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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他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但再也不似之前那樣不耐煩,有種罕見的磁性。 嵐嵐在被他摟過去的那一刻身體有過剎那的僵直,他的懷抱很熱,像被火烤過一樣,嵐嵐似被灼了一下,想掙脫,卻發現他的臂膀很有力,她突然就放棄了抵抗,說不清楚是因為此時的自己太軟弱,需要尋求某種力量,還是她壓根沒認為這是超出常規的舉止,因為陳棟只是那樣摟著她,別無其他。又或者,是潛意識里另一種報復的表現?她無暇細想。 車子一直往前開,她知道自己離徐承越來越遠了,內心安實的抽離讓她感到寒冷。 “他想兩全其美?!痹卩ㄆ鼭u緩時,她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陳棟懵怔著,“誰?” 可是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陳棟出現在這座城市一點兒都不是巧合,他就是追蹤著嵐嵐而來的,她的失常讓他心生疑竇。 他看著她跟那個長相俊秀的男子進了公寓,想必就是她的丈夫,這個認知讓他的心理多少有些灰溜溜的感覺,也驀地發現了自己的舉止是多么荒誕。 活了整整三十一年,一向以灑脫不羈自詡,哪曾料到會是這么個結果?!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全然不顧形象地蹲在人行道邊苦苦思索。 她撞上自己車的時候? 還是自己惡作劇捉弄她的時候? 又或者是后來兩人日復一日地拌嘴中,開始有微妙的情愫在萌芽,發酵? 他搖搖頭,太多東西已經細微到不可考,即使搞清楚了又能怎樣?他不可能將那可惡的緣由從心頭干脆利落地拔除。 抽掉了整整一包煙,他也沒想清楚該何去何從。他起身,踩滅最后一個燃燒著的煙蒂,打算隨便找個賓館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 至少,他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對自己犯下了一個不該犯的錯誤,這是否是他三十多年來玩世不恭的報應? 這地方比較偏,等了半天才來了一輛出租車,坐在后座上正灰頭土臉發呆的時候,卻從車窗看到了嵐嵐橫沖直撞出來的身影,趕緊吩咐司機掉頭追上去…… 有些事巧得落俗套,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陳棟想,這大概就得叫緣分。 他低頭看了眼懷里時不時抽泣一下的嵐嵐,又無聲地糾正自己,不,這得叫“孽緣”。 此刻的三人,誰也不好受。 徐承已經徹底沒轍了,他像瘋了似的在附近幾條街上來回開了不下十遍,恨不得連陰溝都翻過來盤查一下,可就是不見嵐嵐,她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其實,他也是急糊涂了,嵐嵐如果攔到了出租,他自然沒法在一時半會兒之內找著她。 他想,她總要住的吧?那就查賓館吧! 查了幾個,效率實在太慢,徐承心急如焚,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把住在同一小區內的幾個年輕下屬都找了過來,也顧不得“家丑不可外揚”了,只是簡短地解釋因為夫妻吵架,夫人走丟了,請他們幫忙分頭打電話給賓館查,越快越好。 徐承在森橋的威望越來越高,尤其是他在耐心培育人才這一方面不計回報的努力,自然拉攏了眾多年輕人的心。他們一聽徐副總后院起火了,沒幾分鐘就齊刷刷聚集到他那間稍顯擁擠的小公寓里,大家比白天都要清醒和振奮,一時之間,房間各處的角落都是嗡嗡的打電話聲,喧囂得有如菜場。 縱是雷聲大,到底雨點小,深更半夜的,要找到個故意避開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少賓館對他們的意圖也深表懷疑,拒絕提供信息。 于是有些耐不住的就自告奮勇直接去賓館一家家親自過問了。 最后一個到的是張謹,徐承開門見是她,怔忡之下,眼神有點冷,房間里只有一兩個留守人員,還在堅持不懈地打著電話。 張謹面如土色,半垂著頭,先說了句,“對不起?!彼靼走@次自己真的闖了大禍。 徐承沒吭聲,他正出于焦躁之中,沒功夫接受任何人的檢討,雖然明知這錯誤不能完全算在張謹的頭上——有因必有果,他的一時心軟造成了今天這不可收拾的局面,再多痛悔也無濟于事。他沒跟張謹客氣,甚至連個禮貌的表示都沒有,他很累。 張謹在他冷淡的目光中忽然體味到一絲冰涼,以前她總是陶醉在他不經意流露的柔色之中,直到此刻方才明白,那種感覺雖然完美,卻根本不屬于自己。 當徐承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心頭驀地一振,立刻抓起來接,卻發現了那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是趙磊,氣急敗壞地指責,也不叫他姐夫了,“徐承!你到底把我姐怎么樣了?她現在在哪兒?她要是出一點兒事,我跟你沒完!” 徐承慘淡地笑了笑,隨即面色鐵青,想不到連一貫對自己溫順恭敬的趙磊也有殺氣騰騰的時候。 “沒什么嚴重的事情發生,她誤會我了,你別急,我會處理好的?!毙斐泻啙嵉卣f完,也直接掐掉。 電話那頭的趙磊暴跳如雷,“這夫妻倆一個德行!敢掐我電話,都掐我電話!” 一夜忙碌,一夜無眠,卻仍然沒有結果。 徐承坐在沙發里,對著一室的人說了句:“辛苦大家了,都回去休息吧,改天再謝!” “副總,那嫂子怎么辦呢?”有人憂心忡忡地問,又有些愧疚,找個人都沒找到,實在是無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