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添香 第158節
不怪他心存大逆不道,實在是韓氏父子對世家毫無半點敬意,長此以往下去,他們父子被世家推翻下臺,也是遲早的事情。 這次游山樾一路錢銀通路,精心安排了他們父子的死局,只要事有定局,他們方家自然能順水推舟,不臟雙手重新把控朝綱! 想到這,魯國公連夜召集了族中話事人,還有自己的親信門生,吩咐他們動用關系,控制住皇宮四周的街道。 趙棟率軍北去,那韓臨風死都回不來了。 宮里守衛雖然人數多,但是只要開了城門,也是蚌里的嫩rou,不足為懼。 最近正好是冬獵開始,各個世家都以狩獵保護家眷為名,召集了不少人馬在城外集結。 只要宮變開始,這些守在外城的人馬,便可以由人偷開城門,進入內城。 魯國公已經秘密聯絡了王家,和其他手里有兵卒的世家,宮里成事,發出信號,他們便可以救駕的名義沖入宮里。 到時候,那宗氏皇后,還有迂腐不化的二皇子,一個都不能留,統統都殺干凈。 如此一來,正統回歸到九皇子嫡系一脈,合情合理! 現在萬事俱備,只看最后一口東風吹得及不及時了。 當天夜里,方家人站在府內的高樓上,眼望著皇宮方向。那宮殿籠罩在一片濃黑的重霧中,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眾人等得心灰意冷,心漸漸涼了時,突然那宮殿方向慢慢亮起了火光,接下來一道火舌由弱轉強,漸漸沖破了云霄,一下子染紅了天上的云霞。 方錦書經常入宮,瞇眼仔細辨認,低聲道:“似乎是皇家宗祠后的高塔著火了……” 在宮中宗祠之后,有一座開國圣祖設下的高塔,里面供奉著隨先祖征戰的元勛遺物。 現在那高塔起火必定是宮內生變…… 就在這時,宮內又有一道紅色的煙霧彈爆裂升起,化為漫天煙花。這正是游山樾與諸位世家約定的信號,煙花升起之時,便是皇帝韓毅“駕崩”之日。 魯國公看了難掩激動,回身便想要跟女兒說話??苫剡^頭來時,卻發現方錦書已經不見蹤影。 此時入宮搶占先機才是最要緊的,不然誰知其他世家會不會揣著算盤,再與什么藩王勾結! 想到這,魯國公急不可耐,召集了人馬,朝著皇宮急急而去…… 再說方錦書,帶著自己府里的人,還有游山樾指派給她的幾十名江湖好手,卻是朝世子府的方向而去。 爭權奪利的事情,從來不是能讓她為之狂熱的?,F在宮中事成,那么余下的事情,自然有父親他們處置。 現在方錦書最想看到的,是那世子府里哭得梨花帶淚,悔不當初的那張臉! 那個賤人!都是她害了韓臨風,在朝堂之上風聲鶴唳的緊要關頭,這個一無是處的瞎子,只會拖累韓臨風的后腿,害得他魂不守舍,就此落了別人的圈套。 方錦書絲毫不認為是自己與他人勾結,害了曾經的心上人,而是將這份不能自承之罪,一股腦怪罪到了蘇落云的頭上。 若不是韓臨風娶了這么一個眼瞎的喪門星,毫無妻族門戶依仗,無法助力于他,他又怎么會落得如此眾叛親離的下場。 想到這,方錦書的臉上浸染了憤恨之情——今日若不能親自手刃了那賤人,對于她方錦書而言,這場宮變就是毫無意義! 那青魚巷口,是方錦書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在她最無憂的少女時光,曾經無數次立在巷口,靜等著巷子里走出那個俊美高大的男人。 他那英俊的臉上,總是帶著三分漫不經心地輕笑,濃眉高挑,斜眼問她:“你怎么又來了?” 如今,方錦書再次來到巷口,此時濃夜深沉,她身后都是執握武器,身披鎧甲的兵卒。 方錦書慢慢朝著巷子里走去,每踏一步,都是說不出的酸楚回憶。 當立在世子府有些斑駁的大門前時,她輕聲慘笑一聲:“我……又來了!” 第125章 鐵腕懲jian 說完這話,她抬了抬手,都不必府內的人開門,那些兵卒早就一腳將大門踹開。 當兵卒舉著火把一路橫沖進來的時候,找尋府內府外,除了一些睡得迷糊的下人丫鬟,便再無旁人了。 方錦書冷面瞪著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鬟,咬牙問道 :“蘇落云那賤人在何處?” 那丫鬟嚇得瑟瑟發抖,急聲道:“太子妃遷回這里后,便一直不出房門,我們都是將飯菜端送到門口,由太子妃的大丫鬟端進去的。她……她應該就在屋子里??!” 聽了那丫鬟說,方錦書從身邊的侍衛腰間抽出了利刃,走入蘇落云的房間。 那屋內一片漆黑,不過掩在帷幔的床里似乎發出恐懼嗚咽的聲音。 