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240節
西原國的氏族群體早被綁上郅玄戰車。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郅玄給出的利益吸引住目光,不想掉隊,必然要牢牢抓緊,隨戰車一路飛奔。 還有什么比得上家族利益? 郅玄給出的實在太多,多到難以消化,大小氏族全部吃撐。 這種情況下,中都城想要故技重施,以虛幻的大餅引誘目標上鉤,實屬于白日做夢,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郅玄不擔心國內生變,只厭煩王族暗中生事,還打算利用原桃。 他不確定太子淮是否知情,有沒有參與其中,想到王族的種種作為,他又生出將原桃帶離的念頭。 不合規矩又如何? 當今天下,凡是他想做的事,沒人能夠阻攔。 郅玄少見地生出戾氣,趙顥也為之側目。 “君侯何須生怒?!绷私獾皆?,趙顥抵近郅玄的肩膀,笑道,“跳梁小丑,彈指可滅?!?/br> “確實?!臂ば有σ宦?,認為趙顥所言在理。 他不能動太子淮和王后,還動不得旁人?一次兩次可以放過,若是執迷不悟繼續蹦高,他不介意殺雞儆猴。 握刀的不只有趙顥。 希望中都城能明白這一點。 通過這件事,郅玄也看到一個問題,他沒有冊立繼承人,意味著這個位置可以爭奪,而公子鳴的機會最大。 目前他還年青,國內氏族沒有參與進來。再過幾年,等他年紀漸長,各方勢力必定浮出水面。 屆時,不是公子鳴也會有其他人。 人選一旦增多,氏族們各自站隊,朝堂上的爭斗勢必陷入白熱化。 郅玄有信心壓制,大不了全收拾一遍。但終非長久之計。到最后,他依舊要選出繼承人,為西原國冊封世子。 過程越漫長,產生的問題就會越多。 現實的例子擺在眼前,太子淮為何能上位?他的三位兄長功不可沒。親兄弟尚且如此,隔一層甚至幾層的同族,爭斗必然更激勵,會更加不遺余力。 想一想就令人頭疼。 “君侯,關于繼承人,你有何看法?”郅玄側頭看向趙顥。 “繼承人?”趙顥十分詫異,沒想到郅玄會提出此問。不過對方既然問了,他自會認真回答,“兄長有子,我意過繼?!?/br> 在氏族中,這是極其常見的做法。 趙顥和世子瑒是親兄弟,互相扶持著長大,親情非同一般。趙顥繼承南幽君位,和世子瑒不存在利益沖突,彼此的關系只會更好。 趙顥膝下沒有兒女,今生今世不可能有。過繼侄子順理成章,是再合適不過的做法。 郅玄沒有這樣的條件。 想想他的兄弟,尤其是比他年長那位,實在過于糟心。 比他年幼的大多分封出去,在封地兢兢業業,行事循規蹈矩。身為庶公子,這樣的表現不功不過。若要選其子女培養,別說郅玄,朝中的卿大夫都會搖頭。 公子鳴是例外,但要考慮羊氏。 如果不選公子鳴,就要從原氏族中挑選。那樣一來,定會波瀾四起,朝中又會不太平。 想想自己要cao心的一切,再看看無事一身輕的趙顥,郅玄異乎尋常地羨慕。 渣爹沒給他生個好兄弟,為之奈何! 郅玄默然片刻,突然將趙顥推倒,扣住對方的下巴,用力咬了上去。 感受到唇畔的溫度,趙顥一頓,眼底浮現笑意。 大手覆上郅玄后腦,白皙的手指滑入發間,挑去束發的玉簪。 下一刻,雙方位置顛倒,郅玄的手腕被牢牢扣住,微熱的氣息拂過眼角,滑過鼻尖,觸及唇角。 熱意逐漸攀升,環佩散落,青絲糾纏。 案上竹簡摔落在地,數枚珍珠落于簡旁,連著幾縷斷裂的金線,閃爍惑人光芒。 第二百四十章 太子妻妾入宮當日,中都城內異常熱鬧。 國人和庶人不能進入王族坊和氏族坊,全部擁擠在道路兩旁,翹首以待,等著車隊從眼前經過。 據說側夫人的嫁妝異常豐厚,比得上一國國庫。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城民們都想親眼見證,出身西原國的側夫人究竟豪富到何等地步。 天剛蒙蒙亮,太子府正門大開,數十輛牛車占滿整條長街,一眼望不到盡頭。 打頭一輛刻有稷氏圖騰,由稷夫人乘坐。第二輛為原桃的車駕,再之后是幾位妾夫人及其子女。 太子長女絹和稷夫人同車,車旁是稷氏專門送來的婢女。 婢女共有四人,身穿長裙,發上一枚長簪,比起裝飾品更似兵器。四人容貌只能算是清秀,身量相當高,力氣堪比男子。 自從原桃嫁入中都城,幾次遭遇挑釁,皆能化險為夷。甲士勇猛不提,身邊的婢女大發神威,令氏族側目。 