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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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柳秋平被叫到主編辦公室后一頭霧水,不明白主編找他有什么事,主編坐在座位上喝了口茶:今天你退了個大一學生的稿? 柳秋平愣了下點頭:一個大一學生不好好學習搞什么學術,那論文是不是他的都說不定,您不會因為這件事教育我吧?那我肯定不服。 主編深深嘆了口氣。 你知道那人是誰的學生嗎? 總不可能是楊老先生吧。 柳秋平對主編的話相當不屑,誰知他望見主編點頭,他的唇舌發干:真的假的? 他覺得主編是在跟他開玩笑,楊老先生什么樣的人物,怎么會愿意當小孩兒的老師。 主編又好氣又好笑地重重擱下茶盅: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剛他老人家親自打電話過問,自己的學生好端端的為什么會被退稿,你讓我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說我們編輯的眼光比他還高? 柳秋平眼里透出nongnong的震驚,他以為少年說給楊老先生看論文是嘴硬,沒想到人家不僅認識楊老先生還是楊老先生的學生。 普通本科生的確沒有獨立完成優秀論文的能力,但能成為楊老先生的學生本身就說明了極高的天賦,楊老先生上一名學生拿下了萬眾矚目的狄拉克獎。 早知道宋醉是楊老先生的學生他攀關系都來不及,他們不缺水平不錯的論文但缺優質論文,所謂優質當然不是批發的優秀碩博論文,而是在學術界引起討論的論文。 他不敢奢求刊登楊老先生的稿子,要是能跟宋醉打好關系,說不定以后有源源不斷的優質論文, 柳秋平悔得腸子都青了,主編放緩語氣說:你這個月獎金沒了,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柳秋平心疼了下自己的獎金,出了辦公室趕緊撥通宋醉的聯系電話。 剛下課的宋醉望見來電顯示微微揚了揚眉,編輯的電話來得比他想象中快,他還以為要明天了。 他接通電話,電話里傳來無比客氣的聲音:宋醉你好,我對于你的論文審核有誤,在這里跟你道個歉,因為版面有限這周不能立即發表你的文章,你看下周行不行?不需要支付任何版面費。 要不是電話里的聲音跟上午一樣,宋醉差點以為換了個人,在他沉默的時候對方咬牙說:這周發表也不是不可以。 這倒不必。 不知道楊老先生去說了什么,宋醉聽著對方的賠罪挺滿意,兩人也沒什么不可磨滅的過節,既然能發表論文這件事就過去了,他客客氣氣掛了電話。 只不過剛掛了這邊的電話,楊老先生的電話就打來了,他接通電話。 楊老先生的聲音依然嚴厲:有時間多做實驗多看書,不要太執著發論文,回過頭會發現這個階段寫的東西是垃圾。 宋醉一一聽著。 雖然楊老先生把他的論文貶得一文不值,但還是主動找到期刊替他解決論文的事,這位嚴厲的老先生挺可愛。 掛了電話他收獲了楊老先生開出的書單,他望著比他人高的書單沉默了,突然體會到了阿亭被逼著讀書的感受。 * 夜里宋醉沒像往常般督促阿亭寫作業,當對方上課回來后他打開電視:你想看什么節目?以后可以不做作業了。 男人頓了頓看了他一眼,依然坐到椅子上寫作業。 宋醉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因為這兩天的高壓政策生氣了,連電視都不看了,他打開租房軟件找房子,沒留意對方沉默投來的視線。 他在軟件上看上了一個位于狀元路的房子,照片里白色的小房子翠生生坐落在種滿花的院子,雖然要兩萬八一個月他還是去看房了。 然而去了看見的是破敗的院子,冷空氣悠悠在荒蕪的植被上打轉,生動詮釋了什么叫互聯網照騙,這套房子租不出去果然是有道理的。 宋醉掉頭就走。 房東趕緊跟上來解釋:這院子是沒人打理,要是會打理可漂亮了,要不是我家里準備出國也不愿意租出去。 房東見宋醉不為所動忍痛開口:每個月兩萬塊租金怎么樣?狀元路真的風水好,住這里不虧。 宋醉停下了腳步,房東繼續敲邊鼓:風水這東西你還真別不信,這條路出兩三個狀元了,要不怎么叫狀元路呢。 宋醉改變主意倒不是因為風水,而是這里出乎意料安靜,沒有車輛穿梭的泊油路,只有梧桐樹攏住的人行道,不像他們住的單元樓夜市噪雜。 如果阿亭住在這里應該不會失眠了,他和房東簽訂了合同,房東喜滋滋把鑰匙遞給他:房子里電器家具一應俱全,可以直接住進去。 