也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聽見深夜踹門的聲音,的確是該害怕了。 方錦書冷笑提刀過去,一把掀開了幔帳,用刀挑開了被子后,舉刀就往那人的臉上砍去, 她對蘇落云的恨意實在積壓太久了! 有無數個深夜,她都深深后悔,不該在第一次見蘇落云時,被她言語忽悠,輕巧放過了這個女人。 若是那時,她就用匕首劃花了賤人的臉,是不是就省下了以后許多麻煩? 現在,她要先給蘇落云的俏臉劃下幾刀,解一解心頭之恨。 想到這,她朝枕頭的方向狠狠砍去。 不過也奇怪,方錦書都感覺到血跡迸濺到自己臉上了,那床榻上的人居然沒有大喊。 就在這時,有人點了蠟燭,屋內的光景呈現在她眼前。 而床榻上的人也因為疼痛難忍,掙扎滾落到了床下。 方錦書定睛一看,滿臉血污女子也不像是蘇落云??!而且她的嘴里還堵著布,身上也綁縛著繩子。 待擦了她臉上的血污,取了布條之后,那女子才痛喊出聲:“瑞王妃饒命!饒命??!” 方錦書凝神看了一會,這才猛然想起這眼熟的女子為誰,她不是蘇落云的貼身侍女懷夏嗎? “你怎么在這?” 懷夏疼得都要岔氣了,只痛哭道:“奴婢也不知,我原本是在宮里好好睡覺的,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來了這里……” 方錦書環視了一圈,卻發現屋內擺設整齊,那桌面似乎都落了一層灰,很明顯已經很久沒人在這居住了…… 她再回頭看哭哭啼啼的懷夏,心里突然一緊,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就在這時,巷子外的街市突然傳來紛亂的聲音,似乎有許多人朝著青魚巷涌來。 就在方錦書帶著人急急往外走去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巷子已經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當那些身穿鐵面軍鎧甲的勇士一股腦涌入巷子,將她和手下死死堵住的時候,方錦書力持鎮定,大聲道:‘我乃瑞王遺孀,故去先皇的兒媳婦,爾等何人!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為首的男子面色黝黑,手腕上環著一圈表示戰功赫赫的紋身牛角。 他壓根沒有被方錦書的話呼喝住,只瞪眼說道:“我奉太子之名,來此擒拿意圖謀反作亂的罪人方錦書,既然你是瑞王遺孀,那就對了!” 說話間,他舉刀便要過來拿人。 不過方錦書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連忙護著瑞王妃急急后撤??删驮谶@時,挨著世子府的隔壁院子——蘇落云以前的那屋宅里突然翻墻而過許多兵將,將方錦書這一行人前后夾擊,圍得退無可退。 在一陣刀槍劍戟的混戰里,方錦書也慘遭波及,只聽她凄厲的一聲慘叫,右側的眼睛被深深劃出傷痕。 當她披頭散發,被狼狽按在地上時,還在竭力高呼:“何人敢碰我!我乃九皇子遺孀!皇帝在宮中已經駕崩!我兒將登皇位,我堂堂一國皇太后,敢碰我者,殺你九族!” 她被捆綁上,一路被扯拽出巷子時,卻發現整條通往皇宮的大街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兵卒,看著他們的兵服顏色,并非自己父親和幾個世家調來的兵將,而是黑衣黑甲的鐵面軍。 這鐵面軍乃韓臨風的直系,原本該是折返北地,準備繼續北征的,不知為何,毫無預兆出現在京城滿街都是! 方錦書看著街上密密麻麻的鐵面軍,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急得火燒火燎,一路下沉。 既然韓臨風的鐵面軍突然出現,是不是宮里的宮變,進行得不甚順利? 該死!那個游山樾不是一早就允諾,他已經說服了遠在云州的漁陽公主,倒戈向世子,并且說服趙棟擁立九皇子遺孤嗎? 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父親又在何處? 就在這時,隔壁甜水巷里有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出來。 當行駛到了方錦書的眼前時,馬車的車簾微微撩起,一張明麗的臉兒出現了車簾之后。 