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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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平西北終究要靠你的決斷,謝玟道,但溫瀚宇這個定稅之法也可行,能糾除流弊。 蕭玄謙道:你看著,他馬上要開始彈劾了。 兩人話音剛落,溫瀚宇立即轉過身來,抬起一本奏章由崔盛遞上,高聲道:臣要彈劾謁者臺謁者仆射董徽音,收受賄賂、私相勾結,借助拜官授爵之職,敲詐勒索,聯結新任官員,經營黨羽! 被點到名字的董仆射立時跨出一步,俯身跪拜,向上位者澄清爭辯。然而今日溫瀚宇有備而來,手上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證據,咄咄逼問,勢不饒人。 就在董仆射冷汗津津時,一側又邁步跨出一人,是素來沉默低調如隱形人的小馮大人馮齊鈞,他躬身拱手道:下官愿為董大人作證,太倉掾屬諸人與董仆射碰面僅為巧合,絕非溫大人所言,更不是結黨營私。 溫瀚宇道:難道那一日你也在現場不成?你可知他們身在何地! 馮齊鈞暫無言語的剎那,溫瀚宇身后又優哉游哉地站出一人。天子寵臣沈越霄抬手道:群玉樓嘛風雅之地,董大人風雅得很,溫常侍也別這么參他,換下官來,參他一個不守規矩、浪蕩輕佻,凈出入這些煙花之地。 溫瀚宇正要發作,回頭看見沈越霄那張年輕瀟灑、又沒個正型的臉,惦記著對方身后是誰,于是負氣下拜,彎腰磕到地上:陛下! 活像一個受欺負了的小媳婦。 這些臣子常常這樣,古往今來,多得是文人墨客把君臣比作郎君美妾,弄成黏黏糊糊的男女關系,動不動就猗靡情歡愛,千載不相忘,最經典的就是《離sao》。 謝玟就算真跟蕭玄謙有點兒什么,都受不了這么rou麻的詩文作品。小皇帝倒是眼神都沒多動一下,冷著臉評價決斷,各打五十大板,平息爭論。 蕭玄謙為吸引謝玟的注意力,特意跟他道:董徽音,你還記得吧?最近起復原職的。 謝玟道:記得。人很樸素老實,怎么還能去群玉樓呢?我剛剛看了半天,起復這么多舊員,怪不得你的溫大人要革除此派。 蕭玄謙皺眉:誰的? 謝玟看了他一眼,從他身上捕捉到rou眼可見的醋味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論,改口哄道:不是你的,我才是你的,行了么? 蕭玄謙滿意無比,整個人愉悅得都要從腦袋上開出一朵花來了。謝玟光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他這污濁泥濘的心田里,被這區區一句話攛掇出一捧嫩芽,得意洋洋地抽枝生葉,勢必要奪取他的寵愛似的。 高琨和溫瀚宇的忠心無可比擬。蕭玄謙的聲音低沉冷酷,但我也需要董徽音、需要馮齊鈞。 謝玟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終于把你的帝王制衡之術撿起來了。當初你把朝堂政局攪得一團亂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只顧著根除我,根本不顧這個社稷。 他說到痛點,蕭玄謙縮了回去,悶了好半天,仗著底下的群臣無人抬頭,便忽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謝玟心中一驚,縮了幾下都沒躲開,小皇帝壓著聲耳語:我好想讓老師做我的皇后。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就算沒有什么,這樣拉著手都嫌太親近了,何況他們還真的有點兒那種不可告人的關系,謝玟從未如此心虛,他修長纖瘦的手指努力逃脫著對方的籠罩,手心都要滲出冷汗了,好半天才抽出手,把御座的一側全都讓給對方,貼著另一端坐,端端正正,面無表情。 懷玉不理我。 蕭玄謙心思沉抑地想著,他那朵剛抽出嫩芽的花兒登時蔫巴了。好半天才道:我不動了,你坐回來。 謝玟無動于衷。 底下再度吵得沸反盈天,眾人早已養成口水全都消耗完、再請皇帝陛下定奪的習慣,而此刻,他們說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眼神正可怕得要命,周身環繞著一股酸澀的爭寵氣息,卻還低頭委屈地道:真不動你了,我錯了,不要生我的氣 謝玟道:我哪敢生陛下的氣。陛下再這么輕佻放誕,中宮無后、膝下無子,都要怪罪我了。 蕭玄謙理虧,又想爭辯,又不敢惹他,正在心底醞釀時,底下群臣便突然跪下一片,征詢皇帝的裁斷。 蕭玄謙心煩得要命:全殺了。 下方噤若寒蟬。 