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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說的何琳很不好意思,回頭仔細揣摩自己這個人,有時候真無趣得很。 于是在緊接著到來的假期,她特地去金融首府紐約轉了一轉,這里處處高樓林立,繁茂的商城,光怪陸離的建筑,比之也是大都市的S市有過之而無不及,膚色各異的人種在馬路上奔走,到了晚上就更加喧鬧了,簡直連睡覺都像是枕在搖滾樂上,無法安寧。 早上頭昏眼花地從廉價賓館里出來,站在門口揚手招的士,對面一塊路牌下,依稀瞥見有個瘦高的男子站著,兩手插在外衣口袋里,閑閑地向這邊張望。 何琳心里突地一跳,停至跟前的的士也不要了,別人用洋文罵她也置之不理,她象瘋了一樣要越過街去,卻沖不破密集而川流不息的車流。 她折回來,奔向左手邊的斑馬線,按耐著狂跳的心,等待綠燈的到來,然后在斑馬線上狂奔,跟著匆匆的人群到了街的另一邊,又不管不顧地沖到方才的路牌下,腳步站定了,喘息未定,而剛才站在這里的那個似曾相識的人卻早已不知所蹤。 她站在陌生國度的街頭,左顧右盼,茫然不知所終,感覺像經歷了一場夢一樣。腦子卻越發脹痛的厲害。畢業時,何琳的成績卻是極好的,且因為課上頻有模擬實景的鍛煉,原先結結巴巴的口語也流利了不少,實在是突擊的意外收獲。 她回來的那天,從機場走出來,詫異地看到迎客的人群里,有張大大的白色字牌上印著自己的名字,以為是公司同事呢,走進一看,居然是季杰! 他從方好那里得到了何琳今天回來的消息,一早就跑來機場守著了,而且一守就是一整天,因為不知道何琳是乘晚上這個航班回來的。 這一番心意何琳想不感動都不行,當下心一軟,就跟他一起去吃了頓飯。 餐桌上,對前次相親的會面,兩人絕口不提,但跟那次飯局比,何琳自然是另一番心境了。 許維桀雖然下落不明,卻象一顆契入她心上的釘子,即使莫名拔掉了,但空洞還在,她一時無法釋然,更何況,季杰那番拒絕也著實傷過她自尊,她再大度,心上也不可能一點疙瘩都沒有。 因此,由始至終,盡管季杰態度格外殷勤誠懇,她都沒有往歪處想過,更沒有那份“再續前緣”的心。 季杰其實也看出來了,明白自己種下的惡果一時很難拔除干凈,也不敢逼得太緊,只說沒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跟她做個朋友,他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是普通朋友,沒事大家聯絡一下,吃吃飯之類的,怎么說都是方好的朋友嘛! 當然,嘴上是那么說,心里他可不這么想,眼前的何琳他越看越稱心,舉止得體,賢淑沉靜,實乃賢妻良母的好模胚! 何琳見他說得如此圓滿,自己若要不答應起來,似乎顯得小器,于是笑著點了點頭。 季杰立刻喜不自勝起來。 楊文元說話算數,何琳回來后,一周時間都沒滿,她的晉升審批就通過了,當天晚上,由楊文元牽頭,給她辦了個慶功宴,整個人事行政部的人都去了,人不多,所以玩得格外肆意,又是K歌又是玩牌,鬧到接近凌晨方罷。 回到家,何琳絲毫沒有疲倦之感,也許是剛才太興奮了,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玩得這么痛快了,活著說,她從來就沒有痛快的玩過,從小到大,她都是沿著一條標識的非常清晰地白線走得不偏不倚,永遠是理智勝過情感,久而久之,似乎已經習慣了。 活到二十八歲,她才赫然對從前起了懷疑,也似乎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究竟渴望的是什么。 只是,想要的跟得到的似乎永遠是兩回事。 她在盥洗室里慢慢地洗著澡,任由思緒漫天飛舞,在紐約街頭看到的那個身影卻像幽靈一般時不時晃出來刺激她一下,攪得她心神不寧。 她啞然失笑,覺得自己不可理喻,許維桀之前曾跟她提過,他的姑母住在加拿大,而不是美國。況且,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他要出現也早就出現了。 她洗完澡,穿著浴袍走出來,手機在客廳里不停地響,她的提示鈴聲很悅耳,是一首古典老歌,喧嘩的水聲很容易把它蓋住。 心里納悶,這么晚了,誰會給她打電話? 手機握在掌中,屏幕上顯示的卻是一連串奇怪的號碼,仿佛是從國外打來,她以為是誰打錯了,故意用中文漫不經心地接聽。 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聲響,依稀有呼啦啦風拂過水面的聲音,很輕淡,但凌晨的房間里有著某種近乎詭異的寂靜,能夠聽到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音。 她又喂了兩下,以為是有人惡作劇,頓時眉好氣起來,剛要掛斷,忽然聽到一聲清晰地叫喚,“Helen!” 聲音略帶一些沙啞,可她還是聽出來了,是許維桀! 她的心怦怦直跳,喜悅與惱恨象兩股互不干擾的氣流同時從腳底躥升上來。 “Frank,是你嗎?”她的聲音顫顫的,因為激動,更多的是欣喜,惱恨的意味已經聽不出來。 對方默不作聲。 “你在哪兒?你去了哪里?為什么莫名其妙跑掉?”她跑出來一連串的問話,這些問題都是壓在她心上很久的,讓她透不過氣來的疑慮。 可是對方依然沉默,就像已經掛了電話似的。 但何琳知道他在,她能夠非常清楚地聆聽到海風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