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83節
“下官將綰綰當成自己的親女,所言句句發自肺腑,若惹得王爺不快,下官甘愿受罰?!?/br> 當年柳先栗就是因直言勸諫才遭貶謫,他慣來這樣,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只是沒有恰當時機,而今正是機會。若留綰綰獨自回京,難處不止一星半點。 魏硯再倒了一盞,他猛地灌下去,出城時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閃過。到最后他只記得她一句話了,回不回漠北都由她來決定。 雅間燭火晃了又晃,柳先栗躬身而站,雙手做于身前。 久久無話。 直到魏硯將一壺酒都飲盡了,杯盞推到案上,吐著灼灼酒氣,“你當這些顧慮本王都沒想過?” 柳先栗忍不住,“王爺…” “不必再說了?!蔽撼帉干系母恻c包好提到手里,握著刀柄撐站起身,“本王沒到漠北那幾年,邊關將士連年戰死,城池退守百余里,大把的土地拱手讓給倭兵,我中原百姓流離失所,受人奴役,做游戲般得耍弄。而朝廷的人又在做什么,汲汲營營,視人命于草芥,絲毫不關切這所謂的蠻荒之地?!?/br> “柳刺史,你既然是被貶謫至此,就應該知道上京朝廷是什么樣的德行。留在漠北是本王的一己之私,卻也是能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理由?!?/br> 柳先栗聽罷,震驚不止,淮安王生性不羈,他從未想過能說出這一席話,心頭莫名有種悲愴之感。他又驚異于這些話,覺出淮安王十年來此定然有難言的緣由。 出了茶樓,夜里涼風拂過,吹得酒氣散開。魏硯右手提刀,左手拎著包好的糕點。街路不遠,沒幾步便到了驛站下。 魏硯抬眼看過去,二樓的燭還亮著,照到街上晃出昏黃的光。 有風拂面,他拎著糕點往里走,步子邁得大,上了樓梯直往左拐了去。 門沒上閘,他一下便推開了。 沈瑜卿方喚了綠荷去拿凝脂膏,聽到動靜以為是綠荷回來了,對妝鏡梳好發,在面上敷好香膏,發干的肌膚立刻就變得水潤。 “拿進來就放到床頭案上吧?!彼f完,像是又想到什么,沖著樓下的街道瞄了眼,不見半個人影,心里忽生一陣煩躁,“若是見到他回來,就說我歇了,不許他進我的屋子?!?/br> 魏硯已悄聲站到她不遠處,聽罷這句話,唇線牽了牽,無聲一笑,眼掀過去,看到她只穿著輕薄的寢衣,露出雪白的頸,膚如凝脂,云發垂散,烏鴉鴉像上好的綢緞。 聽不到人回應,沈瑜卿眉蹙緊,對鏡抹完潤唇的脂,才有心轉頭。 看清過來的人,沈瑜卿微微怔住,停了片刻,若無其事地收回眼,“誰讓你進來的,我要歇了,你出去?!?/br> “驛站都沒空出的屋了,你讓我去哪睡?”魏硯將手上的食盒往案上一放,伸臂就摟住了她。 沈瑜卿想回嘴,鼻下聞到他一身的酒氣,眉心蹙得更緊,“你跟柳伯伯去哪了,怎么還喝了酒?” “沒多少,不妨事?!蔽撼幷f得滿不在乎。 沈瑜卿看到他眼底的烏青,料想奔波數日,他也是累了。 “凈室還備著熱水,你先去洗洗,我找找這里應有解酒的藥?!?/br> 她推他胸口往凈室走,自己想出去喚人找藥,沒走幾步,腰身一收,又叫他抱了過去,她貼靠他的胸膛,耳側是他陣陣有力的心跳。 沈瑜卿抬了眼,對上他精亮的黑眸,他喉嚨滾了下,吐出些許酒氣,啞聲開口,“怪我嗎?” “什么?”沈瑜卿面朝著他,眼眸微動,揪著他胡服的手緩緩收緊。 “我不回上京,永駐漠北,勢必意味著你我二人異地相隔,若有分離,再見亦是艱難?!彼种念~頭,聲音微啞,緊繃著下頜才問出這句話。 沉默一瞬才有人出聲。 “是有些氣的?!鄙蜩で鋯⒋?。 魏硯心口驟然下沉,又聽她繼續,“但我若怪你,怨你,就不會答應這樁親事?!?/br> 她手捏住魏硯的下巴,上面的胡渣刮了,摸著沒那么扎手,魏硯掃了眼沒躲。 “在常州你既然明白我支持我,反之現在我何嘗不能理解你?”沈瑜卿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吻,“我知道漠北不能沒有你,就像病人不能沒有郎中?!?/br> 魏硯看著她的眼漸漸深暗了,仿若幽深的谷,胸膛的心跳加快,像是被她無形牽扯。 薄唇剛一啟開,被她的指腹壓住。 她眉眼依舊淡,眸中卻氤氳著淺淺的光,“你去守護漠北的萬家燈火,我來守護你?!?/br> 第64章 .妥協那你就養我一輩子。 風起云動,燭火噼啪燃出聲響,光照在墻上,映出兩道人影。 魏硯盯住她的眼愈發深邃,看清她粉嫩的唇,喉骨不禁滾動兩下,火光中,他離得越近了,“卿卿?!?/br> 他低著聲,透著淡淡的啞。 