猜對了,那被救下的葛氏已有松動了?!?/br> 高衍打量著這個他前不久還想借機發落了的臣子,好奇道:“你是如何得知曹嚴華會在被捕時殺妻的?” 就在曹嚴華被抓的當天,徐世欽早于俞秉文請旨入了宮,面圣陳情。 交代了當年賑災途中所發生的所有事,言自己與宋遠一般,當年身不由己,被賊人所害。 但當年西南災情迫在眉睫,不敢耽擱才將錯就錯,雖盡力彌補,但欺君之罪避無可避。 這幾年一直寢食難安,為將功折罪一直在調查幕后真兇,現在已有線索,請求嘉定帝能再給他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隨后將自己引俞秉文調查長街葛良方一案說出,又把銀鋪伙計被殺一事推到曹嚴華頭上,道其為遮掩罪行殺人滅口,還提醒曹夫人葛氏或知其同伙之事,謹防曹嚴華再次滅口。 “微臣曾與其共事,去過曹府幾次,不小心撞見過一回,他在人后對葛氏十分的冷漠疏離模樣,與之在人前恩愛的情形大相徑庭,此人絕無可能會將貪墨災銀這種隱晦的事告知給葛氏,更別說把未融的災銀直接給妻弟用,是以微臣猜測這其中或有其他內情?!?/br> 前世曹嚴華在被俞秉文查出真相后,在官兵圍府之時就趁亂將葛氏殺害了,入牢獄后便一直死不松口,隨后不久就被人暗殺在牢獄里,徐世欽也想不通前世曹嚴華走至窮途末路之際還要保的人究竟是誰? 眼下圣上問起,他自也只能編造一個看起來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聽完徐世欽的分析,嘉定帝嘆了一口氣,“你到是個有腦子的?!彼瓢瀑H的回了徐世欽一句,想著還在外頭等候的人,對其揚揚手,“退下吧,若真如你所說待揪出幕后真兇,你的罪朕會酌情考慮的?!?/br> “微臣叩謝陛下天恩?!?/br> 重生回來后,步步為營,做了這么多部署,一刻不敢懈怠的徐世欽如今總算看到點希望了,壓制著內心的激動,拜謝天子后,轉身輕舒一口氣出了承乾殿。 徐世欽出來時看見殿門外的趙觀南,前一刻還雀躍的心突然好似被揪了一下,目光瞬間錯開,倆人連最客套的寒暄都不曾有。 徐世欽下了臺階,而趙觀南也未曾回頭徑直進了承乾殿。 曾經的好兄弟? 徐世欽緋色袖口下雙拳緊握,若不是他是再活一次的人了,他還真沒看出來,原來這位昔日好友竟暗中覬覦自己妻子多時了。 他必須的得加快腳步,趕在昭昭和趙觀南定親前,徹底脫身阻止二人的婚事。 案情朝著自己掌控的方向順利發展,就在徐世欽認為即將把自己泥潭里摘出去時,柳絮找上了門來。 徐府大門外,柳絮帶著萍兒站在正門口處,不顧松風的勸解,單薄的春裳下腹部還未突顯,但她卻扶靠在萍兒身上,另一只手時不時的撫摸著腹間,引得人猜想紛紛。 徐世欽離宮回府時,就被她堵在了門口。 府門外圍了好些等著看戲的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這位風情萬種柳姑娘和徐侍郎的旖旎之聞,眼下見正主都到了,個個都伸長了脖子。 徐世欽冷眼瞧著在門口故作姿態的女人嗤笑了一聲,“怎么這烈日底下,也不怕動了胎氣?” 嘲弄的話說完,也不管還站在門口的兩人,不再多給一個眼神抬腿就往府里走。 “徐世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柳絮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攔在他面前。 “怎么戲唱不下去了嗎?連世欽哥也不叫了?!?/br> 徐世欽淡淡掃開她抓著自己袖子的那只手,面無表情的看著柳棠兒。 四周看客不少,但無一人敢開口起哄,都噤著聲唯恐遭受驅趕就看不到接下來的好戲了。 眾目睽睽下,柳絮目光有一絲慌亂隨即又鎮定下來,面上帶著勉強的笑,威脅道:“徐世欽,我肚子里可還懷著孩子,真鬧大了,我的身份不在乎流言蜚語,可這當下若是讓人借機參你一本,你覺得你能落個什么下場?” “柳棠兒,到底是什么讓你變成這般面目全非,不顧廉恥的模樣?” 環顧四周,徐世欽終究還是顧忌她的顏面沒有把話說的更難堪,見氣的發抖仍舊不肯走的人,示意松風把主仆二人帶進了府中。 沒見著人撒潑哭鬧就被帶入府邸了,看客唏噓不已,白白等了這么久,這三言兩語竟就沒了下文,紛紛搖頭散去。 一入徐府,沒了眾人的圍觀,柳棠兒忍無可忍的問道:“徐世欽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你的別有目的,還是你的假肚子?” 