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誰是親兒子
之后幾日,烈毒的太陽依舊火辣辣炙烤田地,沒有要下雨的跡象。山塘里的水只剩下養魚的底水,那些山坳里的田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大伙為山坳里那些田將要失收而心急如焚時,這晚大雨忽然就嘩啦啦地下來了,電扇雷鳴,直到下半夜才停。 翌日一早,村人們紛紛跑去田間看水。 “二叔,你家田里的水滿了沒?” “滿了滿了,這下不用擔心稻子沒收成咯!” 回來時相互打著招呼,個個臉上是欣慰的笑容。 陶家村地勢高,周圍都是田地,大半夜的雨只是將村子沖刷了一遍,村內并未因此變得到處是稀泥,無法下腳。 雨后的清晰氣息洗刷掉酷暑的炎熱,陣陣涼風迎面襲來,吃過早飯,村人串門的串門,那些勤快人扛著鋤頭去地里找活干。 榴花收拾完家里的活,把筆墨和字帖拿到堂屋練習寫字。 她的硬筆書法寫得不錯,可換成軟軟的毛筆,寫來寫去也掌握不了要領,跟初學的孩童相差無幾。 寫到半上午,榴花收拾筆墨準備結束練習,出外玩耍的天寶回來了。 陶天寶得衣裳沾滿了泥土,衣襟還有一道長長的口子,臉上也掛了彩,狼狽不堪。 “你們今天又是抱了哪家的狗崽出來玩,被母.狗追得掉溝里去啦!”榴花看著陶天寶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 村里的頑童,時常把別人家還在吃奶的小狗崽偷抱出來玩耍,等到狗mama循著氣味找來,嚇得四散逃竄,跌進溝坎里的事常有發生。 換做以往,陶天寶早就跟榴花頂嘴了,然而這回卻陰沉著臉不搭腔。 他不駁嘴,榴花頓覺無趣,拿起筆墨字帖等物轉身回自己的小屋。 “我把張寡。婦的兒子打了,打出血了?!碧仗鞂毻蝗婚_聲說道。 榴花一驚,轉過身來問道:“你們為什么打架?” “哼,他說爹要把當親兒子,把娘和我們都趕出家門去,再把她娘接進來?!碧仗鞂毮樕珒春?,繼續道:“一個親娘都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生的賤種,竟敢跟來我搶爹,沒打死他算輕的?!?/br> 榴花皺起眉頭,問道:“那陶申真是這么說的?” “這還能有假,當時二蛋,大柱還有好多人都聽見了,不信你問他們去?!碧仗鞂氁荒槕嵑拚f道。 榴花道:“這不可能,咱爹早跟張寡.婦斷了牽扯,再說世上也沒有不要親兒子,而去幫別人養兒子的人?!?/br> “可那東西就是這么說的,他還說咱爹也要把他送進學堂去念書,我有的他全會有?!碧仗鞂毮昙o雖小,但估計平時沒少聽曹氏跟人罵架,詞匯頗為豐富,“親爹都找不出來的小野種,也敢跟我比,不讓他知道我的厲害,還以為小爺我怕了他?!?/br> 榴花目光深深,擰眉沉思了一會,道:“你去把衣裳換了,我再給你臉上的傷擦點藥,娘問起來就說是被狗追的,這事先不要跟娘說?!?/br> “為何不能告訴娘?”天寶氣呼呼地。 榴花一瞪眼,“如果你不想爹娘干仗,不想讓爹把娘和我們趕出家門,這事就別跟娘說?!?/br> 張氏的兒子敢那樣堂而皇之的說話,絕不可能是信口開河,必定是張氏在他耳邊叨叨了許多次的結果,那么就說明陶有貴并沒有跟張氏了斷露水之情,并且更勝從前。 如果讓曹氏知道,依她的爆脾氣,肯定會跟陶有貴大吵大鬧,那樣只會讓陶有貴更加憎厭曹氏,使倆人之間的隔閡加深,最終背道而馳。 天寶雖然不明白個中的道理,但想到陶申今天活氣神現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 榴花想把這件事先壓下來,然后查清楚陶有貴到底跟張氏發展到了什么地步再尋找對策,然而天并不能隨她愿。 晌午,一家四口正在堂屋里吃著飯,一個女人牽著個孩子從敞開的院門走了進來。 “貴哥,你出來一下?!迸苏驹谠豪飲傻蔚纬堇锖傲艘宦?。 屋內的陶有貴聽見聲音,驚得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這聲音雖然有些做作,但聽起來十分耳熟,曹氏和榴花看了眼神色慌張的陶有貴,放下筷子起身去瞧瞧到底是誰。 陶有貴見狀,也趕忙跟了出去。 榴花和曹氏來到堂屋外,院里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氏和她的兒子陶申。 曹氏看見張氏,目光里立刻火花四濺。 事情要遭! 榴花見張氏這當口找上門來,立刻察覺到了她的不良企圖。 “臭不要臉的狐貍精,你來做什么?”曹氏指著張氏大罵道。 張氏有備而來,一點也生氣,大大方方地說道:“我來找貴哥?!?/br> “你......”曹氏聽見張氏喊陶有貴喊得親熱,火氣一下就燒到了頭頂,想沖過去撕掰她,結果剛一邁步就被榴花死命拉住了。 曹氏回頭,榴花使勁朝曹氏打眼色,暗示她不要沖動。 “你拉住我做什么,沒聽見這sao狐貍怎么喊你爹嗎?”