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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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在西南的醫院住了大半年,有天突然帶回去一個安靜的少年,他還以為許寧收心了,這次上門估摸著白問秋回國了。 * 方助理作為外人不好說什么,只能聽著許寧解釋,果不其然許寧開口:問秋回國了我沒時間照顧宋醉,怕他出去住受欺負,他性子安靜聽話,肯定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賀山亭沒有說話,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許寧的腿都站麻了,不知站了多久他才聽到句。 考慮得還挺全。 許寧松了口氣,看來今天小叔心情不錯,可男人上一秒還在笑著下一秒收斂容色:當我這兒是什么地方? 連聲音都冷下來。 許寧心里猛地咯噔,站在賀山亭面前腿都軟了,突然后悔自己不該腦子一熱把人送過來。 許寧惴惴不安問:因為他真的是很聽話的孩子,我從西南把他帶過來的,在滬市人生地不熟,連出門都沒出過多少次,如果您不愿意的話我只能把他送回西南了。 賀山亭抬起眼,透過虛掩的門瞥見侄子的小男友聽話地坐在椅子上,小孩兒低著頭不知在干什么,如同裝在箱子里等待被送走的小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白得發光的脖頸,皮膚上還有粒紅色的小痣,賀山亭的視線頓了頓。 書房外的宋醉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因此改變,少年專心握著筆書寫,黑色的筆墨在試卷上緩緩流淌,只是聽到遠遠的一句:留下吧。 第三章 許寧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來之前他做好了來回懇求的準備,畢竟賀山亭不是好說話的主。 不過如果給我添任何麻煩。主位上的賀山亭瞥了門外一眼,連人帶行李箱扔出去。 盡管話這么說許寧提著的心放下了,他這位小叔不易接觸但格外護短,只要答應照看宋醉便會做到,在這期間不用擔心少年會出什么意外。 他立馬保證:他不會給您添什么麻煩的,平日文文靜靜的,您說什么是什么。 宋醉平時在別墅就是種種花看看書,安靜得沒有任何存在感,雖然他不知道少年在看什么書想來是打發時間的閑書,從來不會打擾到他。 而書房外的宋醉聽到書房的交談聲消失了,把自己做完的試卷重新裝進行李箱,剛把行李箱合上許寧便從書房里走出來了。 陪同許寧出來的還有方助理,少年手拎著行李箱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小叔答應照看你了,這段時間你就住這里。許寧的語氣透著扔掉包袱的輕快,記得不要給我小叔添麻煩。 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愉悅,忙咳嗽了聲說:本來可以讓你去外面租房子住,但我心疼你才會讓你來這兒享福,你明不明白? 少年輕輕答了聲:明白。 聽著兩人的談話方助理感覺少年太可憐了,許寧如果真的考慮少年的感受根本不會讓少年搬出去,偏偏少年還聽話得不得了,被喜歡的人趕出來沒有任何脾氣。 許寧并沒有陪伴少年的心思,說完話便心急火燎地走進電梯,連句再見都沒有跟少年說。 當許寧離開后他主動向少年介紹自己:我是賀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方哥。 方哥好。 少年的咬字很輕,帶著西南特有的軟糯。 這讓方助理接下來的話不太好說出口,按理說該住客房,可賀山亭習慣一個人居住,對聲音格外敏感,有丁點動靜便能讓這位大人物動怒。 只有高處的閣樓最安全,只不過堆滿雜物還沒收拾出來,面積也格外小,根本不適合居住。 正當方助理不知如何開口時,少年似乎察覺到他停在閣樓上的眼神說:我住閣樓就行。 方助理語塞。 怪不得許寧讓宋醉搬出來便搬出來,與同齡人相比少年的性子太聽話,許寧這個年紀上房揭瓦光逃課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少年越這么懂事方助理越心疼,他望著身段單薄的少年開口:我來幫你提箱子。 宋醉婉拒: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氣。 