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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沈漢鴻冷汗直下,聲調一聲高過一聲:“微臣之心日月可鑒,微臣為官數十載,從未與人結黨,朝中大臣私下設宴,微臣都從不往去,更何談與如今的長寧伯府勾結,皇上如此聽信讒言,屬實折煞微臣的心啊?!?/br> 話音一落,殿中便靜了下來,秋夜里,只有窗外的葉聲,一時間宣德殿內針落可聞。 廣誠帝坐在龍椅上,垂眸看著殿下跪著的半老身影,眼底化不開濃稠,半晌才道:“沈愛卿當真從無結黨之意?” 沈漢鴻急急道:“常州汛期突然,微臣一心只有百姓,哪還有閑情看顧朝中子弟,微臣連康平遠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殿中又靜了下來,高位上的帝王轉動的手上的扳指,冷冷打量著下面的人,好似在試探對方的真心,須臾,玉扳指被廣誠帝拋在了案上,“啪嗒啪嗒”地聲響,好似在敲鐘。 緊接著,便是他低沉的聲音:“今日,朕念你多年清廉,信你一回,沈卿甫從常州回來,家中還有一堆家務事,這幾日便不用上朝了?!?/br> 仿佛刀下奪命,沈漢鴻長長地吁了口氣:“臣,遵旨?!?/br> 從宣德殿出來時,四周除了宮燈,一片黑灰,秋風打過,沈漢鴻打了個冷顫,伸手一摸,這才發現后衫盡濕。 趙公公扶著皇上回了寢宮,四周重落寂靜,仿佛方才的劍拔弩張都是夢境,唯有站在門后,恭送皇帝離開的康獻忠,垂著首,腿軟得邁不開步子。 - 今夜的長寧伯府,幽靜得嚇人,池潭里的曇花一現,都無人敢駐足欣賞,下人們路過正堂,皆是斂聲屏氣,也不敢抬眼看跪在那里的大公子。 康獻忠把沈府遞來的兩封書信甩在康平遠面前,沉聲道:“這退婚書,我替你應了,你若是想康家還好好的,就不要再打沈梔的主意!” 康平遠硬著脖頸,一聲不吭。 相比于他們驚心動魄,沈梔的夜晚過得輕松舒暢。 這日夜里,沈梔帶著兩個丫頭去福榮大街上逛夜市。 沈梔鮮少出門,但今日卻難得不想待在采薇院里,想來是因為一樁心事落成,又或者是許久未吃福榮大街上的蛋酥了。 兩個丫鬟在身后一手提著禮盒,一手吃著姑娘給她們買的蛋酥,有一搭沒一搭地路過各式商鋪,偶爾駐足,沈梔便會掏錢,給她們買些新鮮玩意兒。 剛巧路過孫大娘的首飾鋪子,沈梔便想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首飾,這時,身后突然傳來骨碌碌的馬車聲。 沒一會兒,馬車停下了,只見上面下來了一個錦衣公子,一身鴉青的飛云袍,腰間綴著一塊玉,上頭刻了個“申”字。 想來是申國公家的公子,沈梔轉回身,提裙往首飾鋪子里去,忽然,身后的申皓謙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靖安王這幾日就是宿在這宜春院?” 沈梔黛眉一蹙,記憶里這好像是個青樓。 第39章 尼姑 宜春院的一間廂房內,琵琶勾弦,曲調聲聲,唱詞綿綿。 青紅紗帳里,燭光倒映出濃稠的紙醉金迷來,白狐金絲氍毹鋪陳一室,可見奢靡,腳踝上系著銀鈴的舞技,腰肢曼妙,借著動作,醉倒在一個又一個溫柔鄉里。 沒過多久,外頭推門而入,傳來一道輕嘆:“怎么今日,春紅姑娘的曲調聽起來這般憂傷?” “哈哈哈哈,皓謙來了!”說話的貴公子從舞技的頸香中抬起頭來,“皓謙你可來晚了,”嘖嘖嘆了兩聲,“我們的春紅姑娘,今日,怕是春心錯付了?!?/br> 聞言,抱著琵琶低吟淺唱的紅衣女子憂傷地垂了眸,唱道:“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①……” 這可把申皓謙逗得來了興致,催促道:“王祿,你可別賣關子了,有話直說!” 王祿掃了榻上的人一眼,慢悠悠道:“咱們王爺找到他的心上人了,說是以后都不來宜春院了!你可好好珍惜吧,以后尋他,都得上靖安王府去了!” 江諫躺在沉香木闊床邊,任他們調笑,心情頗好的哼著小調。 申皓謙長長地“喲”了一聲,朝著江諫吹了聲口哨:“說說唄,哪家姑娘被你這個風流浪子看上了?這還真是倒八百輩子血霉啊?!?/br> 王祿比他們大點,主持公道:“真是的,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咱們王爺,風流是風流了點,但溫柔多情啊,哪個姑娘受得了這種溫柔攻勢?” “也是?!鄙牮┲t贊許地點了點頭,“連咱們京城頭一朵的嬌花——春紅姑娘都被王爺掠走芳心,還有哪家姑娘會不喜歡咱們王爺,要我說,怕不是下個月,就要收到靖安王府的婚帖了……” 王祿擺了擺手,笑吟吟道:“莫說莫說,再說,春紅姑娘就要傷心了?!?/br> 這二人你來我往地說笑,把春紅逗得臉紅,一曲琵琶都彈錯了好些個音,江諫翹著腳在榻上待了一會兒,聽不過去了,把人趕走:“行了你們,早點走?!?/br> 申皓謙更樂了:“喲,靖安王忍不住了,行行行,咱不打攪江公子和春紅姑娘春宵一刻?!?/br> “說的是,兄弟怎么能給兄弟拖后腿呢,有點眼力見,走走走,皓謙,咱們下樓吃酒去!”王祿擁著美人出門,另一只手搭上申皓謙的肩,活像江湖兄弟。 幾個人走到門口,忽然聽到江諫說:“慢著?!?/br> “怎么了,我的大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