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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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搖了搖頭。 他上次鬼使神差給少年打電話對方也沒接,他差點以為對方手機沒話費了還充了七百塊的話費,可電話那邊始終無人應答。 方助理眼里透出訝異,他自認在賀氏工作見的人還算多,回想起少年總后知后覺透出股不尋常。 都說宋醉愛許寧愛到卑微的程度,但少年眼里沒有任何卑微的影子,反而是股云淡風輕的不在意,分手后更是如同從許寧的世界消失了,沒有一絲半毫的留戀。 如果宋醉不喜歡許寧可為什么會在許寧身邊三年,方助理想不明白少年身上的謎團,而許寧反應過來問:你見過他? 算是見過吧。方助理回憶起照片上小麥色皮膚的宋醉,他上個月在滬大邊上的工地上打工,人生生曬黑了一圈,再去看他已經離開了。 盡管方助理的語氣平淡但許寧的心禁不住一抽一抽地疼,他知道少年力氣小得連瓶蓋都擰不開,在工地上打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難怪連他電話都不想接,可還留在滬市是因為想在他身邊吧。 許寧說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分手時說上了好大學應該也是安慰他,他光是想想身形瘦弱的少年費力搬磚的畫面,心底彌漫著莫名的情緒。 他以為自己不會為宋醉感到心疼的,畢竟少年在他面前從不抱怨什么,哪怕自己忘了他的生日也不會發脾氣,他想起少年是在生日的次日離開的,自己甚至沒能讓少年好好開始十九歲的生活。 一直到方助理離開他仍站在原地,直到白問秋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在想什么呢? 許寧立馬慌張否認。 白問秋沒有對許寧起疑心,在他看來許寧只會對他一個人死心塌地,即便宋醉愛得這么卑微還是被掃地出門。 今天我爸媽都會從國外飛回來。 白問秋穿著昂貴的高定,袖口紋著暗色的刺繡,脖子上掛著帝王綠的吊墜,整個人看起來華貴大方。 那我要不要先離開? 許寧清楚白問秋的爸媽不喜歡他,每次看自己的目光都含著不喜輕蔑,他不確定白家父母看到他會不會高興。 因為我辦理休學他們對你很生氣。白問秋挽上了許寧的手,不過他們也看到你對我的好了,還讓你去找他們談談,怎么可能讓你走。 白問秋清楚今天這個宴會有多重要,相當于正式公布三家達成泰國開發案的合作,為此他們家頂著資金壓力舉辦這次宴會。 上層圈子不會輕易撕破臉皮,誰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看走眼,只要他們家拖到十一月份才注資肯定能扭虧為盈。 并且有許寧這層關系,白問秋相信即便賀氏知道他們資金出問題也不會有太大反應。 聽到休學兩個字許寧克制住心里的雜念,明明白問秋的大學比他好得多,可為了呆在國內和他在一起辦理了休學,如果他還對不起白問秋簡直不是人,至于宋醉在滬市呆不下去會自己回西南。 更何況白問秋的父母也對自己改觀了,好像所有的事都在朝好的地方發展,從小喜歡的人在自己身邊,他應該感到高興的,可不知為什么他心底浮出若有所失的悵然。 跟在白問秋身后的金明對許寧的想法一無所知,在他眼里兩人像金童玉女,無論家世還是性子都十分般配。 從前他指望著依靠宋醉揚眉吐氣,可他后面是明白了,少年爛泥扶不上墻,也不像白問秋會為人處世。 宋醉在許家三年沒送過他們任何值錢的禮物,可白問秋出手大方時不時就把不用的大牌東西給他們,還愿意帶他來參加這么高級的宴會。 一門心思想出人頭地的金明對白問秋感恩戴德,對著白問秋噓寒問暖,只差沒有背著白問秋走了。 * 賀山亭工作完來到宴會時已是晚上十一點,方助理跟在他身邊,陳明端著酒杯過去招呼:我還以為您不來了。 當初您否決泰國開發案,肯定沒想到會進展得這么順利。陳明喝多了酒胡言亂語,這個項目只要成功每年七十億的回報,七十億不是七個億。 方助理心說怎么可能有七十億,這個案子有政府支持確實前景不錯,如果一切正常的話肯定回報頗豐,可前提是要一切正常。 賀山亭神色平淡離開了,他們走到宴會廳的正廳,方助理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在說宋醉的名字。 金明在白問秋身邊恭維:你身上這身衣服可真好看,不像宋醉沒兩件好衣服,十塊錢的地攤貨他都在穿,還沒我衣服好。 每個人審美不一樣吧。 白問秋抿了口酒。 宋醉能有什么審美?金明立馬擺手,你也是心太好了,誰不知道他是偷東西被趕出去的,這么貴的玉也敢偷,不怕冬天手上長爛瘡。 