宋醉接過鑰匙沒應聲,以某人的潔癖肯定不會住進去,待房東走后他開始打掃房屋。 房子分上下兩層,下層是客廳廚房,上層是書房和臥室,面積一百二十五平米不算太大,但打掃起來特別花時間。 少年仔仔細細擦拭房屋每個角落,戴著口罩噴上消毒水,將上次沒用完的襯布搭在消毒后的桌椅上,白色的房屋忽然有了色彩。 他打掃完屋子還去花市買了成株的薔薇花,薔薇會從初夏開到秋季末,明年春天不知道能不能種上滿地的小玫瑰。他將枯黃的植被無情地拔掉,取而代之的是粉白色的野薔薇,因為剛種上根莖不穩的緣故,顫巍巍在風里搖晃,看起來像一個個小太陽。 * 宋醉打理完房子摘下浸著花泥的手套,洗了洗手走回以前租的單元樓,他打開門時男人坐在沙發上喂貓。 這幅畫面太過不可思議以至于他關上門重新開,再次打開門他發現自己沒看錯。 這還是那個要把小貓送去貓咖打工的亭亭嗎?他歸結到單元樓未解之謎,對著男人開口:你收拾東西吧。 空氣沉默半晌。 他正想再次催促,忽然聽到身后沒頭沒尾傳來一句:我每天寫了作業。 宋醉疑惑哦了一聲,見對方遲遲沒動作他幫著收拾好行李,他準備把阿亭送過去再回來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本以為對方的東西有許多,實際上不到一個行李箱,最貴的衣服還是他買的毛衣,看起來一點不像嬌里嬌氣的大小姐,他抿了抿唇關上行李箱的拉鏈。 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拉著行李箱下樓,兩人走在朦朧的月色下,即將抵達狀元路上的房子時,他壓住入住新家的雀躍:你不問問去什么地方? 不需要。 直到這個時候宋醉才后知后覺從昨天開始對方好像不太對,他小心翼翼問:怎么了? 你不是要趕我走嗎? 賀山亭斂下眼眸嗓音冷漠,可尾音泄露一絲轉瞬即逝的情緒。 宋醉對這個指控深深迷惑了,他什么時候說要趕對方走了,他今天還租了勉強算大的房子,真要說的話也就上周說過不寫作業就出去住的話。 他突然想起昨天讓阿亭不用做作業了,對方不會以為是委婉趕他走吧,難怪會強調每天寫了作業,今天主動喂貓應該是爭取留下來,不得不說好能沉住氣。 宋醉在院門的臺階上停住,將一枚銀色的鑰匙放在手心遞出去。 賀山亭沒有上臺階站在平地,沒接宋醉遞來的鑰匙,少年仿佛無奈般開口:我沒有要趕你走,勸你別寫作業只是怕你太辛苦,對了還有一件事。 他眼里的冷漠有了融化的痕跡,緊接著望見少年推開身后的院門。 一地的野薔薇濃烈盛開,遍地的薔薇里是棟白色的小房子,月色下少年的皮膚格外白皙,近乎奶油色的質感,比薔薇花更好看,泛了點害羞對他說。 這是我們的新家。 如同冰刃破開海面上的薄冰,賀山亭眼底的冷漠徹底消失,舍不得買二十塊的牛奶卻為了他一句話租大房子,他怎么能懷疑少年不喜歡他呢? 宋醉肯定是喜歡他,想到這兒他伸手抱住臺階上的少年,垂下藍灰色的眼。 他喜歡下也無妨。 而宋醉猝不及防被攬腰抱住,耳邊淌過灌入的風聲,差點從低矮的臺階墜入對方懷里。 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以往的擁抱像是對小孩兒的安慰,這次他的腰肢被緊緊錮住,變得 格外有侵略性。 第七十九章 鋪天蓋地都是另一個人的凜冽氣息,像是無形標上對方的印記,他的身體驟然僵住了,聽到自己胸膛下無比清晰的心跳聲。 同時聽到的還有對方的心跳。 他們從未如此接近過,心跳聲像是要融為一起,那是股陌生的感覺,仿佛他們依著對方而生。 宋醉壓下念頭掙開這個懷抱,將鑰匙往對方手里一放:我回去拿東西了。 賀山亭接過銀色的鑰匙,剛接過少年便仗著體力好跑沒影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他注視少年離開后走進栽滿野薔薇的院子,花叢里的房子外墻是干凈的白色,房頂有一個天藍色的小風車,在風里緩慢轉動。 賀山亭走過去打開房門,沙發上放著柔軟的米黃色毛毯,邊角垂在木地板上,桌上鋪著細藍碎花桌布,透出無聲無息的溫暖。 他壓了壓燈光下泛金的睫毛,在蒼白的皮膚上掠出淡青色的陰影,走上橡木扶手的樓梯。 樓上有三間房,書房能住人但小,一間臥室南北朝向有一整面窗戶,一間臥室背對著院子開了個狹長的窗,討厭光照的賀山亭想也沒想選了后者。 宋醉把老單元樓里的東西全拿了過來,分門別類在房子里放好,令他意外的是男人幫著放玻璃杯。 他突然感覺阿亭越來越懂事了,然而當宋天天跑過去要吃的,下午還喂貓糧的男人當面關上存放罐頭的箱子。 合著這是自己地位穩固就不管貓貓了,他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作秀這個詞,如果宋天天會說話的話大概會指著罵渣男。 