曹氏沒意會過來,瞪眼沖榴花大吼。 “她喊一聲,爹就少了塊rou怎么的?”榴花神色淡淡的說完,側轉頭看著躲在后頭的陶有貴,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爹,人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趕快來招呼?!?/br> 陶有貴臉色極不自然,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張氏眼里極快地閃過一絲陰險笑意,拉著兒子陶申站在陶有貴面哭訴起來:“貴哥,你瞧瞧,天寶都把申兒打成什么樣啦,牙都掉了兩顆,往后要是這牙長不出來,申兒怎么取媳婦?貴哥,你說過要把申兒當親兒對待的,可不能不管申兒呀!” 她這話一出,陶有貴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陶有貴,這臭婊子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又背著我勾搭上了對不對?”曹氏見此情形,面色一片鐵青,牙咬得咯咯響。 陶有貴垂頭不做聲。 榴花鄙夷地看著陶有貴,這個男人,還真是渣??! “陶有貴,你把話給老娘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曹氏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了下來,眼神陰涼問道。 “你別逼貴哥了,我來說?!睆埵涎b模做樣的拭了拭淚,嬌嗔地望了陶有貴一眼,坦然說道:“我跟貴哥情投意合,誰也離不開誰,往后我一心一意伺候貴哥,也不要求什么名分,只要貴哥心里有我就成?!?/br> “你做夢?!辈苁侠淅淇粗鴱埵?,斬釘截鐵道:“只要老娘在這個家一天,就不會容許你這個下賤胚子跟勾搭我的男人?!?/br> 張氏對曹氏的話毫不在意,嗲起嗓子對陶有貴道:”貴哥,奴家對你可是真心一片,你倒是說句話呀!” 陶有貴咬咬牙,抬起頭看著曹氏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雪梅對我癡心一片,我也承諾照顧他們母子一生一世。富貴人家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雪梅也不要求進門做妾,你就大度一些,往后不要反對我們二人來往就成了?!?/br> 雪梅,雪梅。 陶有貴對張氏的稱呼,像刀戮針戳般,曹氏的心疼得四分五裂,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如踩在云霧上一樣,身體搖搖晃晃往地上倒去。 “娘!” 一聲呼喚,兩個聲音,榴花和一直躲在門后的陶天寶奔向曹氏。 榴花離得近,曹氏往下倒的時候,她已經抓住了曹氏的胳臂,可是她力氣小,無法支撐曹氏的重量,倆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曹氏經榴花一扶,往下倒的力道卸去了一半,但榴花的腿卻被壓在了她身體底下,曹氏的身體不輕,疼得榴花直抽冷氣。 陶天寶沖過來趴在地上哭喊著搖曹氏的肩膀:“娘,你有沒有事,你快醒醒??!” “娘沒事,不要緊?!辈苁现皇嵌虝簳炟?,倒地后很快就清醒了。 “娘,我扶你起來?!碧仗鞂毎巡苁戏隽似饋?。 榴花抽出腿坐在地上揉,好在并無大礙。 “下賤女人,來路不明的小野種,你們將來都不得好死?!碧仗鞂毮抗庠苟镜乜粗鴱埵虾吞丈甏罅R。 這兩個人在他心里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恨不得吃了他們。 “貴哥,你看天寶他......張氏被天寶的樣子嚇了一跳,委屈地向陶有貴身邊縮去。 陶申看見天寶此時的神情,再想起天寶今天揍他時兇狠的模樣,不由打了個寒蟬,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的嘴一張開,露出了兩個豁牙來。 其實這兩顆牙真不是陶天寶打掉的,他只小陶天寶幾個月,也正好處于換牙的年紀,那兩顆牙本來就即將脫落,纏斗中上下牙一磕,碰掉了很正常。 天寶說把他打出了血,乃是掉牙時的那點血而已。 陶有貴看見張氏嬌嬌柔柔的樣子,立馬骨頭都酥了,板起臉來訓斥親生兒子:“天寶,梅姨好歹是長輩,你怎么這樣對長輩說話?陶申比你小,是弟弟,你要愛護弟弟,懂嗎?” “村里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是婊子,不是我的長輩,我也沒有弟弟,你要他當你親兒子,我就不認你這個爹,以后你死了,讓他給你摔碗打幡?!碧仗鞂毺_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