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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靳平倚在收銀臺的沿上,悠閑地擺弄著手上的車鑰匙,既不走也不開口。 出于禮貌,池清給杜靳平沏了杯茶,輕輕擱在離他半臂遠的收銀臺面上。杜靳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在她凈白修長的手指上,池清覺察到了,手象燙著似的縮了回去。 沒有什么可說的,她收起惶恐,重新返回小凳上,繼續進行擦拭工作。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杜靳平終于開口了。 “你來Y市多久了?” 池清訝異地頓了一下,還是選擇合作,她不想得罪這個間接的老板。 “兩年?!彼卮鸬煤苄⌒?,唯恐哪里出了茬子。 “老家是哪兒的?”杜靳平緊接著又問。 池清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得不謹慎地想了一想,然后輕聲回答:“宿平?!?/br> “為什么會離開宿平?”他悠揚而緩慢的聲音與池清嗓子里的微微顫栗形成鮮明對比。 “我……丈夫……過世了……在宿平……呆不下去?!彼龓缀跏强目慕O絆地講完了這句話,喉嚨里象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噎得發哽。 杜靳平犀利的目光緊凝在她低垂的面龐上,眸中有太多復雜的神色,讓池清無法對視。她的惶恐開始加劇。 他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并非在說謊。 丈夫劉永忠收留她的時候就遭到親戚的強烈反對,從外人看來,她跟劉永忠實在是太不搭調的一對,一個美若天仙,一個長得丑陋不說,還斷了一條胳膊,人人都對來歷不明的池清持懷疑態度——懷疑她的居心和意圖。但劉永忠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扭轉得過來,他不僅是池清的救命恩人,更對她有著強烈的愛慕之心,最終,他無視一切反對理由,毅然跟池清結了婚,也給了她一個安穩的家。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滿兩年,咒語就兌現了——永忠在某個清晨出門干活,被一輛小車撞死,肇事者逃逸,至今未明。 在劉永忠的葬禮上,劉家的人沒有給池清一絲一毫的情面,在痛斥她的“狐媚、惡毒”之后,她與年幼的果果就此凈身出了劉家——雖然果果是在劉家出生的,但沒有人相信那個雪白粉嫩的男娃是劉永忠的骨rou。 當然,他的確不是。 雨突然下得大了起來,嘩嘩的雨聲仿佛在瞬息之間侵入池清的耳朵,她驚覺似的向外面張望了一眼,回到現實,杜靳平還在她對面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你喜歡這兒嗎?”他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不少,也許是察覺到了池清的緊張。 池清細細思索,她真的說不上來,不過是謀生而已,容不得她選擇。但出于謹慎,她還是勉強笑了笑,“挺喜歡的?!?/br> 杜靳平回過身去,目光逐一覽過墻上的繡品,最終停頓在那幅讓池清糾結的刺繡上,他抬手明確無誤地指著它說:“把這幅給我包起來,我要了?!?/br> 池清手上的抹布掉了下來,無聲無息地跌落在待擦拭的鏡框上。但她很快就恢復了神志,利索地站起來,“好的,杜老板?!?/br> 包裝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多看那畫一眼,心里不清楚是輕松還是失落,近似麻木地遞給了杜靳平。 “多少錢?”他問,已經在掏錢包。 “嗯?”池清一愣,“這個……你跟韓老板說一聲就行了?!?/br> 杜靳平沒理會她,又問了一遍,“到底多少?” 池清頓了一頓,吭哧著道:“原價是……”她想了想,報出一個數字。 他連價都沒還,很利落地從錢包里掏出一疊錢來,大致數了數,遞給她。池清未及清點數目,杜靳平已經拎著裝繡品的袋子朝門口走去,“不要告訴吟秋我來過?!彼^也不回地囑咐池清,話音剛落,他已經步入如荼的雨中,連傘都沒撐。 3-1 走到大院門口,米店的伙計便止住了腳步,嫻熟地把肩上那袋10公斤重的米“撲——”地卸在了地上。 池清驚詫地問:“你這是干什么?” “就送到這里啦!”伙計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小矮個,長得很敦實,一咧嘴露出黃黃的牙齒,笑起來感覺很不正經。 “不是說好送到家里的嗎?” 那伙計急著去趕麻將場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神色不耐,“這不是已經送到你家了嘛!走進去能有多遠!” 池清只恨自己剛才太大意,連路費都在米店一并給了,她惱道:“你們講不講信用的?” 伙計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滴溜溜轉了幾圈,最后停留在她胸脯上,笑得有些yin邪,“要我送進去也行??!你得讓我摸一把!” 池清氣得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著罵道:“無恥!” “哈!你一個小寡婦,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齷齪的事,跟我裝什么清高!” “你滾!”池清忍無可忍,朝他低喝了一聲。 “不愿意拉倒!”伙計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池清努力把眼淚忍回去,俯下身,試了試米袋的重量,很沉,她僅能夠湊著地面將它往前一點一點地挪。 才把它扒拉進大門,身后就傳來汽車尖銳的鳴笛,緊接著是馬達熄滅和泊車的響動,她沒有理會,兀自努力移動著米袋。 “阿姨!”耳邊傳來思桐嬌脆的一聲叫喚。 池清很意外,直起腰向后望去,果然看見打扮得象只花蝴蝶一般的思桐正朝自己奔來,當然,她的身后還有言笑晏晏的單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