過了半晌,高琨高侍中硬著頭皮問:陛下的意思是,無法安置的流民,全 蕭玄謙的臉色冷得嚇人,高琨也不敢多言,底下的聲音一瞬寂靜無比他們都在同時意識到,在這時候出頭,就算不被陛下弄死,也絕對落不到什么好。 就在落針可聞的此刻,溫潤如清泉的聲音從皇帝身側響起:茲事體大,還請陛下三思。 這言一落,卡著這群臣子的坎兒一下子順暢了,諸臣連忙緊隨其后,紛紛請天子收回成命。直到這時候,那些把謝玟納入觀察對象的百官們才找到機會,抬頭看了謝帝師一眼。 蕭玄謙的心情頃刻轉陰為晴,光明正大地拍了拍謝玟的手背,以示親密敬重,和順地道:好,朕該聽從老師的勸諫,重作決斷。 簡直稍有得意就要把尾巴翹到天上去,跟那只長毛玉獅子的脾氣差不多,好一陣歹一陣的。 此次朝會所議之事甚多,直到過了晌午才退朝,敲定諸多事項后,諸臣各自離去,有喜有憂,各不相同。 謝玟兩日沒回謝府,也想著接童童回去住,然而還沒等郭謹將謝童帶到更衣的偏殿里,他剛解開扣子的官員朝服就被從后按住,綿密的布料微微煦暖,透著一股掌心的溫度。 謝玟知道是誰,并不驚慌,一邊繼續解下盤扣腰帶,一邊道:怎么,今天還沒鬧夠?天子六歲,我能設御座聽政,天子二十六歲,我能嗎? 蕭玄謙從后方環抱住他,同時按住他的放在腰帶上的手,聲音低柔地耳語道:征平西北,快也要三個月,我是心里想著你在這兒等我,想著跟你能有漫長歲月經營余生,才能忍住暫別。臨走之前,看一眼少一眼,見一面少一面,為什么不允許我多看看你? 謝玟道:私下里有什么做不了?非要這么任性,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老師,對方的聲音中蘊藏著一絲笑意,不放棄地追問道,我們什么關系,讓你這么說不出口。 謝玟聽出話語中的笑意,隱隱有些耳根燒紅,低頭去將腰帶上的佩飾卸下,什么玉扣、宮絳穗子,碰得叮當作響。佩飾一概取下后,腰帶也落到地上,他反手脫了這件一品的太傅朝服,從屏風間取回常服,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情:三個月?你的精神狀態倒是尚好,但這腦子能好幾時,天知地知,你知不知道? 蕭玄謙盯著他道:只要想到你在京都等我,我就能控制好自己,老師不必擔心。 謝玟還未說話,對方便湊過來討吻。小皇帝黏糊糊地舔著他的唇,將纖薄水潤的唇瓣咬得泛紅,小動物似的留個淺淺的齒痕,才低聲詢問:懷玉,你要好好等我回來,我沒事的,我一定、一定不會出問題,你可以相信我么?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倒不是不相信你,他只是等不了你。 玄龍纛(dao)旓(shao):可以理解為代表著最高統治者的旗幟,我這個稱呼是架空背景改的,宋時叫金吾纛旓。 猗靡情歡愛,千載不相忘。阮籍的《詠懷》 第51章 黃昏 謝玟沒能回得去謝府,他還是又被留住了一晚。 層層紗幔之下,燭光晃動,夜涼如水。謝玟夜半忽然醒轉,他夢到闊別十年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還有閃爍的彩色霓虹燈、圍棋少年班的年輕選手而當他轉過身時,眼前卻是燭光細弱如豆,在帳幔上映出一片朦朧的影子。 謝玟靜靜地待在他身邊,望著對方熟悉的眉宇容貌。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他陪同著對方渡過了一個人變化最大、成長變化最快的時光。對方的依賴和需要,時而像是溫暖的焰火,時而又宛若guntang的巖漿。 謝玟總能乍然得到強烈的愛,又忽地品味到孤注一擲的絕望。 其實他們兩人之間的愛與恨,大多數時候都虛幻得如同一場夢。 謝玟靜寂地想著:只是這場夢氣數已盡,我沒有辦法為你留下來,這不是容忍的問題如果能夠回家,而卻不選擇回去的話,我會枯死在這里的。 謝玟伸手碰了碰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連觸碰對方的發絲都覺得會被刺傷。他的惡狼蜷縮在羊皮底下,盡力讓自己溫順無害,他要剖去野性和暴戾,向培育他的人獻上忠誠,他要拋棄保護自己的尖牙和利爪,來交換落在額發間的手。 他已經足夠努力了。 謝玟略微探過頭,主動地貼到對方懷中,靠著蕭玄謙的胸口閉上眼,他低低地道:對不起。 如果童童沒有訴說那個機會,他可能會留在小皇帝的身邊,陪他經歷余生歲月,陪他經營江山社稷然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在另一邊還有父母恩師、親朋好友,還有一整個世界。謝玟也說不出究竟小皇帝排在自己心中的哪里,也無從計較這份重量。 他的腦?;靵y不堪,兩世的記憶都在交錯著并行,最終不可抑制地想到倘若有來生的話。 倘若有來生 次日清晨,蕭玄謙監督他喝完了藥、收拾整齊,才依依不舍地遣人將謝玟送回去。