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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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蜷縮,下意識把盒子握緊:“我自己收著,是什么意思?” 裴雁來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br> 我依舊覺得荒謬,十分懷疑自己正身處于一場毫無邏輯的幻境:“這算物歸原主?” 裴雁來歪了下頭,并不作答。 盒面的角落刻著硬幣大小的圖案,但我確定當年制作這個木盒時并沒有做多余的修飾。我用指腹摩挲著不規則的凹陷:“這上面的圖案是什么?” 意料之外的,裴雁來聽了這話,臉色有點古怪。 他不再靠在窗前,幾步走到沙發前,把剩下的茶水潑進垃圾桶。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扯起一個很淡的笑:“……貴人多忘事?!?/br> 他很少這樣陰陽怪氣。 我手指一頓,突如其來的預感由指尖漫開。我后知后覺把盒子舉到眼下,借清亮的月光看清粗糙的紋路。 這是兒童畫。 筆觸稚嫩潦草。 半成品。 像喜…… ……喜鵲? 念頭升起的一瞬,我的記憶被帶回那個沉悶的午后。 拉上的窗簾,純英文的紀錄片,作業簿上的四線紙,我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看到后山的杏樹和鳥雀。 在裴雁來出現前,我因為回答不上來問題他被老師罰站,她收走我走神時畫的草圖,那頁紙我過后的十多年中再沒有機會見過。 然后這份半成品,現在,出現在了裴雁來的,或者說是我早就遺忘到腦后的盒子上。 太多往事如同翻飛書頁從我眼前略過。 雨夜的乞討,射擊場的鼓點,新年的餃子,還有早作安排的雨傘,獨我可見的遺書,和大風吹過時遮住我雙眼的掌心。 ……我確實是神經敏銳的人,此前種種皆非幻夢,我早該想到的。我為什么想不到? 瘋了。 真的要瘋了。 我從沒這樣顫抖,中舉的范進變成我未曾謀面的兄弟。 心臟快從嗓子跳出來。我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手指像被電擊一樣抖動,明明無力地幾乎握不住盒子,卻仍舊不肯松開,直到胳膊也開始抽筋。 “……你怎么,”我換了個問法:“你把喜鵲刻上去,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裴雁來在沙發上落座,他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喜鵲?” 語氣微妙。 “啊?!蔽腋V列撵`:“你不會以為我畫的是……” “林小山?!迸嵫銇硗蝗坏型?。 是危險信號,我順從地止住話題。 我仍有許多疑惑,但同今晚其他亟待解決的難題相比,那些都變得無足輕重。 我幾步跨到沙發前。裴雁來雙腿岔開,我被他注視,然后就這樣半跪在他面前。距離那樣近,明明早已熟悉的臉,此刻卻新奇得仿佛第一次見。 “你不問我想做什么嗎?”我問。 裴雁來面容沉靜,從善如流:“你想做什么?!?/br> “我現在非常清醒,裴雁來,如果我親你……”我雙手捧住他的臉,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下來,我嘗到味道,后半句話逐漸含混模糊:“……會怎么樣?” 我撲過去要吻他,但還沒碰到他的嘴唇,他就一手按住我的額頭,力道很重,讓我再難前進。 “你可以試試?!彼麤_著我彎了彎眉眼。 只是色欲如豬油,再冷靜的人被糊了心也要犯錯。 我此刻只想親他。我必須要親他。 ……然后我打了他一拳。 鉗制瞬間松開,他因為躲閃而慣性向下,最后仰倒在了沙發上。最糟糕的事情都做過,我現在已經無所顧忌了。 就像久未進食的野獸,我跨坐在他身上,撲上去吻他,我不擅長亮出利齒,于是毫無章法地頂開他的齒關,他卻反擊,按住我的后腦,侵占我口腔的所有空隙。 離得太近,我又無法呼吸,淺淡的、熟悉的、幾乎伴隨我整個青年期的香水味讓我暈眩耳鳴。 大腦開始缺氧時,我清楚地感知到裴雁來和我同樣的變化。出于本能,我不知死活地做了壞事。 裴雁來呼吸瞬間變沉。我怔愣之際,被他掐兩頰按在身下,轉眼形勢交替。 我嘴角口水未干,心跳極快,抓著他的手艱難喘息,“松,松……我不,不……” 裴雁來低低笑了幾聲,“不是不怕嗎?