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駙馬黑化前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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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轉到一樓,就看見廳中站了數人,為首的是公主家丞姮娘。 懷真款款走下來,尚未開口姮娘便帶人迎了上來,行禮道:“殿下,有客至?!?/br> 懷真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廳外,訝然道:“誰會這個時刻拜訪?” “征西軍中回來的人,”姮娘附耳過來,壓低聲音道:“說是護國公謝家的家將?!?/br> 公主府雖說深處于皇城,但她的心腹大都知道她和謝珺的事,若征西軍班師回朝,肯定會有人來告訴她,為何此番竟全然無知? 懷真心下納悶,忙問道:“人在何處?” “東廳?!眾锘氐?。 ** 懷真在眾人簇擁下,沿著細石鋪就的小路,徑直往前院走去。 天色昏然,仆役們正爬上梯子,將道邊高掛的燈盞一一點亮。 懷真心中感到莫名得惶惑,這半年來征西軍不見半點音訊,若真有捷報,恐怕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東廳外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子,容長臉,淡眉細眼,鼻如刀鋒,薄唇如劍,正是公主家令楚漣。她的性情和面相一樣,是個冷峻嚴苛一絲不茍的人。 楚漣梳著椎髻,身穿靛藍團領窄袖夾袍,頸上圍著一領狐裘,此刻正在門檻外恭候。剛聽到腳步聲,就見懷真領著一行人從廊廡后面轉了出來。 懷真看到楚漣興致頓減,這位女官嚴肅古板地令人發指,平素她和李晄稍微親近一點,她也會板著臉上前,提醒李晄注意分寸。別說勾肩搭背,哪怕是稍微湊近了咬耳朵,她也會突然冒出來,嚴詞勸諫。 只要有男客前來拜訪,楚漣必定像一尊門神般,冷臉侍立在懷真身畔。 這一點固然很煩,但懷真卻并不討厭這個人,反倒很敬佩,她明白楚漣不過是恪盡職守罷了。 若前世她的教引女官是楚漣,恐怕她的命運將會改寫。 “嘖嘖嘖,你那個家令,簡直像個妒婦一樣,我們稍微親近點,她就恨不得吃了我?!边@是陸琨的原話。 懷真事后悉數學給楚漣聽,令她失望的是楚漣依舊面無表情,好像并不覺得好笑。 懷真正想著時,楚漣已經走下臺階,雙手呈上了拜帖。 懷真瞟了一眼,待看到‘宋友安敬拜’幾個字時,不由輕呼出聲,忙挽起裙裾大步走了進去。 宋友安等了好半日,聽到陪侍的小黃門說長公主來了,忙起身相迎,看到懷真進來便跪下參拜, 懷真抬手道:“平身,快請入座?!?/br> 第42章 .贈弓明日我就進宮去找皇兄賜婚,這樣…… 楚漣和姮娘緊隨其后,待懷真在上首落座后,便分侍兩邊。 宋友安正欲開口,一抬頭看到虎視眈眈的楚漣,竟有些如芒在背。 懷真只得偏過頭,輕拍了怕楚漣的手臂,低聲道:“你在這,人家都不敢說話?!?/br> 楚漣不由得怒瞪了一眼宋友安,宋友安被她瞪得頭皮發麻。 懷真又拽了拽她的袖子,悄聲道:“這又不是陸琨、蕭祁他們,你不用這么緊張?!?/br> 楚漣并不為所動,她可是清清楚楚看見宋友安捧著個方形長包裹進來的,旁敲側擊了半天也沒問出什么。 但眼看著懷真要著惱了,她只得先緊著自家主人的面子,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時,還不忘眼含警告地瞥一宋友安。 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外面,宋友安才暗暗松了口氣,朝主座上的懷真拱手道:“殿下,末將當初跟隨主人在平陰驛,有幸見過您一面,不知您還有印象嗎?” 