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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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縝坐在邊上差點沒氣笑,誰不知道昨天掐著時間抄作業的是殷子涵,他聽不下去站出來:沒交作業的明明是你。 殷子涵沒想到一向怕他的吳縝會說話,當著眾人的面他冷笑開口:做人要講證據。 卷子就放在講桌上。他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去翻翻有沒有我的名字。 名字可以改。 吳縝反駁。 殷子涵似乎是聽厭了,不耐煩指向講臺:我說了你可以去看,找找我卷子上有沒有修改名字的證據,這應該不難吧? 本來篤定的吳縝被殷子涵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如果殷子涵真的把宋醉的試卷據為己有,卷面上肯定有涂抹名字的痕跡。 正當他以為自己誤會了殷子涵時,腦子里電光火石出現一個畫面,他和宋醉是同時把試卷交到殷子涵手里的,少年的試卷沒來得及寫名字! 想通這點后他準備再次開口,可衣肘忽然被安靜的少年拉了拉。 吳縝泄氣明白宋醉自己不想把這事鬧大,殷子涵在社會上認識人,得罪了殷子涵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盡管如此他還是為少年感到不甘,滬大物理大系尖子多,如果沒了這次的平時成績,這門課的分數很難追上差距,誰知殷子涵掉包一次會不會掉包第二次。 宋醉只是坐在窗邊靜靜看書,偶爾在筆記本上記筆記,字體不算好看但清秀方正。 吳縝瞥見是圖書館的英文期刊,國內做學術英文一定得好,不少前沿討論都發表在國外的刊物上。 英文對大部分理工科出身的學生來說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他高考英語雖然考了一百三十七,但讓他不查詞典讀期刊是做不到的。 他不禁對少年的背景好奇,不太像教育資源落后的寒門學子。 這個時候普物老師走進教室,他望見研究生助教放在臺上的試卷說:這次考試我對大家的水平還是十分失望的,作為各地的高分學子甚至有人是狀元,但考下來的分數不好看,甚至還有人直接沒交的。 我們雖然追求學術自由但基礎物理是你們知識體系的基礎。老師口吻嚴厲,很顯然有的人進入大學浮躁了,滬大物理系不是用來鍍金的招牌,每年只有百分之七十的畢業率。 聽到有人沒交試卷的話殷子涵往宋醉的方向看了看,吳縝望著少年眼里浸滿擔憂。 老師走上講臺拿起試卷口風一轉:不過我也看到了有位同學對待學習認真刻苦,取得了滿分的好成績。 老師的話音落下教室一片嘩然,昨天的試卷難度比去年的全國大學生物理競賽還難,怎么會有人能考滿分。 感受到老師的目光往這邊投來,殷子涵不由得浮出一絲笑意,身體飄飄然起來。 說書呆子學得再好有什么用,還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他在學校打過交道最多的便是這種書呆子了。 態度認真的同學要不驕不躁繼續保持,但對于態度不認真的同學要懲戒,我決定取消兩位同學的平時成績。 一位是三班的余凱風,沒有按時交試卷。老師對著卷子念出名字,一位是一班的 聽到一班兩個字吳縝坐在椅子上格外焦急,取消平時成績可不是一件小事,即便宋醉表現再優異也難以拿到獎學金。 殷子涵回過頭看向宋醉,心平氣和等待老師念出少年的名字,他會讓宋醉知道得罪自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下一秒老師念出了名字:一班的殷子涵。 聽到自己的名字殷子涵不敢置信地愣住了,完全沒想到被取消平時成績的竟然是他,明明不會有漏洞的。 班上人的目光齊刷刷向他投來,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老師說完開始上課了,下課后他匆忙走到講臺。 老師你是不是弄錯人了?殷子涵的語氣格外焦急,我交了試卷的怎么會不認真呢。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即便宋醉私底下偷偷找老師鬧也沒證據,更何況少年沒這個膽子,他只能歸結于名字出錯了。 認真?老師的語氣透出nongnong的古怪,你看你寫的都是什么東西?牛頭不對馬嘴! 殷子涵接過老師甩過來的試卷,卷面上的字凌亂潦草,雖然每道題都寫了密密麻麻的字但細看下沒有任何聯系,只是看起來像正確答案而已。 他的額頭上滲出汗水:這份試卷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老師明顯不信他的說辭。 