金明最后一句話落下,不知為什么白問秋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的心思都花在白問秋上,指望著白問秋給他介紹個有錢人家躍上龍門,許家他已經看不上了。 他才不會像宋醉偷貴重物品被人趕出去,聽說還在工地上搬磚,他要偷也是偷不容易發現的紙巾,會察言觀色的他忙繼續恭維:你脖子上這塊兒玉特別適合你,是在店里買的吧? 拍賣會上拍下的。 白問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帝王綠,起初他藏在自己房間不敢拿出來,后來大大方方戴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什么,還有人夸他眼光好會挑好東西,漸漸地他就戴習慣了。 這塊玉確實很襯他,看起來天生就是自己的東西,他正要離開時忽然感受到一道身后傳來的視線,那視線太冰冷以至于他無法忽視。 他轉過身望見了賀山亭,男人一身剪裁貼身的鐵灰色西服看起來相當優雅,氣質像是晦暗的海面輕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只不過過于冷冽的氣質遮掩了出色的容貌。 雖然白問秋已經不會被賀山亭的長相迷惑了,望見賀山亭的那一刻他還是屏住呼吸,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一直看自己。 盡管明白賀山亭不會對他有什么興趣,但在許寧這位有權有勢的小叔面前留下好印象總不會有錯。 因而意識到賀山亭盯著自己脖子上的帝王綠,他不僅沒有遮掩反而大方開口:您也覺得這塊兒帝王綠適合我嗎? 他知道任何一位長輩都不會拒絕晚輩這樣坦誠的示好,可誰知下一秒賀山亭伸手扯下他脖子上的帝王綠,那雙藍灰色的眼蘊著高高在上的輕蔑,語氣冷漠問了一句:你也配? 第三十九章 帝王綠的墜鏈細而韌,在明煌煌的燈下泛著金屬質感,猛然從脖子上被扯下吊墜,頸后嵌入深刻刮過的痕跡,一瞬間白問秋痛得頭皮發麻。 周圍人紛紛朝他看過來,眾目睽睽之下他掐緊手: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 當眾落小輩面子說出來不是什么可驕傲的事,即便這個人是眼高于頂的賀山亭。 不明白嗎?賀山亭的聲音不急不慢的,我可以說得再清楚點兒,這是我拍下的東西,一個小偷怎么配用? 男人輕描淡寫落下詞,可眼神冰冷像在凝視瀕死的獵物,小偷這個形容在白問秋耳朵里如巨石從山頂滾落,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怎么可能是小偷呢?明明不配擁有帝王綠的是宋醉,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捧著一顆廉價的真心想要踏入他們的圈子,一顆真心值多少錢。 他只是拿走了不屬于宋醉的東西,讓少年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他沒想過會是賀山亭的東西,仿佛少年留下的餌,靜靜等待他上鉤。 周邊響起了若有若無的討論聲,不敢正眼看他可余光不住朝他瞄,連金明都睜大了寡淡的眼。 白問秋本不敢反駁賀山亭,但今天的宴會太重要了,他維護的不是自己而是家族的名望:您沒有證據這么說,這是我在拍賣會上拍下的。 有證書嗎? 這話是明知故問,拍賣機構拍賣珠寶都會附上鑒定證書,這便是對來歷的追根溯源,他當然拿不出證書。 他正要推脫證書不在手里,偏偏這時從廳外趕來的許寧站出來說:小叔您肯定是誤會問秋了,以他的身份怎么會偷東西,他跟我說過這是他爸媽給他買的。 許寧的話音落下全場死一般的寂靜,原本眾人半信半疑,白問秋從小便是明珠般光風霽月的人物,怎么可能會偷東西,對白問秋死心塌地的葉今更是一副誰敢說我揍誰的模樣。 然而這前后矛盾的話一出,眾人心里面的懷疑五分也有了八分,葉今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放下了手。 一直竭力維持鎮定的白問秋表情出現了松動,快被許寧氣死了,可他嘴上不能責怪許寧。 身后傳來好奇原由的視線,沾著或多或少的看不上,白問秋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屈辱,指尖將指腹掐出血痕,而賀山亭只是站在高處靜靜欣賞。 他根本沒得罪過賀山亭,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咄咄逼人,在宴會上鬧出不快對賀氏也沒好處。 正在白問秋不知所措時,陳明一行人聽到動靜從花廳里走了出來,他爸媽望著陳明欲言又止。 陳明向白家父母比了一個安心的手勢,五百萬一塊兒玉不算什么,他不相信白問秋會為了區區五百萬偷賀山亭的東西。 就算真拿了,白家投資在即也不是計較一塊兒玉的時候,他看向賀山亭,因為對方個子高,他必須抬高一截頭對話:給我個面子。 