方助理二話不說挽起西服的袖子,從少年手里接過行李箱,不過一提之下沒提動。 他又提了下 還是沒提動。 不信邪又提了一次 行李箱紋絲不動。 氣氛到這時有點尷尬了,還好宋醉自己接過了行李箱:我自己來就好。 方助理望著清瘦的少年單手拎起行李箱走上樓梯,動作看起來無比輕松,鏡片下的眼流露出深深的迷茫。 看這輕松的模樣行李箱里應該只是裝了點換洗的衣服以及洗漱用品,自己怎么就沒提動呢? 宋醉提著行李箱走上樓梯,他在山里摸爬滾打長大力氣遠比城里人大,不過金明說力氣太大會讓男人沒面子他才沒有表現出來。 方助理回過神后跟了上去,少年提著行李箱走得比他還快!他氣息不穩地走到閣樓門口,額頭上都滲出汗水。 雖然只是用來堆放雜物的房間,不過里面空間大,不僅容納了一張床還有張桌子,屋頂上斜開著扇玻璃窗。 方助理讓傭人把閣樓的雜物都搬了出去,還把地面拖了一遍,他對著門邊的少年說:可以把行李放進來了。 謝謝方哥。 這有什么。方助理把自己的電話留給少年,我忙去了,住在這里有什么事打我電話。 少年嗯了聲。 當方助理走出閣樓后,宋醉打開行李箱,上層放著換洗衣服和盥洗用品,下面全是厚實的教輔書還有發沉的實驗儀器。 他用帕子仔細擦拭每個角落,才把書按學科分門別類放在干凈的桌上,他從別墅里還帶了株小玫瑰花。 他在雜物堆里找到了個泥土盆,小心翼翼把花裝進花盆放在天窗下,原本彌漫著灰塵的房間煥然一新。 宋醉打理好房間便開始做真題,他花兩千塊報名了下周的雅思考試,考六分對他不是什么難事,如果要申請世界名校他的分數必須在七分以上。 * 方助理走下樓梯回到書房,說實話方助理對自己的薪水很滿意,但工作時間讓他有苦難言,凌晨兩點他還得在賀山亭身邊辦公。 賀氏對LE的并購案陷入僵局,原有的管理層不肯出售股份,連夜宣告股份明天停牌,而賀氏用來收購股票的資金都是有到期風險的杠桿資金。 原本昏昏欲睡的方助理看到停牌通知,睡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怎么會突然停牌? 在同管理層談判失敗后賀氏通過不同賬戶暗中買下世面上的流通股,只差明天再買下3.25%便能獲得對LE的控制權,誰知竟然宣布停牌了。 有人在透露消息。 賀山亭的語氣平淡,藍灰色的眼里看不出絲毫情緒:看明天董事會就知道了。 陳助理心下一沉,這意味著賀山亭要對董事會開刀了,賀山亭手段激進有目共睹,他默默為董事會默哀。 你回去吧。 賀山亭合上批復過的資料,他靜靜地看著門外透出的光亮,過了好一陣子才挪開視線,繼續翻看桌上的文件。 陳助理循著他的視線瞥見閣樓上亮著的光,這么晚還沒睡:要不要我打電話問問?那孩子挺不容易的。 許寧說是會接宋醉回去可不知要多久,少年孤孤單單在房間可能是在思念許寧睡不著覺,想想都覺得可憐。 賀山亭沒有說話。 方助理就當是默許了,他撥通少年的號碼開了免提:我看你房間的燈亮著,還沒睡是不習慣嗎? 電話那邊的少年剛剛做完兩套真題,不僅沒有任何困意還準備預習物理實驗:沒有。 方助理聽到這個回答不意外,宋醉這樣綿軟的性子即便不習慣也不會說出口,他換了個問法:你有缺的東西可以說出來。 真的可以嗎? 方助理立馬答了句對的,在他看來少年缺的應該是溫暖的床頭燈或者可愛的伴睡抱枕之類的,賀山亭也望了過來。 隔了陣子電話那邊猶豫了陣子開口:方便的話能給我卡尺、千分尺還有彈性模量測定儀嗎? 方助理:???這是什么東西 第四章 片晌的沉寂。 電話那邊的少年禮貌問: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 雖然不太確定是什么東西但方助理還是立馬答應,掛完電話后他扭頭問賀山亭:聽著好像是物理儀器? 接著他就瞄見了賀山亭冷漠投來你物理白學了嗎的眼神,文科生出身的方助理敢怒不敢言,他這位名門出身的老板表面光鮮實則尖刁刻薄。 方助理正納悶宋醉為什么要物理儀器,走到電梯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 許寧是物理專業的,難怪宋醉想要物理儀器。他的聲音蘊含著感嘆,這孩子也不知道看上許寧什么地方了。 許寧當年高考本來想去金融專業,但分數不夠上二本都還要調劑,最后調劑在滬市文法學院學物理。 普通家庭肯定覺得天都塌了,許家一不愁錢二也沒指望許寧有什么本事,學金融指不定腦子一熱虧得傾家蕩產,學物理多安全啊,最多給學校捐棟教學樓好畢業。 賀山亭藍灰色的眸子低了低,混血意味濃烈的面容在風中明暗,下頜骨覆上層青色的陰影。 方助理這才意識到自己當面在說人家侄子,他趕緊轉移話題:我想辦法買。 當少年拿到了需要的物理儀器后,他熟練地組裝好彈性模量測量儀,再調整測量儀用來消除尺度望遠鏡的視差,最后成功計算出楊氏模量公式。 