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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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發略長,扎個低馬尾,五官不算精致,但垂下眼帶著風情。他挺瘦,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他看到我傷口翻著紅的一張臉,竟然還彎起一雙眼對我笑。 “你好啊,總務科老師不在,我的桌椅還沒搬上來。班主任說你今天請假,所以暫時安排我坐在這里?!痹谏险n,他語氣極低幾乎壓成氣音,聽起來有種奇妙的顆粒感:“謝謝你啊?!?/br> 哦,轉校生。 等等。 請假?我請了嗎? 今天心情奇差,他說的話我只聽了個零碎,囫圇點點頭,頭一晃骨頭都發痛,嘴角的淤青火燒著一樣辣。 “知道了?!?/br> 我走到裴雁來的位置上坐下,摸出語文書閉目養神,拒絕交流意思明顯。 我閉著眼睛,嗅覺就更靈敏。 桌子空了一個月,已經沒有裴雁來的味道,纏著往我鼻腔鉆的是另一種香水味。新同學身上的。 脂粉味有點重,后段略顯辛辣。 讓我想起昨天那杯百利甜,于是干脆捂著鼻子趴在桌上。 挨到下午放學,耿一直說要送我回家。他后期發育成富二代,連出租的選項都直接排除,一個電話叫他家司機來接。在車上,我看出他憋了一肚子話,揉著太陽xue說:“想問什么,問吧?!?/br> 就在我尋思怎么把和親爸廝殺說的更體面時,這二傻子把我問糊涂了。 “你和孫汀洲坐同桌什么感覺???”他挺激動的:“他是不是特不一樣,特好看,特洋氣,特仙???” 我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孫汀洲就是新同學。 沒覺得不一樣,沒裴雁來好看,沒裴雁來洋氣,沒裴雁來仙。 不是,這是問什么呢? “你老問他干什么?” 這回耿一直傻眼了:“不是吧林sir,你不會沒看過《河邊》吧?” “沒?!?/br> 耿一直詫異:“你斷網了?最近孫汀洲不要太火好吧。他演的《河邊》真的絕了……” 這電影聽著耳熟,聽耿一直逼叨半天,我才終于把新同學和昨天老歪嘴里的男主角對上號。 孫汀洲家里條件不好,但他勤工儉學,與人為善,成績也不錯。一年前,他升高三的那個暑假,被曾導在超市賣魚的攤位選中,處女作就出演國內第六代大導的主角。 明明是文藝片,水花卻很大。 現在電影的工作結束了,孫汀洲從老家轉來這里,繼續學業。以后多半要考戲劇學院。 由于耿一直對他疊了很厚的濾鏡,所以主觀部分的真實性我暫時存疑。 起初我沒把這人放在心上。 可沒想到就是這丁點大的變數,成了那只無意間在海上振翅的蛾子。它掀起海浪和颶風,把我的人生吹得亂七八糟。 第17章 祝你新婚快樂 一周后,裴雁來回到學校,孫汀洲有了自己的位置,林輝和我媽也都沒再出現。 風平浪靜。 至少看上去是。 讓我多少有些失望的是,裴雁來沒對我這一副青紅駁雜的尊容表現出什么特別的情緒。虛偽的關心我沒肖想,可連多余的冷嘲也沒一句,還是讓我有些挫敗的。 想在他身邊得點兒甜頭,抖m果然是必備的屬性。 我又換了個思路開解自己:這顆蚌就算是取珠的老手也會束手無策,更遑論我。 很快就到了我媽婚禮,但好巧不巧,我人生中最后一場聲勢浩大運動會,也因為接連幾天的大雨和積水被推遲到這一天。 我報的項目是三級跳和兩千米,問過體委,他查了流程單,說都是下午四點后才開始檢錄。 兩相權衡下,我決定參加完中午的儀式就趕回學校,至于之后給雙方親友安排的舞會……還是逃了算了。 我既不會跳舞,也沒有禮服,嘴不甜又不善社交,全場只認識我媽一個人,總不能一腳把高凱踹走,拉著我媽跳蹩腳的第三套廣播體cao吧。 我明白的,再寬敞的宴會廳也容不下一個林小山。唯一的特殊待遇大概就是不用隨份子錢。 我套著夾克踩著球鞋走進宴會廳,門口橫幅拉著“徐韻”和“高凱”百年好合的花墻,迎賓圖上我媽笑得格外美麗。 其實在我貧乏的童年中,我媽的形象始終很黯淡。幾乎每次見面,她的眼淚流得都像開了閘的淋浴頭,而開關并不在我手里。 我常問她,你去哪兒了。 這樣的問題從沒得到過回答。她只用手背擦擦素面朝天的臉,問我,那個畜生,是不是又打你了? 在林輝的陰影下茍且,我那時候已經學會什么叫見機行事視情況而定。她看著我的眼神像一口干涸了的井,仿佛只要我點頭,她就會帶我一起去死。 我很痛苦,但我還想活,所以我告訴他,我不怎么能見到林輝,所以我沒事。 起初她應該是想抱抱我的,但最后她沒有這么做。 最開始那些年,以及之后那些年,我從沒見她像這樣笑過。 我沉默著在迎賓處站了很久,直到收賬的阿姨注意到我,問我是誰,是給女方上禮的嗎? 