客廳收拾完畢他走上二樓,自覺把行李放進空出的房間,他對這個房間倒是挺滿意的,有一面對著薔薇花的窗戶。 大概因為西南日光炙烈,他喜歡有陽光的地方,照著陽光便很開心了。 宋醉給自己鋪好床,他扭頭瞥見經過走廊的男人不禁搭話:你睡哪個房間? 誰知對方來了句:我們不能再一起睡了。 宋醉腦子里充滿了迷茫的問號,如果不是有人矯情把他的床扔了,他根本不需要和對方一起睡好嗎,他不由得問。 為什么? 賀山亭慢條斯理開口:怕你對我做什么。 既然對方背地里喜歡他,誰知會不會趁月黑風高對他做出什么事。 宋醉的太陽xue沒忍住跳了跳,深呼吸了一口氣:除了睡覺還能干什么? 他倆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強烈,對方垂眸猶豫了下:好吧和你睡一起。 宋醉:???我求著你了嗎 很難說有三間房他們為什么要擠在一塊兒,關燈后少年感受到身邊人炙熱的氣息,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眼。 他打定主意一覺睡到天亮,免得落下什么話柄,說不好他伸個手都要被說圖謀不軌。 為此他睡得工工整整,手規矩放在睡褲兩側,被子嚴謹拉到胸口上方兩公分。 偏偏男人沒有好好睡覺的打算,靠近他手撐著頭問:你睡了嗎? 宋醉裝睡著沒應聲。 忽然腰上纏了只手,將他嚴嚴實實抱住,對方壓住他又問了遍,他沒辦法只能睜開眼,紅著臉說:你從我身上下去。 月色下的少年渾身發燙,不敢抬頭看人的眼睛,覆在眼簾上的睫毛不停在顫啊顫。 賀山亭看著身下的少年,這么害羞只有自己表白了,他開始思考送什么東西表白。 他不清楚自己喜歡的東西宋醉會不會喜歡,附在少年耳邊問:你喜歡什么樣的東西? 把他叫起來就是問這個? 對方平靜的嗓音泛著一股躍躍欲試的氣息,宋醉總感覺像在問你喜歡什么樣的麻袋,他格外小心出聲:不要錢的。 賀山亭輕輕蹙了蹙眉。 宋醉本以為問完問題會放開他,誰知對方完全沒放開他的打算,過了陣還閉上眼睡著了,他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宋醉盯了盯天花板,試著在不驚動對方的條件下掙扎了一下,可只是姿勢從上下變為了前后,不僅沒掙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身后仿佛有什么抵住他的尾椎骨,戰栗感從尾椎骨傳到頭皮,隔著單薄的睡衣浮出炙熱的觸感。 他瞬間清醒了。 宋醉感覺自己今天不用睡了,然而在疲憊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夢里他在一片薔薇花叢中,粉白的花瓣映出他白皙的皮膚,男人緩緩抵住他,在他敏感的皮膚上擦過,在即將進入時他驀地睜開眼。 * 早上宋醉在薔薇花的氣味里醒來,想起昨晚的夢他低下頭,用被子遮了遮自己,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做這種夢。 早啊。 門邊的人嗓音松散,完全沒有他的筋疲力盡。 宋醉望著那張昨天夢到的臉,手心不由得緊張得出汗,沒理會打招呼蹭的一聲跑到衛生間。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腦子里的畫面這才消散了,他把做夢的原因歸在對方不守男德上,這人怎么好意思說怕他做什么事,昨天硬的又不是自己。 確認自己品行沒問題的少年走出衛生間,他坐在窗明幾凈的餐廳吃早飯,不知名的鳥雀停在窗臺上,有那么一兩秒他覺得兩萬塊花得挺值的。 僅僅是一兩秒。 他望見男人手上捧著一個花盆上樓,將吐司沾上藍莓醬問:你在種什么? 玫瑰。 宋醉沒想到對方有心思種玫瑰,不免停下抹醬的動作:你怎么想起種玫瑰了? 開花你就知道了。 宋醉很懷疑對方能不能養活,但望著對方細心澆水他止住話,祈求小玫瑰能活到下周,好歹是條小生命。 他默默吃著手里的吐司,邊吃邊打量著這棟房子,房東應該有個孩子。 因為餐廳轉角的墻上有道身高刻度。 宋醉并不太介意身高,比身高更有用的是大腦,然而不太介意身高的少年吃完吐司鬼使神差站到了墻上的刻度尺前。 自己量身高看不到刻度尺,他只能用手比著自己的腦袋頂,轉身看尺上的數字,這個動作無可避免會產生誤差。 他望著介于一米七與一米七一的數字有些糾結,到底是一米七還是一米七一,這關乎他有沒有長一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