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30節
沈瑜卿閉上眼。 腳下一輕,魏硯單手抱住她,另一手抽刀扎向崖壁,牙根咬緊,手臂猛一用力縱身越了過去。 耳邊有尖銳的聲響,是刀尖刮石的聲音。 他喘息著,熱氣噴出,一陣又一陣。 心口砰跳,面上寒風割裂,明是冷極,卻仿若手火架炙烤。 “好了?!彼曇舾蓡?,隱約竟聽出笑意。 沈瑜卿睜眼,額抬起,撞到他的下巴,看進他的眼。 他眸漆黑锃亮,猶如山間王者。 魏硯沒多說什么,抽出刀接著往外走。 頭頂一陣鷹唳,聲聲哀鳴,猶如啜泣。 傳至幽谷,往復回旋。 崖頂積雪松動,有嗡鳴聲接連而至。 魏硯眼一凜,眉壓得極低,沈瑜卿像是意識到什么,心跟著一沉。 他們現在置身于崖壁,離得近不過一塊平坦,即便到了那,依舊逃不開推山雪。 魏硯面色繃緊,亦是意識到這一點。 “抱緊?!彼皖^說。 沈瑜卿下意識抓他腰間的衣角。 魏硯腳踩著崖壁,猛一用力,一臂撐著巖,烈風入骨,頭頂堆積的雪速速滾落,魏硯橫臂在她頭頂,擋掉大半的雪。 越到平地,魏硯幾乎是半抱著她迅速向下奔。 身后的雪轟隆聲響,猶似吃人。 沈瑜卿心口亂跳,魏硯攜著她,薄唇抿成一線,只向前奔,頰邊的汗擦過她的額。 前面的路并不好走,尤其到深雪處。 推山雪越來越近,到深谷時,他們進了一個死路。 魏硯停住身,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沈瑜卿迫使自己冷靜下,她眼掃視一圈,赫然發現斜后方有一處黑口。 “那里有一個山洞?!彼?。 魏硯尋著看過去,攜抱著她兩人一同避到山洞里。 外面轟隆聲停止,厚重的雪迅速沖刷,遮蓋住來時的路,將洞口掩埋得徹底。 光線擋住,洞口黑了一片。 兩人無暇顧及太多,死里逃生,靠坐在巖壁上呼吸不停。 沈瑜卿驚魂未定,從未經歷過如此可怕之事,那雪像兇獸,吞人于無形。 她腰間綁著革帶,幾乎整個人都貼靠在他懷里,他大掌牢牢扣著她的腰,噴出的熱氣盡數到了她頭頂。 粗重,沉悶,又隱隱熱血涌動,像捕獵回來興奮的豹子。 沈瑜卿看他一眼。 魏硯注意到,沖她揚揚眉,“想說什么?” 他懶散地坐著,已看不出絲毫緊繃的神態,漆黑眸子閃爍著亮光。 沈瑜卿覺得這人莫不是個瘋子。 她坐起身,低頭解腰間的革帶。 七手八腳地解,搗鼓半天,那扣卻半點沒松,不知他怎么系的。 魏硯手搭過去,三兩下解開結扣,拿革帶往腰上系。沈瑜卿坐到他身側。 “受傷了嗎?”他問。 沈瑜卿搖搖頭,“沒有?!?/br> 她全程都被他護著,確實半點都沒傷到。 “我們怎么出去?”她問。 魏硯一腿伸直,另一腿半屈著,手抽出腰間的短刀,搭膝蓋上晃了兩下。 “這地方隱蔽,雪積得深厚,張禾短時間內很難找不到我們?!蔽撼庮^側過去,唇勾著,“休息會兒去里面看看?!?/br> 這山洞深,是通著的。 沈瑜卿沒什么異議,除了醫術,其他的她也不會,只能跟著魏硯。 “來之前就問過你怕不怕,現在怕嗎?”魏硯右肩倚著墻壁,左肩空著。 洞內光線弱,看不到什么。 沈瑜卿抱著雙膝,“沒什么好怕的?!?/br> 大不了就是死罷了,她怕什么。 魏硯饒有興致地看她,“我多年沒回上京,上京的女人都像你這樣?” 沈瑜卿說,“你又瞧不起我?!?/br> 魏硯抬手抹了把嘴,笑笑,他可沒說過這話。 坐了會兒,沈瑜卿臉才朝他轉過去,察覺他一直側倚著,半邊肩空出來,“你受傷了?” 魏硯滿不在乎,“不是大事?!?/br> 沈瑜卿沒多問,不知是不是他真的皮糙rou厚,總對自己的傷滿不在乎。 過了一會兒,天仿佛變得暗了,四周黑漆漆一片,真正伸手不見五指。 沈瑜卿看不到他,試探性喚了道,“魏硯?” 旁側有低沉的男聲傳來,“嗯,怎么了?” 沈瑜卿抿了抿唇,“我們什么時候走?” “冷不冷?”他問。 洞內冰天雪地,經歷過一次死里逃生,沈瑜卿衣褲濕了大半,牙齒都有些打顫。 唇碰到一小塊濡濕。 “喝口,暖暖身子?!?/br> 是被她嫌棄過的酒。 行伍人眼力好,魏硯精準地找到她的方向。 沈瑜卿接過,猶豫了下,對著壺嘴抿了小口。 魏硯聽到動靜一樂,“怕我下毒?” 沈瑜卿聽他說,便又喝了一大口。 喝得急,漠北的酒烈,入喉火辣,嗆得她兩眼直冒淚花。 沈瑜卿喝完還給他,魏硯接過。 “走了?!彼酒鹕?。 沈瑜卿緊隨其后站起來,她沒有魏硯的眼力,看不清,剛邁了一步,就絆到一塊石頭。 魏硯拉了她一把。 手掌寬,掌心火熱,緊緊包裹住她的手。 沈瑜卿手抽了下,聽前面人笑,“沒摔夠?” 她便不動了。 跟在他后面,魏硯走得快,沈瑜卿跟得費力卻沒說什么,漸漸呼吸急了起來,那人似是聽到,放了步子。 山洞長,走了許久都不見出路。 沈瑜卿眼朝前看過去,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身形高,猶如一座巍峨的山。 走了一段,他停住腳。 沈瑜卿向前看過去,原是到了一條岔路。 “走哪個?”魏硯回過頭問她。 兩人手還牽著,掌心都是他的熱度。 沈瑜卿搖搖頭,實話實說,“不知道?!?/br> 魏硯說,“隨便挑一個?!?/br> 她想了下,便挑了,伸手一指,“右邊吧?!?/br> 兩人接著向有右側山洞走。 沈瑜卿消耗了太多體力,腿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魏硯察覺,手勾她的腰,“走不動了?” “嗯?!鄙蜩で錃獯跤?,“好累?!?/br> 魏硯兩手托她的腰,洞太狹小,只容得下一人通行。他幾乎將她包到身上,她后背貼著他胸口,有炙熱的心跳。 “我跟著你?!甭曇舫翋?,從他胸膛穿出。 沈瑜卿耳根酥麻,借著他的力往前走。 貼靠得緊,他幾乎讓她放了全部的重量。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隱有光亮透出,沈瑜卿眼一閃,腳步加快,那亮度越來越多,射入人的眼,他們終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