膽子這么大?!?/br> “裴,不……” “小同性戀?是挺變態的?!彼硪恢皇值氖种钢刂負芘业淖齑?,語氣卻平和:“說對不起,現在?!?/br> 心因性呼吸困難和疼痛讓我神經亢奮得可怕,連眨眼都在發抖,但機體的本能讓我并不真情實意地想要撥他的手。 萬幸,裴雁來及時意識到我難以開口的困境。他松開我,轉而扣住我兩只手的手腕,壓在頭頂。 我終于能張開嘴,氧氣突然從口腔灌入,我忍不住咳嗽幾聲。 “道歉?!?/br> 裴雁來俯視我,月光未照的半張臉,俊美得薄情又陰郁。 我啞著嗓子,眼睛里還有眼淚,就這樣看著他,不明所以:“……對不起?!?/br> 就像念出一句會讓高塔上公主放下長發的魔咒,話說出口的瞬間,裴雁來突然松開對我全部的束縛。 或許是錯覺——這位我侍奉多年的暴君,有一瞬的眼神堪稱溫柔。短暫的半秒鐘,我似乎扒開他的皮囊和軟組織,窺見一角不可思議的真心。 “對不起?!比绻肼?,我可以說一萬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夠了,”裴雁來從沙發上起身,拎起西裝外套,遮住褶皺:“可以了?!?/br> 我干咳兩聲,爬下去的時候腿軟得差點坐在地上。 “你去哪兒?!?/br> 裴雁來關上燈:“回家?!?/br> “小米應該已經通知你了,你的車還在維修中心?!?/br> “嗯,我知道?!?/br> 我納悶:“那你怎么回家?” “……”裴雁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點無語,但也不解釋,推門就走。 草,這也太那什么不認人了。 我腳步忙亂地跟上去,等到樓下,才意識到還有種交通工具叫出租車。 裴雁來已經坐在后座,車還沒走,我不確定是不是在等我。但這不是左右互搏的時候,我生怕車跑了,連忙拉開副駕的車門。 裴雁來本來在閉目養神,車門關上時從內置后視鏡掃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自認為揣測對他的意圖,沒和他坐在一排,對司機說:“師傅,明筑雅閣?!?/br> “哎,哎,知道知道?!?/br> 車啟動,我回頭看裴雁來,他又閉上眼不肯搭理我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晴天,但開到半路,下起了雨。下車時,電閃雷鳴雨勢大得幾近盆潑,因為穿得單薄,我和裴雁來避無可避地被淋了個透。 他沒邀請我,但家門大開,我理解成默許的信號,于是濕答答地換鞋走進去。 水聲漸起。是裴雁來去洗澡了,整個房間只有一間浴室,內置在他臥室里。 在他的家里,我不敢放肆,只能站在門廳打量。一百七十平米的平層,家具裝修和陵市那間幾乎一模一樣,戀舊到可以。 除了…… 除了客廳小桌上擺著的小花瓶。 月季的花期已經過了,但被密閉在真空的花依舊紅得發暗——那晚我買了一捧十九朵林肯先生,如今每一朵都被壓制成標本,達成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我發了會兒呆,剛想拿一支,還沒碰到包膜的邊緣,浴室的門就被打開。 我忙收回手,想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架子上有新內褲和毛巾,”裴雁來穿著浴袍,擦著頭發,看著我,頓了頓才說:“睡衣在衣柜里?!?/br> 我愣了下:“什么?” “你不去洗澡么?” “哦,哦?!蔽胰鐗舫跣眩骸拔疫@就去?!?/br> 走出兩步,我又停下。 靈光一閃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猜測是一瞬間萌生的,很快蓬勃生長。我心跳得飛快,猛地回頭,盯著他看了半天才開口:“保潔偷盒子的計劃,你在他行動之前一點兒都沒猜到嗎?監控里真的什么沒拍清楚?” 我頓了頓,又連珠炮一樣問。 “夏桑孩子的滿月酒,孫汀洲是自己主動要來參加的嗎?” “我和他分明不熟,他突然告訴我那些,真的只是因為良心發現嗎?” “還是說……” 還是說,有人在借他的嘴,想要告訴我當年的部分真相。 裴雁來動作慢了慢,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話鋒一轉:“花是上次辦公室里的那束吧,怎么還留著?” “你想讓我扔?”裴雁來反問, 我送花時未留姓名,于是此刻訥訥:“你知道是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