之前在外面,給柳家留的最后情面,現在也毫不留情的撕開,徐世欽直接戳穿了柳棠兒。 萍兒扶著小姐的手都抖了抖,慌張的看向小姐,柳棠兒見他果然知道,還故意不拆穿自己,陪著自己做戲,頓時覺著自己這些時日猶如一個傻子似的被他戲弄,氣的一把甩開了扶著自己的萍兒,氣急敗壞道:“原來你一直都在耍我?” 柳棠兒被氣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咬牙切齒狠狠的盯著徐世欽,如今撕破臉了,她也不用辛苦再在他面前裝作溫柔小意的模樣了,眼中恨意明顯。 見這個女人終于暴露了本來面目,徐世欽冷哼了聲,不屑道:“耍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只是利用你罷了,若不有你遮掩,那些人又怎會放心我?!?/br> 他羞辱的話,直接將柳棠兒氣的眼前發黑,念起昨日那人交代自己的話,她皺著眉頭閉眼片刻,強迫自己將屈辱都咽下,不愿再和他過多糾纏,但也不會讓他好過,轉身臨走之際已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徐世欽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就算你僥幸從西南之事脫身,那又如何?” 柳棠兒冷眼凝視著他,隨即朱唇再起,“你做過多少的孽不會連自己都忘了吧?” 徐世欽眸光倏地轉暗,果然那死女人接著道出了他那些隱晦的過往。 “嘉定五年你是怎么進的工部想必不用我言明吧,去年那對被你讓人強行趕出城的母子,凍死在城隍廟中的事還沒忘記吧,你不會認為人死了,就沒人知道了吧?” 柳棠兒每說一句,都讓徐世欽想直接掐死她的心更濃一分,若不是這死女人進府時大家都看見了,徐世欽真想就此直接弄死她得了。 “面目全非的人是你!” 看見一下就啞口無言的人,柳棠兒笑出了聲,一雙笑眼里卻滿是凌厲的恨意,“這事不會完,我會一直盯著你的?!闭f罷帶著萍兒就離開了徐府。 松風緊盯那瘋女人離去的背影,想把她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若不是顧忌著還要查清她背后之人,今晚就想送她上西天。 “盯緊了,我到要看看四方院背后究竟是何神圣?這么神通廣大?!?/br> 人一走,徐世欽直接換了一幅神情,剛才他故意激她,就是想知道這女人究竟知道多少。 昨日一直盯梢的人,終于發現了柳棠兒異動,見其喬裝偷偷進了金縷樓,隨后又從金縷樓的偏門出去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從南城門出去,去了青竹山下的一處隱蔽的院落,進去約摸半個時常才出來,登上馬車回了金縷樓,再轉回寶華街柳宅。 據盯梢之人傳回的消息,那處名為四方院的院落守衛異常森嚴,他根本就無法靠近,只是遠遠看見牌匾上龍飛鳳舞“四方院”幾個大字。 正值浩日當空,天際卻有一片烏云似夾帶了風雨,逐步吞噬了晴空沉沉襲來,轉眼間就陰了天。 烏云低垂,狂風漸起,才出承乾殿不久的趙觀南被后面拿著油布傘追趕而來的福海叫住了,“世子,這馬上就要下雨了,陛下吩咐奴才給您送把傘?!备:D昙o大了,追這幾步跑得氣喘吁吁的。 “多謝公···” 趙觀南正朝福海道謝,話未說完,忽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跨過琉璃垂花門而來,忙轉身就要逃,那人卻比他更快,嬌聲威脅他:“趙觀南,你再敢躲,本郡主就直接去找成陽堂姐提親?!?/br> 福海悄摸低下了頭憋著笑意,見這姑奶奶總算是來了,自己好歹沒把陛下吩咐的事辦砸了。 趙觀南懊惱的閉眼回頭,朝著來人就恭敬的叫了聲:“小姑母?!?/br> “呸呸呸!趙觀南你別故意惡心我,咱倆可沒血源關系?!备吣涸契久继嵝训?,她最討厭趙觀南老是拿這個稱呼輩分來拒絕自己了。 她是父王榮慶王雖與太·祖兄弟相稱,但父王是被皇室收養的,賜以國姓,便是這王位也是父親一身戎馬邊疆,助□□打下這萬里江山憑著漢馬戰功得來的。 “沒血親關系,您也是我姑母,尊上之禮不可廢?!壁w觀南笑得燦爛,把話又推了回去。 紅墻綠瓦下,宮女內侍們遠遠瞅著這兩位主子又聚在了一起,紛紛繞道而行,就怕這兩位金尊玉貴主子又打起來,傷及她們這路過的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