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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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入土中的棺材被重新挖了出來,崔盛勸阻的話說了一籮筐,他說會沖撞圣駕,說會不吉利,幾乎就要哭著以頭搶地了,但蕭玄謙不為所動,他已經快要被入夢的寒意侵蝕得窒息了。 棺蓋再次打開。 除了一些衣物,里面什么都沒有。 所有聲息在此刻消失,四野之下,只有寒風呼嘯,一遍遍地割裂著他,割裂著他和老師之間的一切。 他沒有死,他逃走了。 蕭玄謙盯著那口空棺。 這、這這這,陛下,帝師大人他 他拋下我了。蕭玄謙慢慢地道,他好像在接受一個事實,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他都想要拋下我。他是這個意思。 陛下 他的半生都在被人放棄、被人拋棄,母妃、父皇、兄弟他只是一夜荒唐留下的罪證,是一個女人一生悲劇的證詞,是一件無人矚目的遺物。他不被選擇、不被看到,一直、一直都是這樣。 從生下來開始,他就有很多錯。蕭玄謙忽然覺得,他等謝玟等了好多年,好像他之前的命運,都是為了等謝玟到來的只不過這樣的一個人,最后也免不了曲終人散的結局。 他做錯了什么?蕭玄謙一直在想,有什么錯,是你不能原諒我的呢? 謝玟不愿意再跟他說話了,他的性格雖然很好,但有時也是很要面子的,況且他的矜持含蓄加劇了這一點,他不愿意跟小皇帝翻臉爭執。 你想怎么樣?謝玟問,沒有誰離開誰是活不下去的,你的需要不過是一種控制欲,一種滿足自我的占有而已,并不是真的需要我。 不,蕭玄謙氣息不穩,我確實 真的需要就不會犯錯。謝玟看著他道,你不能仗著我總是會原諒你,就用這種話來騙我。 蕭玄謙沉默地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幽邃如淵,如果他不說的話,沒有人能夠在一頭狼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畏懼與懦弱。 蕭玄謙,謝玟忽然道,你不會是缺少我這樣一個寵物吧? 他話音未落,就被緊緊地抱住了,對方的力氣有些失控,幾乎抱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聽到小皇帝嘶啞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壓抑至深的冷靜里翻涌出被羞辱的痛苦。 你不要這么說。他道,別這么說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師,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第7章 談判 晉人遭逢離亂,摔破銅鏡,夫妻各執一半,作為團聚的信物。破鏡重圓的信物,是為了再相見,而不是用來追悔自己的錯。 謝玟被他抱得太緊,抬手抓住了蕭玄謙的手腕一點點挪下來,回答道:人的報應有時來得早,有時來得晚。你想要一切,我只是一切中的一部分。而我想要的,只是能夠離開任何人的自由,包括離開你。 這正是你不允許的。 蕭玄謙的手被他挪下來,最后只輕輕地攥住了他的袖子,他從不露出受傷的姿態,但在這一刻,卻難以自控地顯出迷茫和黯然之情。 蕭玄謙緩慢地松開手指,他注視著謝玟。 淡青的外衫披在老師的身上,像是一爐會燒盡的輕煙。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試想過,謝懷玉離開他會是怎么樣的??梢言谶@三年里,切膚地品嘗過了。 夜涼如水,謝玟陪著自己的弟子走出宮室,在紫微宮里走了一會兒,他很想離蕭玄謙遠一點,但卻很清楚如果他離開的距離太遠,小皇帝就會焦躁不安,會想辦法把他拉回身邊。 他也就不想費這個力氣了。 回到帝王寢宮時,被安排在偏殿的簡風致已經睡了,往日里十幾個近侍從旁聽候吩咐,今晚竟然不在,偌大的宮殿看起來孤單寂寥,只有崔盛還在簾外守著。 寢殿與前方隔著一道屏風、一道珠簾。蕭玄謙跟他說要他在宮里住一陣子,說要讓自己安安心,不然沒辦法料理國事他似乎發覺,在老師的心中,這個家國天下要比他重要得多。 謝玟不做表態,他默然地看著對方如曾經般對待他,好像兩人發生過的爭執、路途上的分歧,全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像亡于回鄉途中的周老將軍能死而復生、纏綿病榻的昭陽長公主能人生重來好像他沒有被眼前這個乖順如幼犬的男人死死地壓在龍榻上,幾乎被他 謝玟閉上眼,他揚起唇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想,我真是一個失敗的穿書者,我明明知道所有答案,卻越做越錯。 