懷真何止有印象,但她也不能表現得過于熱忱,只得點了點頭,裝腔作勢道:“略微記得,你是前左都候謝珺的隨從吧?” 宋友安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方才未見到懷真時,被那個言語犀利的冷面女官審問了半天,讓他一個久經沙場的人竟有些心虛起來。 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生疑,因為他此行的確有些逾矩。 按理來說,以他的身份是無法進入皇城的,若非托了關系,恐怕連建陽門都過不了。 “殿下好記性,不過我家主人早不在宮中當值……”宋友安突然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據他所知,大軍開拔時長公主可是出城送過自家主人的,他眼見著主人一路傻樂了許久。 這才不到半年功夫,長公主怎么就忘了他家主人早就入了軍職呢? 好在他很快明白過來了,人家公主畢竟是女兒家,當著外人的面自然要委婉一些,哪能明目張膽地承認和他家主人關系不一般呢? “是這樣的,末將此來是受主人所托,將這把寶弓呈送給殿下?!彼麄壬韽呐赃叺那惆干吓跗鹛瓷?,雙手舉了起來。 不等懷真示意,姮娘便徐徐走了過去,接過來呈給了懷真。 懷真喜出望外,盼了這么久,總算到手了。 她將弓袋橫在膝上,解開系帶,原想將弓從袋中拿出來,但抽到一半時卻頓住了。上了漆的弓身觸感清涼柔滑,顏色也是漂亮清透的原木色,弓臂內側貼著極薄的角片1,在燈光下隱隱現出幾個篆字。 她興致盎然地將弓臂翻過來,手指柔柔撫過泛著光澤的角片,心里默念著,一邊是兩、心、如、一,一邊是長、毋、相、忘。2 “這把弓何時制成的?”懷真按捺住心底的澎湃,問道。 宋友安想了想道:“去年年底就制好了,一直在我家主人的書房中?!?/br> “那為何現在才送來?”懷真不解道。 宋友安道:“末將也問過,主人說以前時機未到?!?/br> 時機未到?她不禁想笑,若是沒有這幾個字,倒是不用挑時機。 “你家主人如今何在?”她有些迫不及待,“他為何不自己來送?” 宋友安忙回話,“主人并未回京?!?/br> 懷真撫著弓身的手不由得僵了一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恐怕連她自己都未覺察到,她說話的聲音里都帶著幾分苦澀,“為何迄今未歸?征西軍戰況如何?” 宋友安神情頗為復雜,嘆了口氣道:“前幾個月一直僵持不下。因為我軍從未與突厥兵接觸過,所以不熟悉他們的用兵習慣。直到兩個月前打了一場硬仗,幾乎投入了全部兵力,局勢才得以好轉。突厥兵敗向北逃竄,主帥派出四路大軍追擊,一個月后,三路大軍一敗涂地?!?/br> 他緩了口氣,滿是自豪道:“只有我家主人所率的那隊人馬大獲全勝?!?/br> 懷真心中大喜,不由撫掌叫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好。 ** “敗軍回師之后,另外三路將領聯合起來上奏主帥,說我家主人不顧友軍安危,好大喜功孤軍冒進,這才導致其他幾路潰敗?!彼斡寻卜薹薏黄降?。 懷真將弓袋一點點拉好,系上帶子,轉手交給了姮娘,眉頭微皺著,疑惑道:“為何會如此?主帥怎么說的?” 宋友安嘆了口氣,苦著臉道:“主帥就是再英明,大敵當前,也不能為了袒護一人,而引起眾人不滿吧?于是,為了安撫其他三人,我家主人白白挨了一頓軍棍,功勞一點兒沒落到,還……后面的事更糟心,主人麾下武官們為他鳴不平,想要幫他討個公道,就一起去軍帳外求見主帥,結果被奮武將軍3許燾以聚眾鬧事擾亂軍心之名全都抓了起來……” 懷真聽得極為憤懣,打斷他道:“你就說說,他如今人在何處?” “主帥派了一半將領回京述職,大軍依舊駐扎在原地威懾突厥,主人被派去金城郡cao練新兵?!