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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昭拿被子蒙住腦袋,分辨著坐塌邊的窸窣動靜。 顧昀歪在坐塌上翻著閑書,覷了一眼床上的一團。 他垂著眼簾,淡淡問:“你現在別睡著了,剛吃了東西,洗漱了再睡?!?/br> 陸雨昭安靜如雞,裝死當沒聽見。 她現在滿腦子的“好哥哥”,還是24D循環的那種。她完全無法直視顧昀,分分鐘想起不久前傻逼的自己。 腳步聲走近,蒙在頭上的被子一把被掀開。 陸雨昭脊背一僵,拿后腦勺對著顧昀,她閉著眼快速講了句:“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快去睡吧?!?/br> 顧昀站在床邊,好整以暇地俯視她,慢悠悠地笑講,“怎么?吃了東西,就沒我這個好哥哥了?!?/br> 他有意加重好哥哥幾個字。 陸雨昭快要尷尬而亡:“……” 她深吸了一口氣,弱弱胡謅,“那個,是這樣的,我一生病就說胡話,你知道吧?!?/br> “哦,是嗎?”顧昀點了點頭,“我不太清楚呢?!?/br> 陸雨昭被他生生噎住,“……” 算了,算了,越描越黑,怕什么,只要我不怕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 翌日,陸雨昭生病了的消息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居然親自來看了她,送了些補藥過來。 并囑咐這幾日好好養病,不要出門了。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則小道八卦在坊間蔓延開來—— 那個顧家的紈绔顧昀緣來好男風,竟然大庭廣眾之下,在大相國寺和一個小郎君摟摟抱抱,簡直不要太刺激。 就離譜,這也能扯,陸雨昭聽到這個消息時扯了扯唇。 她沒放心上去,也以為坊間聽聽一笑作罷,結果愈演愈熱,說得有鼻子有眼,什么譬如來鳳院的蘇行首怕不是幌子,來鳳院附近有個規模很大的小倌院兒,有人看到顧昀光顧過;又譬如推測難怪他對家里的那位妻子格外冷漠,心道破案了破案了之類的。 沒兩天,便傳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她一聽差點沒心梗撅過去,把顧昀叫過去劈頭蓋臉一頓罵。 這回是真動了怒,一連幾天都冷著臉,滿臉寫著失望,對顧昀不聞不問的。 陸雨昭得知此事,連忙趕去老太太的院子。 顧昀正跪在院子正中,大太陽曬著,他半瞇著眼,瞧著陸雨昭走過來。 陸雨昭掀了掀唇,“喂,你向老太太解釋清楚啊,把她氣成這樣做什么?” 顧昀笑了下,“老太太不聽我說啊?!?/br> 陸雨昭內心愧怍,瞧了他一眼,快步往屋子里去了。 素秋迎出來,搖頭小聲講:“太夫人正在氣頭上,陸娘子,你最好不要在這時候——” “我得說清楚?!标懹暾褔@氣,“不是坊間傳的那樣……那日大相國寺門前,那個人是我?!?/br> 她向老太太說明了事情原委,講原本想去大相國寺的書肆夜市逛逛,換了男裝是為了方便。誰知出門突然腹痛,碰巧遇到了顧昀,他便將她抱上了馬車之類云云…… 老太太聽罷氣消了些,輕斥了一句陸雨昭,“你們也太不小心了,這傳得滿城風雨,他名聲原本就壞,假的也成了真的……” 陸雨昭乖乖聽訓,沒有反駁,“祖母,是我的錯?!?/br> 虞太夫人:“罷了,你去把阿昀叫起來,滾回自己院子思過去吧?!?/br> 陸雨昭暗暗松了口氣。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她快步走去顧昀那兒,“祖母讓你起來了?!?/br> 顧昀微微頷首,拍了拍衣擺站起來。 緘默不言和陸雨昭往外走。 陸雨昭忍不住出聲,“對不起,我……” “不用?!鳖欔佬Φ脽o謂,“也就是讓我跪一跪?!?/br> 回了院子,歲微從小廚房出來,正興奮大喊:“娘子,你做的冰糖燉雪梨做好了,現在要吃嗎?” 見情形不對,旋即噤聲。 陸雨昭沖她使了個眼色,回頭,顧昀已走遠。 她小跑跟上,非常不好意思地講:“是真的挺對不起的,我和老太太說清楚了,倘若她還要責罰,便罰我吧——” 顧昀:“冰糖燉雪梨是什么?給我嘗嘗吧?!?/br> 陸雨昭瞬間被他岔開,忙不迭點頭,“行?!?/br> 冰糖燉雪梨是不久前剛燉的,這幾日歲微日日煎藥給她喝??嗟暮榷嗔?,又暫時喝不了冷的,便想煮點甜的給自己。 還好她燉得挺多,小火煨著,負疚心作祟,她盛了一砂鍋帶走。 結果好像是她想多了,顧昀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撐著后頸歪在坐塌上,研究一副字畫。 她將冰糖燉雪梨放上榻幾,非常討好地同他講,“郎君喜歡吃杏仁酪,要不我給你做一碗來?” 顧昀微掀眼皮,瞥了她一眼,“不用獻殷勤,我說沒事,便是真的沒事,不用放在心上?!?/br> 陸雨昭頓了頓,“那你嘗嘗冰糖燉雪梨吧?!?/br> 她掀開蓋子,盛了一碗給他。 顧昀端起喝了一口,“我讓阿寬去樊樓買灌漿了,待會兒一起也是不錯的?!?/br> 陸雨昭默了默,看來是真沒事,他這個人心真大啊。 顧昀垂眼看向碗中的冰糖燉雪梨,雪梨切成滾刀塊,碼在碗中,梨汁濃稠卻清透,入口甘美。聽名字應當只用冰糖熬煮,簡單做法,卻意外美味。 --