一直悄無聲息的童童在他腦海中浮現,忍不住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宿主了,但你太重感情了,為什么一定要幫他呢,就因為他可憐嗎? 謝玟跟她道:因為我太自大了,我以為這是我的任務,是一場游戲,我可以擅自改變他人的命運,我以為我是挽救別人的英雄。 他停頓了一下,在心里繼續道:但我不是。 童童跟著沉默了一下,她嘆了口氣:你知道他原本的結局的。整本書最悲慘最可怕的反派,直接間接地釀成了很多人的悲劇,他生來母妃亡故,寄人籬下、備受欺凌,生父、兄弟,皆亡于他的手中你看,無論你怎么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讓他做一個明君,為他鋪好路、穩固朝堂、功成身退,將帝師這個唯一能威懾控制他的身份都埋進地底,但他終究成為不了你想要的那種人。 以我自己的喜好擅自改變他,是我的想法太傲慢了。謝玟道,這幾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改變不止是劇情,還有別人的人生為什么我會傲慢到覺得我能夠結束這個既定的悲劇呢? 童童道:你真是我見過最愛反思自己的人,你這樣會顯得很圣父的知道嗎? 多謝你夸獎,誰不愿意在生活中多遇到幾個圣父呢。謝玟道,把我形容得這么好,我可沒能耐讓你重啟系統。 你完成了扶持登基的任務就已經算是脫身了,不用管我。童童道,重啟系統需要這個世界主角的善念,你把蕭九變成主角了,從他身上得到善念,我瘋了才會想而且你又不回現代,我重啟了你就會選擇回去嗎? 謝玟無奈道:你要是重啟了我說不定會回去呢,我雖然出了車禍,可也不見得在那邊就缺胳膊少腿了。 他話語一頓,童童也忽然聲音停頓了一瞬,兩人同時想到回到現代,豈不就是最徹底的脫身辦法? 蕭九的善念童童低聲喃喃,怎么可能呢。 謝玟沒有回答。 夜色漸濃,蕭玄謙仿佛很有分寸地沒有跟他同榻而眠,這讓謝玟安心了很多,他對于蕭九有一種條件反射的身體抗拒。但天際泛白之時,謝玟被腦子里童童的念叨聲吵醒,抬眼就看到一抹赤金色的衣角。 這個世界的帝服就是赤金交織的。謝玟沿著衣角看過去,原本保持安全距離的蕭玄謙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他的床邊,埋頭伏在了床榻邊緣。 童童念念叨叨地道:你說他對你有沒有善念? 謝玟輕聲道:不知道。 燭火早已熄滅,借著窗外的冷月清輝,也只能照見對方模糊的眉宇。只有在睡著的時候,蕭玄謙才會顯得這樣乖順無害。謝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下意識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發。 以前就是這樣的。小皇帝少年時沒有人依靠,拜他為師之后總是半夜來找他,他總有辦法躲過別人的耳目,一開始是靠著自己的屋門坐一晚上。后來他發現了,讓蕭玄謙進來,這個人就得寸進尺地跟他同眠,還拿歷史上很多師生之情的典故來表達自己對老師的尊重和崇敬。 謝玟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改變悲劇的英雄的。 他的手停在蕭玄謙的發絲邊,又收攏手指放了回去謝玟想要靠近他時,總會被他刺傷,人應該長記性才是。 但他的手沒等放下,就猛地被攥住了。蕭玄謙的掌心將他完全包裹住了,謝玟的手臂都被拉了過去,貼上冰冷又柔軟的唇。 小皇帝親了親他的手,低聲道:老師,你對我一點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衣袖滑落,他手腕上的齒痕清晰,被烙下一個消磨不去的傷疤。蕭玄謙的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腕:你不是說,無論我做什么,都會站在我身邊嗎? 是我看錯了。謝玟一點點抽回手,我以為你睡著了,騙子。 我也以為老師會摸摸我。蕭玄謙發出了不知道是更像狼還是更像狗的言論,你騙騙我,也行。 他執意留住謝玟的手,就像是很冷的人遇到爐火,就算是幻覺的爐火,他也不愿意失去。 謝玟看著他,耐心地等他情緒平復,隨后道:你把周勉關哪兒了。 