沈瑜卿手要拿下來,忽叫他抓住,撫在他臉側,指腹劃過他的鋒利的眉骨。 “魏硯…”她眼眸波動,將要說話,驀地被他壓住了唇,心口好似畫出一道波瀾。 “以后不論發生什么,都要相信我?!彼鄣椭?眸中幽暗一片,幾乎是貼著她的唇在說話了。 她眼動了下,魏硯又問了一遍,她這才應出一個“好”字。 魏硯笑著,沈瑜卿剛啟唇,又叫他含住了,吞掉她喉嚨滾動的話。 腰間的手臂用力,兩下就挑開了衣帶。手心一片灼燙,她一下就明白他要做什么。 “不行,”沈瑜卿偏過臉,想到白日剛涂抹好的藥,面紅了下,慌亂地推他胸口,“明日一早還有趕路,今夜不行?!?/br> “坐馬車不礙事?!蔽撼幒∷拇?,燙熱的酒氣都噴薄到她面上。 沈瑜卿想推開他卻沒有力氣,唇倏的咬緊,全身一陣麻意,是他的指擠了進去。 “你先去洗洗?!鄙蜩で浜糁鴼?,無力地伏在他肩上。 魏硯在她的臉側親了一口,“一起?!?/br> “你自己去?!鄙蜩で漉局?,眼前只看得清晃動的燭火。 魏硯揉著她,“幫我擦背?!?/br> “我給你找侍從?!?/br> “女的?”魏硯逗她。 “你敢?!鄙蜩で湄嗨谎?,一把打開他的手,“快去?!?/br> 魏硯又揉了幾下,“等我?!?/br> … 魏硯進凈室沒多久,綠荷便送了凝脂膏進來了。 沈瑜卿理好被他弄亂的衣襟,用濕帕子擦了擦臉,想了下,回頭對綠荷道:“明日一早不必備飯了,天亮就出城?!?/br> 綠荷怔了下,似是想到什么,垂頭應聲。 門掩好,沈瑜卿才將裝膏的盒子拿過來,膏脂呈出青松的雪白,她指尖沾了一記涂到臉上。 漠北風沙大,前些日子周折忽略了,臉上叫風割得起了白皮,摸著粗糙。阿娘慣愛疼她,若是回京后看出她在漠北過得這般,必是難應下這樁婚事。 凈室水聲響了半刻就停了,沈瑜卿正細細擦著眼尾。忽涼氣拂身,一雙緊實的臂膀環住了她的腰。 他草草沐浴過,屋內沒備干凈的中衣,便只裹了大巾,還濕著,是她用過的。 “你這里怎么沒備為夫的衣裳?!?/br> 沈瑜卿抬眼,透過妝鏡看見他未擦干的黑發,一雙黑眸幽幽地盯著他。 “你若不喜歡現在便出去好了?!彼吡寺?,指尖又沾了點兒,擦著臉側,指腹輕輕揉動,劃過的地方水嫩泛出盈潤的光。 魏硯一笑,“我出去你怎么漺?” 沈瑜卿揉動的手晃了下,耳側發紅,覺他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 她不說話,魏硯掃了眼妝鏡前的瓶瓶罐罐,各種各樣的瓷瓶匣盒不少,僅落宿一夜也要弄出這些來,還真是嬌。 魏硯臉故意貼過她的手,“給我也擦擦?!?/br> “你擦什么?”沈瑜卿抹著頸,她只穿寢衣,頸下一片雪白。 “你不是嫌我糙?”魏硯臉又蹭了蹭她,她擦過膏脂的地方泛著淡淡的涼意。 沈瑜卿唇對著妝鏡抿了下,唇瓣盈出一層水光,“那怎么辦,這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養回來的?!?/br> 她擦完,合住蓋子,轉過身朝向魏硯,手有意在他臉側摸了一番,故作為難道:“嘖,糙成這樣,怕是要養一輩子了?!?/br> 魏硯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那你就養我一輩子?!?/br> 沈瑜卿最看不慣他這得意的模樣,有意激他,“王爺最好一輩子都長得這般俊朗,不然我可要找比你還要好看的人去了?!?/br> “你找不到了?!蔽撼幍偷托Τ雎?。 他伏在她身后,將她抱到了案上,感受到一陣收緊,全身繃著,眼越發低沉。沈瑜卿倒抽口氣,喉嚨擠出聲,“明天一早還要走?!?/br> “就搟一會兒?!?/br> 他吞下她剩下的話。 … 帷幔垂下,沈瑜卿合著眼躺到榻里,也不知睡沒睡去。 魏硯把被蓋好了,躺回去將人一帶就到了懷里。他親親她耳根,“還有氣嗎?” “別碰我?!鄙蜩で鋯≈?,心里氣他卻沒半分掙脫的力。 他說一會兒,現在也不知有多久了,她本就乏得厲害,偏他還沒個度。 魏硯笑了笑,聽出她疲憊,想來真是他做的太過了,可也實在忍不住。 漠北到上京,依著他們現在的速度也就兩月能到。不知她何時會再來,他們只有兩月。 時間短暫,他從未這般渴望過能讓這段路再長點。 燭火暗下,沈瑜卿原本困乏,此刻卻沒了睡意。 腰上的手還在動,她眼垂下,輕輕出聲,“魏硯?!?/br> “嗯?!彼矝]睡。 “你能不能陪我到上京一日見見我的父母?!?/br> 腰間的動作停住,她感受到耳邊沉沉的呼吸,卻沒有人說話。 … 翌日天亮時,沈瑜卿醒得有些遲了,她翻過身摸了摸身側,背后空著,觸感冰涼,他應是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