殷子涵差點要說出是宋醉的試卷,還好他的話卡在喉嚨及時止住了。 這里寫著你的名字。老師不耐開口,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不要說是別人改你的名字,上面沒有修改的痕跡。 殷子涵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看著試卷上的筆跡立馬解釋:筆跡不一樣! 你自己看看。普物老師把他上次的作業甩了過來,是不是和這張試卷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試卷上凌亂的字跡的確同他如出一轍,這下無論他怎么解釋老師也不相信,他甚至開口說:這份試卷是我拿宋醉的。 可令他遍體生寒的是老師的話:他上節課就交卷了。 老師在心里感嘆學生間的差距,其他人都沒有做完試卷,只有宋醉一下課便交了試卷,對了答案還是滿分。 而殷子涵聽見老師的話透心的涼,如果宋醉上節課便交了試卷,那為什么會把這份試卷交給他?他心里忽然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老師沒有理會他走出教室,他轉過身望見少年還坐在座位上看書,他不由得走過去憤怒質問: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少年依然在安靜讀書,仿佛沒什么東西可以干擾到他,他抬起頭淡淡問了句:可拿走試卷的不是你嗎? 第三十三章 少年細長的眼里透出清醒,柔和的嗓音沒有太大起伏,仿佛只是在客觀陳述。 殷子涵被宋醉一針見血的話堵得啞口無言,確實拿走試卷的人是他,想發火發不出,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將握起的拳頭砸在桌面上憤懣離開。 當殷子涵離開坐在少年旁邊的吳縝茫然張口:你一早知道他會拿走試卷? 坐窗邊的宋醉幅度很輕地點頭。 吳縝不禁投去敬佩的目光,他今天光是同殷子涵嗆聲就戰戰兢兢,沒想到宋醉有勇氣對付殷子涵。 難怪少年昨天中途去了樓下的復印店,得知試卷被調換后還沒有任何波動,他不由得慶幸:還好老師分不出字跡不然就遭了。 宋醉只是安靜聽著,他在許家時經常模仿筆跡給許寧寫作業,從開始的磕磕絆絆到得心應手,用不了十分鐘便能寫完作業。 吳縝對少年的安靜習以為常,只要殷子涵不開心他就開心,以至于開口請客:走,我請你去北區食堂吃東西。 滬大學生人數眾多一共有六個食堂,北區食堂的東西最豐富,不僅賣鐵板海鮮還賣火鍋。 他們走到北區的食堂,吳縝大大方方說:你想吃什么點什么。 宋醉只是排在普通窗口前,吳縝還沒來得及勸今天是個好日子不用省錢,少年對著窗口的人客氣說:麻煩要一份小炒rou和花椰菜。 他趕忙在刷卡機上刷自己的卡,可回頭的功夫少年把五塊二毛八轉給他,他只好放棄了請吃飯的想法,即便只是五塊二毛八宋醉也會分得清清楚楚。 他們端著盤子找了位置坐下,少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吃東西,吳縝望見宋醉盤子里的菜。 這個年紀的男生普遍飯量大,每頓飯能吃三個菜,宋醉比他的食量還要大,但平時只會打兩個菜,接著便是一碗又一碗的添飯。 他不由得越發好奇少年的家世,說窮吧對貧困生補助也不積極,開學愣是沒把申請表交上去。 說有錢吧身上的衣服都是舊的,平時吃飯只打一葷一素,聽說是經過了合理的營養配比,但他還是覺得望著略微心酸。 右邊墻壁上的風扇緩緩送來空調冷氣的風,驅散了夏天的炎熱,他們坐的這個地方是北區食堂的風水寶地,不僅有風扇還對著液晶電視。 對面的電視上播著畫面,電視上衣著優渥的男人對著楚楚可憐的女人遞出一張紙: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打我電話。 宋醉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現在這么高風亮節的人已經不多了。 誰知每天都會在食堂追劇的吳縝見了這一幕忍不住說:這男的好不要臉! 少年后知后覺這句話他好像對人說過,連一個字都沒變過,他停下扒拉小炒rou的手冷靜問:這話有什么問題嗎? 任誰看了楚楚動人的美人都會這么說吧,分享下打折信息或者交流省錢小技巧,這算是愛心幫扶期末可以加綜測的。 主角本來生活得好好的,這人為了得到主角不擇手段今天居然還假惺惺上門關心。吳縝體貼順了遍劇情,給了錢就是想包養。 聽到最后一句話空氣沉默了,意識到少年的不對勁他想起來開口: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只是怕那個男模會誤會,對你的消費能力產生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對宋醉的品行完全相信,一個天天看書的乖寶寶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宋醉拔著自己的卷發,要殷子涵這么說宋醉肯定認為思想骯臟,但吳縝這么說他真的覺得好像是自己有問題了。 