剛才還搖尾乞憐的小皇帝頓時渾身一滯,rou眼可見地氣氛緊張,他對于周勉的排斥簡直寫到了臉上,舔了舔后槽牙,才沉沉地道:如果不是怕在你眼里再添一道錯,我早就抽了他的筋,還會留在京中做他的虎賁中郎將? 這是京都防衛之責,你刻意放給他這樣的職責。謝玟道,把他控制在股掌之間,還露出了毫不在意的假象,你越來越有長進了。 這是夸獎吧?蕭玄謙遲疑地想,他看著謝玟,想跟謝玟多對視一會兒,想從對方的神情中得到一點點肯定,可老師的眼中只有一片寂靜。 讓我猜猜。謝玟道,你把他關在密牢里了。 蕭玄謙的喉結動了一下,緩緩道:是。 那個地方還是我建造的,謝玟看著他,里面關押過很多皇家親眷、不忠之臣,我提審行刑、批復一道道密奏時,你就站在我身側我沒有教過你這么關押一位忠臣的遺孤。 蕭玄謙聽到他提起周老將軍,盡管他不知錯,也明白在這部分先不要說話,他不想讓謝玟不高興。 你拿簡風致,還有周勉來威脅我。謝玟溫柔地敘述道,你把我沒有教過的東西學會了。 蕭玄謙沉默了半晌,隨后道:我不能再失去您了。 我要去見他。 不行。蕭玄謙想都沒想地脫口而出,我是不可能讓你去見他的,除非是去見他的尸體。 謝玟早就料到這樣的答復:換我的尸體能見到嗎? 蕭玄謙震住了。他怔怔地看著謝玟,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的指骨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也驟然沉重,肺腑里像是壓了一塊沉沉的石頭。 謝玟靜靜地看著他,心里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地想著原來自己的性命竟然有朝一日能夠成為籌碼來提出要求,而不是扎進皇帝心里的刺,如鯁在喉,進退兩難。 蕭玄謙沉寂了一會兒,他剛剛豎起來一身的刺,渾身的氣勢都頹了,埋頭靠在謝玟的身畔,壓抑地道:老師你不要這么對我,別這么對我。 我要確認他的安危,你才能拿別人的命來威脅我。謝玟的聲音很輕,蕭玄謙。 原本只坐在他床畔的小皇帝忽地站起身,脫掉了外袍,他俯下身抱住謝玟,觸及到切實的溫度之后,才緩解了一分對于死別的惶恐。蕭玄謙緊緊地抱著他,不讓對方掙脫,等到他的心跳平復之后,才出聲道:好。 他停了停,又確定道:我陪你去。 謝玟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拒絕他的親近,要是惹瘋了小狼崽子,他可不想再被咬一口:我要簡風致跟我去,就是那個你鎖到我眼皮子底下的。 小皇帝沉悶無聲了片刻,似乎很委屈似的,低低地道:好。 明天。謝玟繼續談判。 嗯,明天。小皇帝在這最后一步退讓上增添了附加條件,我讓人跟著你。 謝玟對此不置可否。 月光之下,那只養在清雨殿的玉獅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出來,它晃著毛絨絨的大尾巴,踩著小rou墊靜悄悄地趴在了屏風內側的角落里,瑩潤的貓眼望著那兩個人。 得益于蕭玄謙的吩咐,今夜的寢殿里并無多余的近侍看顧,所以玉獅子也就暢通無阻。它似乎知道那邊的兩個人養過它,在一種莫名的滿意當中,蜷曲身體躺下來睡著了。 第8章 玩笑 密牢的環境陰暗潮濕。 簡風致緊緊地跟在謝玟身后,他還是頭一遭來到這樣一看就森嚴恐怖之地,跟著帝師大人走了一截路,前方的青色身影忽然停住腳步,簡風致險些一頭撞到謝玟。 小采花賊從謝玟身后探出頭看,跟隨他們的近侍全部停在密牢外,眼前的是一個穿著深紅色官服、文質彬彬的男人,他還維持著行禮的舉動,神色卻滿是錯愕。 謝玟道:沈大人。 沈越霄愣了片刻,似乎要在他這張臉上找出偽裝的跡象,但一無所獲。兩人的視線交匯,他才喃喃道:怪不得周勉被關了 他側過身,一邊帶著謝玟向關押周勉的地方走,這是他的職責之一,一邊偏頭悄悄道:原來你死而復生的傳聞是真的? 哪來的傳聞?謝玟眼皮一跳。 宮中傳出的。沈越霄道,說陛下去海上仙山接回了你。 謝玟滿腦子問號,有些難以理解蕭玄謙的想法,只得道:海上雖無仙山,但他確實是抓回了我,狗皇帝只長年紀不長心性,沒人管就活不下去。 沈越霄看著他的臉,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感嘆著道:我真情實感為你送行,看來我那些眼淚都錯付了。 你以后照舊有機會為我送行。謝玟道,他對周勉是什么態度? 沈越霄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兩人停在了一間密牢前,沈越霄俯身開鎖,周圍的獄卒和密衛垂手按住刀鞘,空氣粘稠而潮濕。 咔噠一聲,鎖扣被打開。密牢的門吱嘎一聲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