他翻開大學物理課本,結論分毫不差,少年這才心滿意足地躺到了床上。 * 早上五點鐘宋醉準時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慣性走下床準備背單詞,因為眼皮薄的緣故睡成了單眼皮,淺色的卷毛翹在腦袋上。 在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清醒過來,他不在許寧的別墅住了,這么早不會有仆人做早餐。 令他驚訝地是走到餐廳,仆人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他們恭順將早餐端上餐桌,如同沒有氣息的幽靈般消失在門后。 無聲無息。 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房子的主人確實喜歡安靜,連仆人都盡力避免動作發出聲響,整棟建筑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如果是別人或許會感到害怕,但宋醉正好需要安靜的地方學習,他坐上拉開的椅子吃早餐。 早餐的類型很豐富,不僅有烤rou松三明治,吐司布丁還有慕斯蛋糕,可是西式餐點并不對他的胃口,不過他記得許寧說過不添麻煩的話沒提出任何異議。 他吃完早飯走出白色的建筑物,昨天在夜色上看不清細節,建筑物周邊有不規則的小祈禱室,強烈的光穿透暗灰色穹頂。 他一點點熟悉著新環境,如同金絲雀在新籠子里踱步。 在住進來的兩天里宋醉沒見過賀山亭,兩人的作息沒有任何交點,他低頭盯著餐桌上綠油油的西藍花,猜想賀山亭應該很喜歡吃西餐因為 早餐是西餐。 午餐是西餐。 晚餐還是西餐。 儲藏室里連米的蹤跡都沒有,土生土長的華國少年終于有點吃不消了,第一次沒吃干凈盤子里的東西,正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有空出來見面嗎? 找個最近的地方吧。 他聽著對方的哭腔同意了。 對方的名字叫馮思文,是他在滬市為數不多的朋友,兩人是在許寧開的聚會上認識的,他正在椅子上專心讀書忽然有個人過來說要認識他,那個人就是馮思文。 而少年離開后不久賀山亭走到了餐廳,視線落在那盤沒吃完的沙拉上停了一下。 * 馮思文找了距離兩千米的一家甜品店,容貌清秀的年輕人坐在窗邊的位置上歉疚開口:這已經是離得最近的一家店了。 他和宋醉是在聚會上認識的,當時他看少年無人理會只能坐在椅子上看書便主動搭話,兩個人在不幸的感情生活中也能抱團取暖。 沒什么的。 少年翻開桌布上的菜單,不怪馮文才找的位置不好,而是賀家公館周邊全是綠化,根本沒有商業區,據說政府是準備開發的但賀山亭把周圍的地全買下來了。 他瞥見千層切塊便要三十塊后后點了最便宜的奶茶,絲毫沒有留意到世界的參差。 馮思文對他的舉動并沒有什么異議,因為他比自己還要窮,馮思文對著服務生開口:來杯白水。 馮思文的未婚夫是許寧的朋友,孫氏集團的公子哥,本來不至于這么窮的,可對方對馮思文并不好,生日買衣服都嫌浪費錢,馮思文時不時會找他哭訴。 昨天我回家聽到主臥傳來聲音,小心翼翼打開臥室的門那你猜怎么著?他和一個小模特抱在床上沒臉沒皮。馮思文說著說著嗓音開始哽咽,如果是你怎么辦? 宋醉認真思考,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貼心關上門回自己的房間做題。 你肯定會像我一樣沖進去哭是不是。馮思文自顧自接著講,我本來以為他會給我解釋,他反而沖我冷笑說我不好才會找別人。 不分手?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馮思文像聽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話一般,像我們這種金絲雀分手后能出去干什么? 他后來也解釋自己喝多了,而且今天我也好多了。馮思文抽抽嗒嗒說,本來昨天我哭得都站不起來的。 少年遞過紙巾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因為我聽人說你被許寧趕出去了,你都能這么堅強地活下去何況我呢。 宋醉: 他準備收回紙巾看著哭得花臉的馮思文想了想,還是沒真收回去。 馮思文感動接過紙巾抹了抹眼淚:說起來白問秋挺奇怪的,突然就愿意搭理許寧了,從前在國外理都不理的。 過去白問秋在二代圈是拔尖的存在,這次回來格外低調,不僅沒在滬市買房子住還穿起了普通大牌,對許寧的禮物也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