見識過西原侯對原桃的保護,無論王族還是氏族都如醍醐灌頂,開始在封地中搜羅強壯女子。凡是具備條件,王族女和氏族女身邊都會安排兩三人。遇到突發情況,遠比侍人和護衛更加有用。 稷氏家主最先行動,送來的人不及原桃陪嫁,在中都城內也是數一數二,稱得上是佼佼者。 此番是婢女在人前首次亮相,以其強壯剽悍,王族私兵亦要退一射之地。 一切準備就緒,太子淮的妻妾陸續離府,踩著腳踏登上牛車。 王族和氏族以奴隸為人凳,習慣延續數百年。西原國帶頭棄用此例,原桃嫁給太子淮后,府內眾人也隨之改變。 王族和城內氏族看不慣,卻不能出口指責。 正如郅玄所言,沒有明文規定不許做,別說是棄用奴隸踩凳子,就算是什么都不踩直接跳上車你也管不著! 府令忙前忙后,諸事親力親為,累得滿頭大汗。 仰賴他的勤快,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 眾夫人登車,各自的嫁妝也送上大車,滿打滿算時間沒超過半個時辰。就當下而言,稱得上十分高效。 婢女侍人分批出府,有的隨車步行,有的乘坐小車,跟隨在大車之后。 護衛分成數隊,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王族私兵和諸侯國甲士一目了然,不可能混淆。氏族家主為不墮聲勢,特地派出精銳私兵,專門護衛出嫁的氏族女,直至順利抵達王宮。 眾人出府后,府令帶人做最后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腳步匆匆來到隊首,向稷夫人稟報,隨時可以出發。 移居實乃大事,尤其是全府人遷入王宮,涉及到方方面面,全要細心安排。 出發講究吉時,需有巫祝禱,寄希望一切順利。 兩名巫站在隊伍前,口中念誦巫文,接連發出高喝。 眾人耐心等待,中途不發一聲。 祝禱結束,巫言大吉。稷夫人下令出發,隊伍向王宮緩慢行進。 王女絹坐在車內,隨車廂搖晃打著哈欠,不多時就睡意朦朧。 “睡吧?!别⒎蛉吮е畠?,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今日起得太早,難怪女兒會困。 王女絹睡熟后,稷夫人靠向車壁,也開始閉目養神。 入宮之后,身份變得不同,前方的路也出現更多選擇。 稷氏家主送來書信,寫明王族動向,字里行間暗示稷夫人,讓她早做打算。 太子淮有一子三女,除了嫡長女,其余孩子尚在襁褓。庶出身份不提,以時下嬰兒的夭折率,能否長大都是未知。 稷氏同西原侯合作,彼此關系算是不錯。遇到利益糾葛,也要為自家考慮。 觀王后和太子之意,只要原桃有子,成為繼承人的可能性最大。 屆時,稷夫人的王女該如何自處? 王女絹是嫡出,更是太子淮第一個孩子。冊封原桃的孩子為繼承人,她的地位將十分尷尬。 事情一旦發生,太子淮必對長女予以補償??裳a償再多又如何及得上人王之位。 稷氏家主沒料到太子淮能走到今天,更沒想過他能成為人王。但機會送到眼前,沒人愿意平白放過。 沒有條件且罷,條件擺在桌上,扶持王女絹合情合理,為何不能爭上一爭? 信中沒有明言,僅有數句暗示,重點提及史書記載。 稷夫人冰雪聰明,一眼看出端倪。 她明白家主所想,也清楚女兒具備的條件,但她必須潑冷水,讓族中發熱的腦袋清醒一下,太子淮的繼承人是誰,不是自家能輕易左右。 起決定作用的是西原侯! 西原侯不要,自家出面十拿九穩。 西原侯想要,不管爭與不爭,也不管身份地位如何,繼承人的位置注定和旁人無緣。 看清楚王族頹勢,了解到王族成員私下里的動作,實事求是地講,稷夫人對繼承人的位置不感興趣。 太子淮酒醉歸府,原桃和媵妾沒有同車照顧,讓她徹底看清形勢。天下共主說起來好聽,一旦各方諸侯聯合起來,遲早淪為中都城內的囚徒。 目前已有跡象,只是各方尚未行動。 萬一事情成真,繼承人的位置就是燙手山芋。遠不及分封出去,擁有一塊自己的封地。 就封能得自由,留在中都城,一舉一動為各方關注,哪怕不做傀儡,仍保有人王顏面,日子也會相當難過。 想明白這一點,稷夫人更不想女兒登上高位。地位尷尬又如何,攥進手中的實惠遠勝虛假的臉面。 自從先王所行大白于天下,王族早就尊嚴掃地。私兵一盤散沙,在甲士面前不堪一擊,中都城的地位遲早動搖。 在那之前,權柄會先一步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