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還好腳尖落地,顧昀就放下了她。 少年的唇角勾了下,搖頭嘆氣,“你是真不客氣?!?/br> 陸雨昭笑瞇瞇拍了拍他的肩,“今日穿得不方便,謝謝啦?!?/br> 顧昀稍頓,少女已經被繁華熱鬧的樊樓所吸引,慢步往前,仰頭觀摩著大酒樓。 魏延走過來,負手淡聲道:“你拿她當夫人,她似乎……只拿你當兄弟?!?/br> 他面上沒什么波瀾,也聽得出幾分揶揄之意。 顧昀瞇了瞇眼,“不勞魏兄費心?!?/br> 魏延輕輕笑了,“你也有今日,顧昀?!?/br> - 汴梁城的御街北端,華燈初上,夜色漸濃。 樊樓靜靜矗立在夜色里,流光溢彩的盞盞燈火,朱門繡窗的富麗裝潢,似一座不夜城。 不愧為七十二家之首的大酒樓,陸雨昭仰頭打量眼前這檐角交錯的樊樓,內心震撼不已。 這樊樓竟是如此輝煌氣派,如此大,似乎用酒樓已經不足以形容它,應當用建筑群或者商業綜合體才恰當—— 畢竟它由東西南北中五座高樓組成,每一樓三層高,有空中廊橋欄檻相接相通。 眼前的西樓便是主要接待客人的主樓。 門口皆是接待招攬貴客的跑堂,稱之為“茶酒博士”,引人往里去,“客官里邊兒請,今日新上了白炸春鵝,新捕的鹿rou可做脯,配上羊羔酒再好不過……對了,灌漿只剩最后幾籠了,一入秋乳糖真雪也不再做了,客官一定要嘗嘗的……” 這群茶酒博士太會攬客了,陸雨昭感嘆,光聽菜名她已經饞得不行了。 魏延在樊樓訂了包間,三人直奔三樓,過飛廊長橋,幾經回折,終于踏進幽僻清雅的寬大包廂里。 跑堂進來送茶水,一邊問:“官人們要點些什么?” 魏延看向顧昀,“你點罷?!?/br> 顧昀聳肩,決心要大宰魏延一頓,于是毫不客氣地大報菜名。 “鹿脯、白炸春鵝、清燉鱔魚湯,嗯,再來一籠灌漿,三份乳糖真雪,暫且先上這些吧?!?/br> 跑堂笑應,“實在不好意思,灌漿剛剛賣完了?!?/br> “其他的呢?”顧昀問。 跑堂的答:“回官人,都有呢。需要配什么酒?” 顧昀點點頭:“羊羔酒罷?!?/br> “好嘞?!迸芴玫膽暥?。 沒過多時,包廂門敲響,先送進來的是鹿脯、乳糖真雪和清燉鱔魚湯。 乳糖真雪一人一份,擺在三人面前,魏延將鹿脯推向顧昀和陸雨昭,盡客主之宜。 魏延:“吃乳糖真雪最好配鹿脯,飯前小食,咸甜相宜?!?/br> 陸雨昭夾起一片薄薄的、棕紅色的鹿脯,“rou脯,鹿rou做的?” 魏延淡淡點頭。 鹿脯,即鹿rou干,這是后世基本吃不到的山林野味。此時的鹿rou常見,是富貴人家飯桌上的高級佳肴。 陸雨昭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就見口齒間“咯吱”一聲,無比清脆。 這鹿脯烘烤得薄脆不已,有淡淡熏烤香氣。鹿脯表皮上刷了層蜂蜜,灑了花椒粉和白芝麻,吃起來咸麻帶甜,越咀嚼越香,引人不斷回味。 它是蜜汁rou脯的味道,鹿rou的腥臊未見,rou糜處理得細膩,烘烤得味鮮而醇濃。 吃一片鹿脯,再去品乳糖真雪。 陸雨昭垂眼看眼前這一碗“皚皚白雪”,瓷勺輕輕一動便微微地融化了,細嗅之下,牛乳奶香十足。要怎么形容,牛奶澆冰淇淋?還是牛奶碎碎冰恰當? 顧昀之前似乎提到過這道甜品,總之是道非常適宜夏天的冰飲子。 陸雨昭抬起瓷勺抿了一口,乳糖真雪的真相得到印證:乳糖便是攪和成粘稠糊漿狀的鮮奶漿,混合了牛奶、酥酪、白砂糖,澆在了細碎冰屑上。 清爽沁甜,涼入心扉,甜到黏牙。 吃膩口了再來一片鹿脯,果然咸甜相宜,又不撐肚子。 驀地,包廂又響起三聲禮貌的敲門聲,跑堂的端著托盤進來。 門敞著,門外傳來稚嫩清脆的童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阿娘,姨姨,我還想吃乳糖真雪,求求你們啦……” “不行?!?/br> 透過半開的門扉,陸雨昭瞧見長廊上兩個婀娜女子的背影,一人一手牽著一個扎朝天揪的小姑娘。 魏延的眼睛緩緩瞇起,唇線漸漸繃直。 不刻,他匆匆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追去,“你們繼續,待會兒我會買賬?!?/br> 顧昀眉微擰,喊他,“魏延!” 與此同時,門外的女子似乎聽到了這個喊聲,腳步一頓,緩緩轉過頭來。 待看清女子的面容,陸雨昭呆住,欸,文是兮? 她和文是兮相交甚深,文是兮從來男裝扮相,陸雨昭還從沒見過她的女子妝容……簡直,太漂亮了,漂亮到無法形容。 若說她的男子扮相是英氣中帶著清麗,那她的女子姿態,則是清麗脫俗中帶著明媚。一顰一笑間,又純又欲。 “是兮!”陸雨昭彎起笑眼,朝她揮了揮手,“好巧啊,在此處碰見你?!?/br> 文是兮對她輕輕頷首,抿唇輕笑,眼波流轉皆是風情。 她望了魏延一眼,旋即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然后拍了拍牽著的小姑娘的腦袋,“姨母遇到了朋友,你和阿娘先回去罷,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