彼斡寻伯Y聲甕氣道,“他、他拍殿下您擔心,故而遣末將回來送家書,并跟您報聲平安?!?/br> 懷真沉吟了會兒,問道:“武威郡和西平郡如今還受控于雍伯余嗎?” 宋友安道:“是?!?/br> 懷真苦惱地按了按太陽xue道:“真是腹背受敵?!?/br> 若朝綱穩定政令暢通,那兩郡早就歸附于朝廷了,她一想到此事便覺憤恨。 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魯王,也恨天公不作美,讓黃炎功敗垂成,讓父皇……父皇若是還在,定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可是,她又想到,當初罷免雍伯余也是得到父皇首肯的,若非如此,雍伯余也不會被逼之下舉旗造反。 “但是,請殿下放心。我家主人是自請去金城的,他興許有辦法能打破僵局?!彼斡寻惨姂颜婵鄲?,不由安慰道。 懷真微微一喜,好奇追問道:“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他跟你說的?” 宋友安難為情道:“末將猜測的?!?/br> 懷真心下略安,眼見天色不早了,不敢再多說,忙命人帶他去用飯,宋友安卻局促不安,執意推辭,懷真只得命人送客。 ** “殿下,”懷真剛走出來,檐下候著的楚漣就閃了出來,神色肅穆道:“私相授受,于理不合?!?/br> 懷真怫然不悅,從姮娘懷中拿過弓袋,塞給她道:“一把弓而已,他欠我的。你不信自個兒檢查一下去?!?/br> 姮娘從旁佐證,“去年在宣明門外,左都候弄壞了殿下的弓,是妾親眼所見?!?/br> 楚漣神色尷尬,像是抱了個燙手山芋,但還是耐心規勸道:“這些普通兵器咱們府上武庫并不缺,你若瞧不上,還可找人定做,收受外人饋贈,恐落人口實……” “行了,明日我就進宮去找皇兄,讓他給我賜婚,這樣便不是外人了?!彼龖崙嵉?,說罷拂袖而去。 楚漣大驚,忙追上去道:“殿下三思,此事切不可魯莽?!?/br> 直至到了膳廳,姮娘幫她寬衣時才小心翼翼問道:“為了和楚家令賭氣,您真的要……要去求陛下賜婚?” 兩名婢子捧著銅盆和巾帕,進來侍候她洗手。 懷真將雙手伸出,忍俊不禁道:“一時氣話而已,嚇到你了?” 姮娘輕輕吁了口氣,拍撫著胸膛道:“想必楚家令也嚇到了,若您明日真進宮,她恐怕得后悔死?!?/br> 面前的婢女將她雙手裹在柔軟的棉帕中,一點點吸干水漬,又涂上一層細膩香滑的油膏,然后輕輕按摩著。 婢女的拇指刮到懷真掌心時,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明日還真要進宮?!?/br> 膳廳在內堂,侍膳婢女擺好了飯,出來恭請懷真入內。 懷真在姮娘的陪同下穿過薄幔走了進去,在食案前落座。 懷真剛坐下便聞到梅香,喜道:“梅花湯餅4?” 侍膳婢女取過白玉鳳首匙,盛了一碗奉到面前。 懷真接過,聞了一口,白梅的甜香伴著雞湯鮮香,令人食指大動。 吃完一小碗熱氣騰騰的湯餅,身上寒意頓消,懷真放下碗道:“香滑軟嫩,湯汁鮮美,你們也嘗嘗吧!” 侍膳婢女忙道:“多謝殿下?!币幻婷顺废?。 懷真向來胃口極佳,以至于陪侍她用膳的人都會受到感染,下去后能多吃一碗飯。 侍膳婢女又將切好的rou胙蘸以香醋、精鹽、椒油等佐料,夾到新取的玉盤中,讓她就著百合蒸餅品嘗。 此外還有紅豆板栗飯,炙魚、瓜齏、雜羹等,懷真每樣都嘗了幾口,眼看就要飽了,侍膳婢女又將遠處的青玉碟捧到了她面前,含笑道:“殿下再嘗嘗這道海蝦籽梃,是吳郡所獻?!?/br> 懷真原本準備放下白玉著漱口離座了,但看到色澤艷麗如赤琉璃般的海蝦,頓時又有了胃口,便就著百合蒸餅嘗了一口,眼前一亮贊道:“味道絕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