之后的數日之間,京都風起云涌,敲定征平西北的決策后,將軍副將、輜重車馬、糧草運輸諸多事項都要一一籌備。整個中樞如同被安上了滾動的車輪,撐持著整個龐然大物運作滾動。 啟明六年二月初三,天子離京的前一夕,謝府燈火通明,沈越霄、馮齊鈞兩人各坐一邊,將京中布防和皇帝的安排跟帝師商議了個遍,就在馮齊鈞離去后,沈越霄才忽然一改正經的作風,拉住謝玟的手問道:帝師近來有什么煩心事嗎? 謝玟心中一跳,詫異道:你看出什么了? 沈越霄道:高琨和溫瀚宇等人根本看不清楚形式,也不了解謝大人跟陛下的關系,絕非紅塵世俗可比,你不要因為這些人 不是。謝玟道,我不會的。 沈越霄略略放心,但一時又覺得對方剛剛的反應不太對勁:我就知道你不會因為這些旁人而煩憂,可剛剛你這反應,分明就是被說中了,是因為什么? 謝玟避而不答,轉而詢問:小沈大人這么多年不曾娶妻,可有一個緣故? 沈越霄被這么生硬的轉移話題,倒也不惱,順暢地答道:我年幼時有一個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我畢生的妻子,只不過后來我才知道,那該是我的兄弟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尖,續道:他十歲以前當女孩教養,穿裙子叫小名兒,我誤會了。后來我闔家搬到了京都,六七年沒見,啟明三年的時候我重新見到他,他變成個男人不是,他本來就是個男人,我們喝了一夜酒,他就告辭,提著劍追尋他的江湖去了。 謝玟認真傾聽,點點頭道:節哀。 沈越霄:這有什么節哀的,又不是真的死了娘子。 人雖活得很好,可在你心里的那道影子卻死了,不該說節哀么?謝玟隨手給他斟了半杯茶,可有聯系? 一年春秋,兩封信吧。沈越霄道。 謝玟挑了下眉:這就是你的緣故? 小沈大人訕訕地笑了一下,不知是承認還是否決,但幸好對方也沒非要問下去,而是似是而非地道:他走了,你傷心么? 沈越霄心中顫動了一下,裝得很大度地道:我傷心什么?既然都還活著,那千里共嬋娟嘛,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了,我自然希望他浪跡江湖、過得暢快淋漓。 謝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道:分別即失去,怎么會不傷心呢。 他只是自言自語,卻惹得小沈大人立馬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大聲反駁道:你別誤會,我們真是好兄弟,我自從知道他是男人之后,就沒想過娶他的。以前那不是認錯了么?認錯的娘子難道還算娘子? 謝玟微笑地看著他,甚至還溫文爾雅地安撫道:我沒有說你。一定是他傷心。 沈越霄這才悻悻地坐下。 兩人再度交談了兩句,對方便逃也似地跑了,比急紅眼的兔子還快幾分。謝玟坐在原位上轉動著茶杯,身旁的空余座位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紅頭繩的小女孩。 童童坐在椅子上,兩根短短的小胖腿在上面晃來晃去,她問:他們那仗要是打起來,就算是速戰速決也要三個月的日子,蕭玄謙大概率是趕不及回來了,正好,既然他不在,省得你被這人糾纏撒嬌、磨軟了性子,你定個日子吧。 謝玟的手指在杯沿上碾轉,他的指腹按在瓷器旁,淡淡地道:我得告訴他。 童童道:明天他就出征了,有這么多機會你不說,想要什么時候告訴他? 謝玟垂下眼簾,平靜地解釋道:我留了錦囊給他,前兩個都是對此戰的籌謀規劃,最后一個是我留的信,會將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我跟他說,戰至大捷時可以打開。 按照他的計劃,一路勢如破竹的話我推算了一下日子,攻城拔寨直入韃靼王廷時,也就是四月十七左右,捷報到了,我們就回去。 童童道:他人不在,你守到那時候有什么用? 謝玟心如止水般地道:兩軍對壘,我總得聽到些勝券在握的戰報喜訊,才能放心吧? 饒是謝童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勸慰,直到聽見謝玟又說:如果他此戰不順,受到阻礙,我會在一月后作為督軍、陪同幾位武臣率軍相援,這也是在預先安排過的。 童童一下子站到了椅子上:你要親自去?我不信蕭玄謙這么安排,他連你掉根頭發都要過問,還敢讓你上戰場? 謝玟道:我不上前線。我只是督軍。 當年你為了他差點就死在瓊州,我不相信蕭玄謙不害怕刀劍無眼,這絕不是他做出的決定。 你倒是有點像他了。謝玟意外道,他要培養你做女帝,好像還真弄出點名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