方錦書被按在地上,半抬起頭一看,那馬車里坐著的正是她方才遍尋不到的蘇落云! 原來她一直在這,只是并非人人以為的原世子府,而是一巷之隔的甜水巷子里。 而此時,蘇落云冷著眉眼上下打量著她,壓根也不像犯了眼疾的樣子!難道這幾日的功夫,她的眼疾又好了? “蘇落云!這是你給我設下的圈套?你知道我是誰?我是未來的皇太后!你個下堂婦居然敢抓我?好大的膽子!” 聽了方錦書的叫囂,蘇落云只是冷冷道:“所謂圈套,也要有人肯鉆才行。你到今日,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我可沒有這么大的本事,陷你于不義之地?!?/br> 方錦書卻不甘心地笑道:“你以為抓了我,你就穩cao勝券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大靠山已經倒了!那韓臨風葬身在了彥縣,這都是你害的!如果當初他娶的是我,而不是你,那么他也不會這么早,就慘死在滔天洪水里!” 落云已經是懶得跟瘋婆子再講下去了。一旁的香草聽不下去了,故意高聲道:“太子妃,太子還在宮里等著您呢,就別耽誤功夫,跟個不要臉的瘋子多言語了!” 方錦書聽到了香草的話,呆愣住了,呆傻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再次躲避過彥縣的洪水?”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駿馬疾馳的聲音,在一片火把光亮中,一匹駿馬帶頭疾馳而來。 方錦書費力抬起頭,在模糊了眼睛的血跡間,依稀看到了一個俊美高大的男人,正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金盔冷面,濃眉斜入鬢間,赫然正是本該被困在彥縣的太子韓臨風。 方錦書的臉上閃過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懼的復雜神色,只是凄冷笑了起來:“我怎么忘了,你最有本事了……韓臨風,你騙得我好苦??!” 韓臨風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冷臉走過去,眼神里滿是冷凝憤怒:“早就派人要接你回去,可你偏不!兵荒馬亂的,若是有個好歹可怎么辦?” 因為心知今夜會有變故,所以韓臨風一早就派人來接落云,準備給她換到更安全的地方??墒锹湓茀s說自己若是現身,萬一被人發現,豈不是陛下與他的計策要前功盡棄? 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就是所謂燈下黑。果然方才她的隔壁打得熱鬧,不過她的小院子可是安然無恙。 臨風剛在宮里平叛完畢,就聽聞有人闖入了青魚巷世子府。 所以他便飛身上馬,一路疾馳而來。等看到方錦書狼狽縛在地上,而落云悠閑坐在馬車中,韓臨風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方錦書這時卻大笑道:“你就算沒有被淹死,也是回來得太遲了,你的父皇剛剛已經駕崩了,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反你,你說,這天下百姓會不會以為你才是弒父想要竄位的罪魁禍首?你求我的時候,還在后頭呢!” 她故意說些激怒韓臨風的話,可是韓臨風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只是聽著方錦書的尖利刻薄的聲音,韓臨風的濃眉厭惡緊縮,若是自己真如jian人臆想的那般軟弱可欺,那么現在臉上有傷,被狼狽捆縛在地上,便是落云了。 若說以前韓臨風因為那封書信的緣故,對她還有一絲歉疚的話,現在他對她毫無半點愧色了。 這個女人的心思當真狠毒! 他都懶得再跟她說話,只是吩咐人用布將她的嘴堵了起來,然后命人將她押解入天牢,再過不久,她的父兄都會一起入天牢與她團聚了。 就在這時,又有太監一路騎馬而來,尖利著聲音喊道:“魯國公方家,聯合王家等世家意圖入宮行刺陛下,現在這些亂臣都被拿下,陛下宣召太子入宮護駕!” 太監也許是故意而為之,漆黑的夜里,那聲音一點都沒收,這一路跑來,只怕半個京城的府宅子都聽到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