他昨天才告訴我名字。 如果留了聯系方式對方便噓寒問暖,恨不得天天見面,宋醉反倒會起疑心。 吳縝眼里浮現出豁然開朗之色:這在欲擒故縱,不然怎么會好巧不巧出現在你身后,聽殷子涵說他們每天會對優質客人噓寒問暖,今天肯定會找你。 少年握著手機的一瞬間覺得燙手起來,對方不會真打電話來吧,他身上可沒有錢消費。 * 下午文法學院的實驗樓里,許寧久違地坐在座位上聽課,望著黑板上的板書恍若隔世。 按理說他不用去天元實習應該開心,他完全打消學金融的念頭,他就該老老實實在家里數錢。 可他聽著課昏昏欲睡,支撐不了半節課閉上眼在桌上睡了過去,下課后同學叫醒他:下節課交作業。 倒在桌面上的他下意識說:讓宋醉交。 宋醉總是會代他上課幫他完成作業,他根本不需要學習只用自己玩就好了,可同學疑惑問:他不是被你趕出去了嗎? 聽到這句話許寧清醒了,他抬起頭打開書準備自己完成作業,物理系的作業壓根不是人寫的,他怎么知道單縫的夫瑯禾費衍射是什么。 從前他不去想宋醉怎么一個人來陌生的文法學院上課,也不會去想沒考上大學的宋醉查百度寫作業會有多吃力。 當他自己寫作業時才發現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網上很難查到一模一樣的答案,只是做四道題的工夫就花去了他半小時,少年肯定是一遍遍不厭其煩查找。 許寧沒了自己抄作業的耐心,回到家叫來金明幫他寫,可對方壓根不知道怎么做。 他突然感覺宋醉在他身邊省了多少事,沒了少年反倒不自在,對方不會真的考上名校了吧,他忍不住撥打宋醉的電話。 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過去眼里只有他的少年連他的電話都不愿接,他心里忽然浮出難言的滋味。 * 宋醉下午在圖書館看完了《溫伯格場論》以及《微分幾何入門與廣義相對論》。 中間許寧打過來一個電話,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給他打電話,大概率是在酒吧喝多了,但他還是想也沒想拉入黑名單。 或許從前有過感恩但在那天后消失得蕩然無存,他不太想和跟不知道單縫的夫瑯禾費衍射是什么的人有聯系。 除了這個電話手機依然悄無聲息,沒有人打電話過來,原本燙手的屏幕逐漸熄火。 他摸著荷包松了口氣之余,忍不住想現在的男模都這么不敬業的嗎?意識到不是優質客人的他抿唇關了手機。 宋醉收好書走入電梯,電梯里聽到有人在議論八卦,聽說是一個商場的老板和小姨子跑了,留下一商場的衣服清倉處理。 他對這個消息沒有任何興趣,從經濟學的角度講打折是對消費者的價格歧視,本來只用花二十塊不知不覺花了一百。 邊上的人津津樂道價格。 短袖十五。 帽子三十。 靴子二十。 宋醉在心里默默推導玻爾茲曼公式,當聽到羽絨服九十后他的耳朵終于忍不住豎了起來。 大城市確實同小地方不一樣,從前在西南一千塊就能過一年,如今想買的東西越來越多,一不留神就踏入資本主義的消費陷阱。 他在心里盤算起要買什么衣服,上次滬大商超打折已經屯夠了一學期需要用的紙,在劃算的折扣下買買衣服也無妨。 他正準備搭車去超市時瞥見袋子的手機,最終還是忍不住撥通一個電話。 對方應該比自己更需要便宜的物資,他清楚欠債的滋味有多難受,如同背上壓了沉重的石頭直不起腰,做什么都感覺低人一頭。 會議室里泰國開發案討論得如火如荼,五十七歲的陳明意氣風發:這個月底將會開工,我主動申請再跟進另一案子。 邊上的鄭秘書心想陳明胃口可真大,向來不過問開發案的賀山亭淡淡問了句:白家的資金到位了嗎? 陳明聞言一愣,三家共同開發曼谷板上釘釘,應該不會有什么變動,但賀山亭的話還是讓他心里浮出不安。 對方派出的代表回應:資金肯定會及時到位的,到位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話音落下賀山亭的電話正好響了,會議室里的人立馬看了過來,連老神在在的陳明也不例外。 而主位上的男人瞥見屏幕上的名字頓了下關了手機,邊上的陳明立馬著急了,從賀山亭的神色來看肯定是重要電話。 電話又響了一聲。 賀山亭還是沒接。 陳明按捺不住質問:您為什么不肯當著我們的面接這通電話,是不是因為涉及到泰國開發案的資金? 仿佛他的逼問有了效果,模樣矜貴的男人終于劃開屏幕接通電話,所有人都在心心念念這通至關重要的電話,會議室里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面上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