一塊兒玉今天就不計較了。陳明擺出元老的架勢,等曼谷的新城建好誰還計較這東西?做人應該識利弊知進退。 最后一句話帶了訓誡的意味,往常他是不敢這么對賀山亭說的,可今天的宴會正式宣告三家共同開發新城,一手推動進程的他將收獲巨大的威望,在賀山亭cao控的董事會中取得一席之地。 雖然他五十二了但他的政治生涯才剛剛開啟,如果不是因為賀山亭這原本就該是他的。 男人沒有說話,在陳明看來這是賀山亭妥協的表現,他拍了拍白問秋的肩以示安慰,白家雖然投資重心轉移到了海外但底蘊雄厚,他希望白家成為他的有力盟友。 白家父母見狀松了一口氣,還好三家達成合作協議,即便是賀山亭也不會為了件小事冒著撕破臉皮的風險,只不過白夫人埋怨地瞪了白問秋一眼。 她太清楚自己兒子說謊時的反應了,沒想到為了一塊兒玉能得罪賀山亭,他們這種人家名聲最要緊,這么多年的悉心培養如同打了水漂。 正當他以為事情收尾后,靜靜站著的賀山亭忽然一個字一個字玩味念了遍:識利弊知進退。 那你怎么沒發現白家資金鏈斷裂?男人說這話的神色算得上是優雅,可說出來的話殺機盡顯。 不可能! 陳明比白家人還更快反駁,可男人抬手讓方助理遞給他份文件,顯然在來之前已經準備好了,平平淡淡地在宴會上說了出來。 陳明額頭上滿是汗水,資料每看一頁汗水便多一分,這個項目是他一手推動的,若是白家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開發,那么賀氏將會虧上十億,他積累的聲望化為烏有。 賀山亭什么都知道但卻什么也不說,任由他為這個計劃忙前忙后,像是冷漠看著斗獸場里的他們,完全不在意賀氏也會處在風險里,這他媽就是個瘋子! 當賀山亭離開后他沒顧得上宴會的雞飛狗跳,忍不住對著男人的背影啐了口:婊子生的小瘋子。 他身邊的人忙拉住他:這話可不能亂說。 賀山亭的母親賀惜是賀氏的獨女,賀氏黃金發展的二十年便是在賀惜手下創造的,只可惜推動賀氏上市后便因病去世了。 你懂什么? 陳明語氣透著不為人知的神秘,可邊上的人再要問時他便閉眼什么也不說了,只是咳嗽時嗆出一絲血跡。 * 車開至橋上,方助理回憶起宴會上的場景仍是心有余悸,其實把白家資金提上臺面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明天便要開董事會議,但他這位老板偏偏選了最得罪的人的一種。 人家正在興頭上呢忽然冷不丁來一句你們高興得太早了哦,如果不是生在賀氏而是普通家庭估摸著活不到今天,不過普通家庭也養不出賀山亭矜傲的性子。 像白問秋之流的傲慢大約是對著出身低微的人傲慢,對著有利用價值的人討好,但賀山亭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因為對誰都看不上。 帝王綠要送去清洗嗎? 方助理收回思緒問后座的男人,如今宴會廳肯定一地雞毛,還好他走得快,鄭秘書還得留在里面應付。 這塊兒帝王綠在他心里是個謎,他明明記得賀山亭帶著去了許家,大約是要送誰吧,誰知落到了白問秋手里。 總不可能是送宋醉的吧,他被這個猜測嚇了大跳,他記得許寧當時沒有送少年任何禮物,送侄子的男朋友這么貴重的東西,無疑令人想入非非了。 不用。 方助理還沒問為什么,下一秒昂貴的帝王綠被輕易投入江水里,男人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像只是隨手扔掉別人用過的臟東西。 他不禁好奇問:您不要拿回來干嘛? 雖然賀山亭不是什么寬和仁善的長輩,但當眾同小輩計較一塊玉還是沒必要,吩咐他去拿就行了。 讓他也嘗嘗被人說偷竊的滋味。賀山亭嗓音平靜,很公平不是嗎? 帝王綠是他給宋醉的禮物,僅僅不想那孩子比不上旁人,可生日的第二天便被趕出門,他甚至沒說一句生日快樂。 方助理聽出了護短之意,這個也字起初讓他愣了下,不明白說的是誰,而后才反應過來是宋醉,聽許家的傭人說少年是被指責偷竊趕出去的。 他不認為少年會偷竊,可在無依無靠的許家別人說什么都可以,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說成黑的。 今天白問秋何止背上偷竊的污點,向來清高的白問秋被當眾揭穿家道中落,即便他對白問秋沒什么好感,但也要真心實意說一句挺慘的。 * 宋醉下午上完馬克思主義理論爬到位于山頂的圖書館自習,自習到十一點他才收拾書本走出圖書館。 館內響起閉館的鐘聲,只有期末周才會開放通宵自習,他可惜地嘖了一聲。 出館后他才有時間看自己的手機,馮思文打了好多個電話過來,他邊接通電話邊走下山。 你肯定猜不到今天發生了什么。 少年認真思索了一番。 反物質被捕捉? 電話那邊的馮思文:不是這個,今天我聽說一個保真的消息,白問秋家道中落了,上次我們就懷疑他家有問題了沒想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