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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生顯然也不知道,他摸了摸頭,說:“潮哥就給我打電話過來,讓我來取個車,也沒說他在哪兒啊?!?/br> “我不認識你?!崩畛甚枵f,“你要不再給聞潮打個電話,我跟他確認一下?!?/br> “行?!边@男生立刻給聞潮打電話,“潮哥,你車邊上守了個小姑娘,要跟你說話,你要不跟她說一聲,是你叫我來的?” 聞潮大約是說了什么,那男生把手機遞給了李成蹊。 “喂?!?/br> 聞潮的聲音在電話里很清晰:“李成蹊,你一直沒走么?” “嗯?!崩畛甚璧拖骂^,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等我十分鐘,我這就過來?!?/br> 李成蹊想說不用,她不想再等了,傻瓜都知道如果第一次沒有等到,就不用等第二次了,憑什么還要再等十分鐘,難道人這一輩子有很多個十分鐘嗎? 李成蹊把手機遞還給那個男生,說:“你把車開走吧?!?/br> “好嘞?!蹦猩χ?,又向李成蹊說了一聲多謝,“潮哥說,讓你再等一會兒,他馬上到?!?/br> 李成蹊抬頭,看著顏色逐漸加深的天,最后一點晚霞也褪去了,天一下子就黑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街道兩旁的路燈亮起來了,李成蹊想起張愛玲的那個比喻,“路燈是無底陰溝里浮起的陰間的月亮”,她現在好像有點懂這個比喻是什么意思了。 比傻瓜還要傻的李成蹊又在路邊等了十分鐘,這次等到了向她走來的聞潮。 這是李成蹊唯一一次等到聞潮,一次就透支光了李成蹊所有的好運氣,在往后的每一條時間線里,他們都是錯過。有時候是因為聞潮來得太慢,有時候是因為李成蹊走得太快,在這個人口爆炸的地球上,兩個彼此錯過的人想要再相遇,難度不啻于在水里撈月亮。 聞潮原本走得很快,但在離李成蹊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他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他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趕來,還沒來得及組織好開場白,所以這最后的幾步,他不得不慢下來。 李成蹊像是察覺了什么,忽的轉身,看到了緩步走來的聞潮。 原本還在踟躕不前的聞潮在看到李成蹊的一瞬間,往前跨了一大步,倏地就走到李成蹊跟前。他看了李成蹊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最后是聞潮先彎下腰,抬起左手很輕地替李成蹊把鬢角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后。 李成蹊低垂著眼,目光只敢落到腳尖。 “餓了嗎?”聞潮問李成蹊,李成蹊沒有回答。 “讓你久等了,我請你吃飯吧?!甭劤睌r了一輛車,帶著李成蹊去到海邊的一家私房菜小館,白色的建筑屋檐掛了一盞月亮燈,侍應生將聞潮領到能看見海的露臺座位。 那是這家餐廳最好的觀景位,做工考究的工藝餐桌上有一個VIP預留的木牌,在聞潮落座后立刻被侍應生收走。 “你有什么忌口嗎?”聞潮問李成蹊。 露臺上也掛了一盞月亮燈,李成蹊原本在看燈,聽到聞潮問她,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聞潮解釋道:“這家餐廳沒有菜譜,每天的菜品根據老板的心情來,你要是沒有忌口,待會就讓他們正常上菜?!?/br> 李成蹊點頭:“好的?!?/br> 侍應生上菜很快,兩個人安靜地吃飯。這個餐廳的菜品和餐具都很考究,今晚的菜是日料,其中一道菜是某種看起來很就很貴的醬汁拌米飯,里面還打了一個生雞蛋,原本沒什么忌口的李成蹊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其實她也是有忌口的。 李成蹊開始想念熱騰騰的炸排骨。 在吃飯的過程里,聞潮一直用的是左手,李成蹊一開始裝作沒看見和不在意,直到最后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說:“吃完飯去醫院看一下吧?!?/br> “嗯,好?!甭劤睉煤芨纱?,“你吃好了嗎?” 李成蹊點頭,聞潮說:“稍等我一下,你可以四處看看,這里環境很好,離海很近?!?/br> 聞潮說完,就有侍應生從布簾后出來,笑容滿面地領著李成蹊去看海。哪個琴南人不是從小看??吹酱??李成蹊不覺得夜晚的海有多好看,也或許是因為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連海都變得面目可憎起來。她沿著這幢海邊的獨棟小白樓繞著圈,頭頂是一盞一盞彎彎的月亮燈,漂亮得好像是從天上摘下來再掛上去的。 就在李成蹊快要把這棟樓繞完一圈時,她看見聞潮靠在最初進門前的那面墻上,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到李成蹊走來時,忽然挺直了背。 李成蹊腳步一頓,不知道聞潮在做什么。 聞潮見李成蹊沒有往前走,于是向她走了過去。他再次走到李成蹊身前,彎下腰,用沒受傷的那只左手,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拎出一盞月亮燈遞到李成蹊眼前。 月亮燈瑩潤的白光照亮了李成蹊的臉頰,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聞潮。 聞潮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里映著月亮燈,就顯出了一點溫柔:“送你,今天的謝禮?!?/br> 李成蹊是抱著月亮燈跟著聞潮一起去市醫院的,在路上聞潮給李成蹊簡單解釋了一句今天下午的事:“我的小姑姑出了點事?!?/br> 李成蹊從收到聞潮的月亮燈起,腦袋就開始發暈,她好像瞬間就忘記了那個濕熱苦悶的下午,忘記了刺眼的日光,不管聞潮是因為小姨還是大姨她都不在乎了,只是等了一個下午,李成蹊告訴自己,其實不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