阿姨應該是我媽的密友,只是我和她見面的次數都有限,又怎么可能認識她在五湖四海結交的那些男男女女。 玫瑰花墻近在咫尺,團團錦簇地擠在一處。精致又爛漫的愛將我圍困,我幾次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恍惚了一陣,我才答:“我是徐韻的兒子?!?/br> “啊?!彼⒃尩纳袂楹芸毂谎陲?,十分熱情地招呼:“你就是小山吧?哎呦,小伙子長得又高又帥,很像韻韻??爝M去吧,典禮要開始了?!?/br> 我點了點頭。 其實我更像林輝。 高凱家底厚,整場宴席規格很高,不用算都知道花了大價格。 參加婚宴的男男女女無一不光鮮亮麗,連七八歲的孩子都在用時下最流行的手機。 ——我一個都不認識。 坐在被安排好的座位上,典禮剛好開始。 司儀正裝整飭地拿著麥克風登場,臺下請的樂團演奏我聽不明白的高雅藝術,我媽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她自己拖著裙擺從長長的聯廊那頭登場。她并不需要我。 我剝開托盤里費列羅外層的金色鋁箔。 巧克力在唇齒間破碎,我的味蕾卻在我媽和高凱兩聲動情的“我愿意”和嘴唇貼著嘴唇交換唾液的時候失了調。明明糖和脂肪含量很高,我卻只覺得舌根發著苦,帶著澀,連胃里也開始泛酸。 儀式結束,宴席開場。 高大儒雅的高凱擁著我媽下場敬酒。我媽的主紗是一身珍珠白的抹胸魚尾裙,把她身材的美好曲線勾勒得完美,敬酒服則是一身不規則裙擺的紅色折頁領裙,襯得她皮膚質感如玉一樣瑩白。 兩人敬完一圈酒,最后來到我身邊。到這個時候,和我同桌的幾人才后知后覺注意到我的存在。 坐在我正對面的女人是高凱的親meimei,我在照片里見過。高凱本來就比我媽小,他meimei更是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剛剛就想問了,這位是……?”她歪著頭看著我,帶著不做作的嬌俏。 我端起酒杯站起身,在高凱介紹“這就是韻韻的孩子,叫小山,以后和我們就是一家人”的時候,我演技拙劣地模仿起裴雁來,僵硬地擠出一個笑,故作落落大方的姿態,然后和二位新人碰了碰杯。 酒杯一撞,我先干了。白酒燒過喉管,我嗓子火辣辣的疼,眼睛也很酸。 我毫不吝嗇地夸贊她,你今天很美。 我媽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了很久,眼眶突然有點紅。 雖然不多,但我還是被愛著的吧。 我心里這么想著,然后走上去擁她入懷。我的肩膀已經寬得可以把她攬進懷里,逐漸長成成熟而可靠的模樣,只是她從沒在意。 又或許曾經在乎,卻又因為做母親時還太年輕,因為那段失敗而痛苦的婚姻經歷,因為我的寡言少語不愿親昵,最終選擇了將我封進盒子。就像我對林輝那樣。 她回抱我,說,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我能聞見她頸側的玫瑰香水味,和我最初記憶中的母親的味道已經不再重合,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有些東西從我身體里剝離了出去。 說不上痛,也說不上輕松——還沒擁有就失去,滋味總是苦的。 我松開她,說,徐小姐,新婚快樂,祝你幸福,永遠。 我始終感謝她。 但最終沒能喊出那聲媽。 她眼角分明帶著淚。 她利落地轉身。 她踩著地毯上粼粼的光,一步一步踏進新生。 ——只是從那往后不再有我的影子。 回到學校是下午三點。 外套上沾了煙酒的味道,被我扔在看臺。在去兩千米檢錄的路上,耿一直從后面追上來。 “禿禿,你能行吧?”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捶了兩下他的肩膀:“行的不能再行了?!?/br> 大話說得滿,但很cao蛋的是,裴雁來竟然也報了這個項目,還十分湊巧地和我分到了同一組。前后連著號,跑道貼跑道。 我站上六號跑道的時候,他正在候場熱身,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四號跑道哥們兒的搭訕。 波瀾不驚,游刃有余。他把握著交往的分寸,不會讓人覺得冷淡,也不會讓人錯以為自己和他真的成了朋友。如此擅于矯飾,又如此順理成章。 我活動著腳踝,喊了他一聲。 “裴雁來?!?/br> 長跑比賽前,我明明不該分心,但善妒的基因刻進了我的dna,在酒精的助力下格外難以控制。我想把他的注意力搶過來:“我媽今天結婚,她穿婚紗挺好看的?!?/br> 我從沒和他提過這件事,今天是第一次。 “所以呢?!迸嵫銇泶寡劭次?,大抵認為我又在傳遞一些無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